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救赎,从爱自己开始
身体往往比我们的大脑、嘴巴诚实得多。
“我点了鱼,可以吗?”杨征求我的意见。
“当然,你想点什么就点什么,我买单,你放心点吧!“我对他说。
“我想喝点酒可以不?”他用手戳了戳我的臂膀。
“当然!”见我点头,他起身走到服务台点了一小瓶劲酒,仰头咕噜喝了一大口:“够劲!”
他走到我对面,面朝着我坐下来:“姐,我并不贪杯,只是有时累,喝一点解解乏,而且心里好受。”
望着眼前的弟弟,他面色沧桑,当年父母出于对有个儿子迫切渴望,又惧于当年计划生育的严格,为了撑起家族门面,刚出生的杨被从姨妈家过继到我们家,就这样我就多出了一个弟弟。
也就是那一天起,我的生活开始发生了变化,我被时刻告之:“你是姐姐,要照顾弟弟。”
作为姐姐,他就是我的一跟屁虫,同时我也因为父母太过明显的偏心而对他嫉妒不已。
一切在他小学六年级时发生了变化,家里突生变故,母亲病重,为了减少负担,他被硬生生转学,回到了亲生母亲那里。
“睡懒觉、逃课、玩游戏……”他的性情大变,随着长辈的责备,他越来越堕落。
对他屡屡下滑的成绩,我也曾苦口婆心,恨铁不成钢,但他始终缄默不语。
可是谁又能体会,面对已经成年的亲姐姐,亲哥哥如何相处的那份不知所措让他有多么害怕,他算是这个家的家人,还是算外人呢?
好像他有了两个家,但其实一个都不属于他。他的内心动荡根本无法平静坐在学习课桌前。
当我的心智开如成熟后,我才真正懂得以更多的视角看待这个世界,虽然我生理上足够成熟,但我的心智熟却姗姗来迟。所幸,它还是来了。
这是多么难啊,这一刻我突然才开始理解他,才意识到,我们对身边的人要求太多,太苛责。
“对不起,六年级你被送回姨妈家,一定觉得痛苦吧?”我被自己吓了一跳,这是我们一直尽量避免的雷区,因为太痛苦,太敏感,我们都小心的避讳着。
他的身体下意识抖了一下,接着,他一字一顿道:“是的,就是的,我觉得憋屈,无比憋屈,为什么是我?我做错什么了?”
他有点歇斯底里,“我还以为是我的成绩不好,我太调皮,我惹生病的妈妈生气……”
他一直在觉得自己不够好,所以在被惩罚的信念里活着。
“对不起,对不起,我从未忘记你是我的弟弟,”我眼泪夺眶而出:“我住校回到家才知道你被送走,我跟父母大吵了一架……”
那一刻我的愧疚,脆弱,无力,碎了一地。
我一直想在他面前估一个坚强完美的姐姐,从未想到过会如此表达自己的脆弱,但我知道,这时的真实很重要。
“你们有想过,要接我回去吗?”杨的表情变得极其严肃认真,我答不上来,接着他声音哽咽道: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等你们回来接我!”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没有保护好你,我们应该接你回去!我们一直很想你!”我把弟弟的手拉过来,紧紧攥着。
我知道,那个我每天给他讲故事的可爱少年,跟爸妈认真的说要跟我坐一个书桌上课的天真少年,因下河捞鱼而把衣服弄得透湿的顽皮少年...一去不复返了。
不仅仅那个少年一去不复返,父母也不在了,我们都不再是有父母庇护的孩子。由父母庇护下的无忧无虑的时光也将一去复返。但是我知道我的爱还在,我跟弟弟的亲情还在,那一个等待唤醒、疗愈的情感还在。
“你相信我吗?”
“
当然
”
“
真的?
”
“
真的。
”
接下来,他的话似泄了洪的闸门被冲开,一泻千里。他受到的误解,他自己不被别人看到的想法,他自己想做的事.
姨妈上个星期还在跟我抱怨的那个越来越不爱说话的杨开始复活。
“姐,我...我高兴,今天我高兴,是真的高兴,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他举起瓶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泪水抑制不住的涌出来,坐餐桌对面的弟弟变得面目模糊。这一刻即使父母逝去,但因为他们的爱却把我和弟弟再次连接在一起。
看到弟弟逐渐鲜活起来的样子,我很诧异,这么多年来都在跟弟弟讲道理,试图让他振作起来,却让我们距离越来越远。但今天,却意外地收获他的信任,我明白,是真实救赎了我自己,也帮助了弟弟。
也许是这几年的成长让我接纳自己的脆弱,也许是父母在天有灵给了我力量,这一刻,我突然感觉到他们的庇护和爱,从来都没有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