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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教育机构“学霸君”暴雷的事，2020年底事发第一时间，我就开始关注了，家长和加盟机构与我均有密切联系，但是，我一直没有写这件事。
因为，我相信：即便这次暴雷波及全国5万“1对1”学生用户家庭、1万多名老师、3000多名员工和100多家线下加盟机构
（据说还包括15万小班课学生用户）
，堪称一场小型地震，但它发生在上海——拥有中国商事领域最具规则意识、最强司法治理的城市，暴雷之后，工商、劳保、经侦、律师、法院、互联网创投……体系会自动运转起来；阵痛和冲突将被妥善化解，恢复平静，完全不需要我来介入。
但是，万万没想到，事情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最让我困惑的，是学霸君创始人、CEO张凯磊在直播中若无其事，甚至是“关我 * 事”的态度，请看视频《老张聊聊学霸君为什么暴雷》：
——我会不会坐牢？
法律上我是没有责任的。
”
（你是公司法定代表人、CEO、持有41%股份的大股东，用户几亿乃至十几亿的损失，你在法律上没有责任？）
——“学生学费哪去了？我们公司怎么就没了？”这不就很简单吗，这就是亏钱了呀，你是不知道这是亏钱的吗？
——“亏损的钱都给谁了？”这不就很简单吗？亏损的钱就是头条跟腾讯拿走了呀（笑）。
——“我想知道一对一为什么不挣钱？”这个好奇怪，一对一现在有人挣钱的吗？”
——“这么亏为什么还做？”不是我一个人做，你自己去看，跟谁学也在做，收20亿……
——我建议大家一起去闹，我是没有钱的，你们闹我没有用，你们要把招商局（股东之一）给带上把wangxin给带上，一起告这些人，
他们是有钱的你知道吗……让他们去承担义务。
CEO张同学，是谁给你这般若无其事的底气？
直播视频中这样的态度，与1月2日张凯磊在公开信《写给所有学霸君亏欠的人》里白纸黑字的态度
截然相反
。当时，他说：“寝食难安、悔恨交加”；他说：“我就觉得就不应该睡在这里，就应该呆在监狱里”；他说：“从现在开始
将以赎罪的姿态
，不解释不回应，低下头默默做事，努力减少大家的损失，竭力挽回这些不能承受之重”……
可如今，看这个直播视频，哪里有哪怕一点“赎罪”的样子呢？当时，我也被这封公开信所蒙蔽了。我当时以为，虽然暴雷了，但这样的态度仍不失为一个负责任市场主体的CEO、一个有点羞耻心的创业者、一个有规则意识的上海市民。
学霸君事发之日是12月27日，因为当月无法发放工资，而班主任和老师则不得不通知学生、家长：
公司暴雷了
。
据深燃等媒体报道，在“双11”、“双12”，学霸君大推优惠促销，平时一节课160元左右，促销价90元左右，当时许多老师表示不解，因为级别高一点的老师一节课课时费就能拿到90多元，也就是，公司完全是在赔本卖。12月18日，学霸君又进行了一波返场促销，并将时间持续到12年25日
（12月25日，课程顾问催用户续课，称2021年1月1日将全面上调课程价格）
。就在一天之后，12月26日，一位名为“学霸君1对1教务主管“的账号发布朋友圈称，学霸君即将倒闭，所有员工排队上交工作手机和卡号。即便在12月26日，“学霸君1对1学习中心”还推送促销优惠，鼓动家长“年底囤课”。一份在学霸君内部广为流传的“原工作人员说明”透露，12月份学霸君做了4000万的业绩。
学霸君的“机智”之处还在于：
和同样暴雷的租房公司“蛋壳”等一样，它推行消费贷模式，诱导家长是用“教育分期贷款”来支付课时费。现在学霸君垮了，家长们却还要还贷款。
我有一个受害家长逐个登记的表格，学霸君一对一课程，一个家长所缴纳课时费一般在1.5-3万元，现在，大多数用户都还有一万元以上的课时费，而加盟机构则还有大量的代理费。
现在，我们并不知道双十二收了多少钱，但从张凯磊承认的5万一对一用户来算，按每个用户还有1万元课时费折扣估计，还欠家长5亿以上。
张凯磊1984年出生于上海，土生土长的上海人，高考时以数学、物理满分的成绩进入南开大学数学基地班。20岁创办问吧教育，后被收购。2008年涉足金融行业，2012年回归教育行业，2013年推出拍照答疑APP——学霸君，2016年推出“学霸君1对1”在线教育课程，2018年宣布“1对1”单月营收破亿，全年流水总额过10亿元，最近的一次投资是2017年初的1亿美元C轮融资，来自远翼资本、招商资本、晟道投资、启明创投等机构。
学霸君曾聘请明星海清担任代言人，暴雷之后，海清工作室表示已没有关系
学霸君家长预先支付大量的课时费，所以，
第一个问题是：钱去哪了？
2020年3月11日，苏州千问万答教育软件科技有限公司成立，注册资本7亿元，法定代表人是张凯磊，天眼查显示和上海公司一样持股41%。2020年7月1日，苏州谦问万答吧教育科技有限公司申请成立，注册资本600万元，大股东和公司实际控制人也是张凯磊。
张凯磊还为苏州项目建立了VIE架构。他在2020年5月11日注册了千闻云教育科技（苏州）有限公司，这家公司可以通过一系列协议的形式把境内公司的收益通过境外壳公司转移到国外离岸公司，从而实现境外上市。
2020年3月20日，苏州张家港“学霸君”数字教育产业基地项目举行了签约仪式；7月15日，张家港高铁新城城市推介会在上海召开，张凯磊专门做了主题演讲。
张家港当地官方报道说，项目首期计划三年内建设50000平方米“学霸君”总部、综合教学、综合培训大楼，管理员工将超5000人，累积实现50亿元销售额，纳税超1亿元。双方签订的投资意向书显示，首期用地80亩。
据《21世纪经济报道》：千闻云（苏州）公司的注册资本为4000万美元，张家港市政府网站消息称，2020年5月已到账1200万美元。启信宝信息显示，其他几家苏州学霸君公司已实缴了700万元人民币注册资本。公开的中标公告显示，苏州问吧耗费255万元装修了办公室，该工程于9月完工。也就是说，学霸君苏州项目已投入近亿元资金。
根据张凯磊《公开信》中的说法，三年没有融到一笔钱，五次游走在资金链断裂的边缘，那么，为什么在2020年能挤出一个亿来投资一个需要持续输血的新项目？
张凯磊一直在说资金链断裂，却没有正面回答资金链断裂的原因。那么，是不是有这样的可能：1对1项目家长向上海公司预先支付的学费，被挪用于苏州新项目的扩张？
在直播中，他将责任推给今日头条、腾讯、招商局……而他自己是没有责任的。
一个人，如果拿着别人的钱去赌，胜则名利双收，败则家长买单，如此“若无其事”、“云淡风轻”似乎也不难理解？
上海曾经有“冒险家乐园”的称呼，但我从未听说是这么一个“冒险”法。
所以，
第二个问题是：为什么张凯磊会从1月2日公开信“以赎罪的姿态”，变成如今直播中的“若无其事”呢？
一些家长和加盟机构向我反映，他们前往上海某区经侦部门报案，被拒；他们聘请律师前往学霸君公司所在的杨浦区，到法院起诉，也被拒。
比如，1月6日杨浦区法院立案庭一位法官在网络平台回复律师：“审查结果：不同意立案。回复内容：学霸君提供了对外（家长、供应商等）处理专线，手机号：131******/131*****；处理地点地址：政学路88号5号楼后门。”
再次提起诉讼，回复：“
不同意立案。重复申请，不再重复回复。
”这位律师要求出具书面不予受理裁定，但是两次正式要求均被拒绝。律师随后向上海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申请上诉，但二中院相关认为，因为区法院未出具不予受理裁定，所以无法受理律师的上诉。1月11日，律师再去中院上访，申请立案监督，未果。
我当然并不相信作为最后途径的诉讼途径就此就被彻底堵住了，这位律师的努力，只是代表诸多被侵权者之一。在法律上，一定会有路子最终
被挖掘出来。但是，那样又如何呢？
这样的暴雷案件，诉讼从来不是真正解决问题的最佳办法。甚至连“次佳”都算不上。
而且，我不禁升起一个问号：
是不是正因为如此，张凯磊才会在直播中如此若无其事地说“法律上我是没
有责任的”？
支撑张凯磊底气的一点或许还在于：学霸君上海运营主体公司注册资金仅为600万元。
张凯磊还对家长们说：会有一些机构将一对一用户承接过去，但接之后都是网络班课，家长表示没时间上班课，“没时间上班课就不要上啊，没有办法一对一，没人会接一对一的，到今天还看不清楚吗？”
5万多家长们购买了一对一课程，许多还要继续还学霸君的消费贷，
难道他们就活该吗？
学霸君暴雷案走到了今天，可以说已经接近于走进一条死胡同。
我还注意到一个蹊跷、无法解释的现象。一些读者告诉我，他们成立了有关学霸君的群，但是这些群，出现了异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