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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部“现象级”剧的出现,都有其耐人寻味的原因。
这个原因,往往与时代氛围紧密相关。
90年代初,中国进入消费时代,阶级的差异逐渐拉开。
《渴望》应运而生。剧中的刘慧芳,让依然怀念“中国式好人”的大众产生强烈共鸣,一时万人空巷。
16年后,《渴望》的形式、内容、三观都已不再流行。
小资主义,反英雄概念兴起。
《武林外传》适时接棒,它颠覆了武侠片的套路,着重于描写平民精神的温情,以荒诞的手法暗喻、影射我们的现实生活。
生活中有很多的不如意
如果一不开心 就寄希望于“如果当初”
那你永远都不会开心
幻境再美终是梦 珍惜眼前始为真
《武林外传》的收视率曾达到9.49,当老年观众得知它与春晚持平时,“我们”能够从“他们”迷惑和鄙夷的眼神中,读到一个时代的远去。
现在,多年过去了。有一部剧,本来可以因为满足时代的需要,成为经典。
可惜,缺了口气。
你知道我在说谁——
《欢乐颂2》
必须诚恳地说,跟第一部相比,《欢乐颂2》的制作水准下滑到了惊悚的地步。
或许是孔笙(第一部的导演)的离开,使节奏变得异常拖沓,前几集几乎沦为MV+广告的组合拳。
一言不合就用飙歌替代实打实的情节内容。
广告更是多到令人发指。
挑一个代表性的说说——
邱莹莹一个人走向电梯,口中哼着跑调、歌词错乱的《龙卷风》,只为了搭配身后周杰伦代言的广告。
几秒钟的单独画面,竟和剧情毫无关系!
▲ 杰迷不能忍,正确歌词明明是:我不能再想
无端重复前作中的闪光点,也是让我犯尴尬癌的原因之一。
前一部,邱莹莹的夸张行为张弛有度,你有时候觉得她傻,但傻得可爱,甚至可以友善地称其为“小傻瓜”。
而现在,邱莹莹的“卖萌”却变得刻意,沦为尴尬的表演,不断重复,只能令我多次冷笑,或毫无意义地傻笑。
不顾情节的卖萌,让可爱的“小傻瓜”一跃而成可耻的“大傻逼”。
诸如此类的注水制作,除了圈钱,显然也有导演把控力不及格的原因。
以致于,豆瓣评分比前作下滑了整整 2.1,从优良剧变成不及格剧。
可,它的收视依然飘红,稳坐目前的全国第一。
同期开播的史诗IP大剧《白鹿原》,耗资三亿,豆瓣评分 9.2,首播份额却仅相当于这部“烂剧”的四分之一。
这到底为什么?
当然不能简单用人民热爱低俗来回答。
在娱乐的大方向下,《欢乐颂》一定打到了我们心照不宣的痛点。
这是一部影视作品必不可少的共鸣——为了这个共鸣,许多人甚至愿意忍受它制作上的粗制滥造。
这个共鸣的深处,在我看来,是一种“类似孤独”的都市病。
说它类似,因为不能完全等同。
一个开脑洞的比喻,营造孤独的高手,王家卫,他的作品,与《欢乐颂》其实有某种相似性——
《重庆森林》的香港,不就是《欢乐颂》里的上海。
这两地,都是一个繁华、人口密集的城市。
《重庆森林》的王菲,663, 不就是《欢乐颂》里的“五美”。
你每天和无数人相遇,却一个比一个孤独。
每个人都在喧嚣中过着独处的生活,就如陈奕迅那句歌词:挤满体温,室内更冷。
但这只是表面,骨子里它们大相径庭。
王家卫的孤独是对抗时间,我如何在时间的洪流里,做不随波逐流(不变)的水滴,它寻找的是变化里的恒常,就像《阿飞正传》那句台词——一只无脚鸟,只能不停地飞,至死方休。
而《欢乐颂》的孤独,是如何融入这个裂变的时代。
换言之,它的主角,是“有脚”的,只是在偌大的城市中,找不到一方小小的落脚之地。
不是吗,只要改变外界条件——
给樊胜美一个金龟婿,让安迪弟弟完全接纳她,曲筱绡争赢了家产……
她们平时的那些嚷嚷,全都能消停下来。
这不怪她们肤浅,是时代让她们的肤浅,变得理直气壮。
这种肤浅的背后,是今天我们每个人都急于向上的焦虑。
这种焦虑因为我们没有归属感。
在非血亲中找不到归属感。
片名《欢乐颂》,但我们看到,22楼更像是编剧生造出来的一个乌托邦。
因为恰好住在同一层楼,阶级、背景悬殊的“五美”,结成紧密的小圈子,共同畅谈爱情、事业、人生。(要现实中好多人连邻居都没打过招呼)
她们以姐妹相称,同吃同住,共享悲喜。
但彼此真的走入各自世界吗?
没有吧。
安迪不懂,邱莹莹为何要读鸡汤成功学,樊胜美为何死爱面子活受罪。反之亦然,邱樊也不懂安迪,甚至看不上她高上的姿态。
我也搞不懂了
既然压力那么大
又干吗那么着急买房子
她们每天见面,却对对方一无所知,这种疏离受制阶级,也受制于被各自阶级(人生)塑造的三观。
第二部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过年的情节。
孤儿安迪羡慕别人,过年有家人相伴。而别人却羡慕安迪,无拘无束,独自远游,多快活?
七大姑八大姨的轮流串门
无聊死了
哪像人家安迪姐呀
去国外度假了
肯定特别开心
所以,谁该羡慕谁?
好,非血亲找不到归属感,血亲就有吗?
抱歉,也没有。
不管主创承不承认,《欢乐颂》始终对原生家庭抱以强烈的抗拒和质疑。
且不说安迪父亲抛弃妻女,樊胜美父母榨干女儿这样的“极品家长”。
就算是在“正常”的家庭,你也看不到温暖、依靠、亲切这些传统内涵。
曲筱绡要暗中和哥哥较劲,要向父亲邀功,要“笑顺”奶奶,家庭之于她,更像是戏台和战场。
关雎尔回到家,她的苦笑是尴尬的,长辈们的大笑是空洞的。
一群无法坦诚的人,被人情锁在一块儿强制沟通,表面上气氛热烈,内心里永无止境地循环尴尬与空洞。
面对家人轮番的相亲安排、催婚、逼问,关雎尔的选择是,尿遁。
不难看出,成立家庭、同学聚会、春节团聚,这些中国古老的,为安放归属感设立的圈子,在现代,越来越成为一种摆设。
我们开始从一个个抱团的集体,分裂成拥有自己的个体。
前几天,我去影院看《银河护卫队2》,发现坐满人群,且口碑不错,我看到时代的变化。
《银河护卫队2》讲的是什么?是主角如何杀死自己亲生父亲,而在友情和养父身上,寻找到人生真谛。
这样的故事在过去,被视为大逆不道。
中国式思维,是家庭为重,父权为上。为了大家庭的利益,父亲可以逼儿子“割骨还肉”。
▲ 《哪吒闹海》
而,《欢乐颂》对于家庭的描绘,某种程度,是“弑父”的。
这在过去决不允许。
在第一部中,樊胜美怎么获得幸福?
一开始,她忍耐(注意是忍耐,不是爱)父母的攫取,独自扛下一切,拒绝朋友的好意,用“尊严”将自我牢牢紧闭,是最外向也是最孤独的一个人。
后来,她撑不住了,她被父亲的疾病置于绝地。
她只好求帮忙、借钱,低下高昂的头,在众人面前撕碎自己,将自己的丑陋与无能,血淋淋摊出来,让大家看个清楚。
她把自己的家庭摆上台面,也把自己想隐藏的那部分生命向大众公开。
没有任何隐藏。
也因此,她重新收获了友情,爱情。
再看安迪,这个位居食物链顶端的精英人士。
她怎么做——
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委屈自己,面对抛弃了自己母亲,如魔鬼般的外公和父亲,安迪选择抗战到底,不给他们“买心安”的机会。
安迪为什么能当“成功人士”?
她没有家人和朋友,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在她的世界,只把解题当作人生乐趣。
换句话说,她小时候,就是自闭症弟弟的2.0版。
冷酷和因绝望而不断强化的冷酷,是她在这个冷酷世界获胜的王牌。
时代变了,因为今天剧烈的社会转型,注定了新的一代人要告别自己的故乡和土地——
父辈的生活方式、价值观乃至物质财富,都没剩下太多可以让你继承的东西。
就像邱莹莹失业,父亲买了成功学的书,“为你好”,可帮不上忙。
说白了,《欢乐颂》传递出来的,是我们当今的普遍焦虑——这种焦虑由贫富差距带来,又不因一夜暴富而消失。
你必须撕碎过去,重建自我,才能新生。
这也是我认为《欢乐颂》真正流行起来的原因——它不再囿于中国传统的家庭观念。
我们开始逃离,开始反抗,开始在获得别人认可和自我需求间摇摆不定。
这种“两难”的处境,使得我们现在绝大多数人,都成为如岳敏君的画所说的,“外向的自闭者”。
这也是当《欢乐颂》五美在荧屏哭诉他们的“孤独”,“不被理解”,“不被接受”时,我们心有戚戚的原因。
这句话几乎适用于剧中所有人——“他们都只是为了自己开心,其实没有人真的关心你。”
所以我说,从立意来看,《欢乐颂》绝不该像今天这样。
尤其是第二部,成为一部仅能够制造话题的不及格剧。
失败的原因,来来去去就那些,就不多谈了。
我失望的是——
这本来有可能是一部看见时代的喧嚣,并记录下这个喧嚣时代的经典,最终却因为自己静不下心,自乱阵脚,被“喧嚣”牵着鼻子走。
它本该飞到更远更辽阔的远方,却因为短视,落在半途而废的道路上。
可惜了,《欢乐颂2》。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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