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同事皮皮虾,要离开编辑部了。
去年夏天和皮皮虾在出版交流周认识,她是中国图书进出口公司的实习生,我是做書的实习生。活动最后一天的晚宴上,我俩坐在会场门口负责签到工作。我是那种很能吃、容易饿的人,一直嚷嚷肚子饿。皮皮虾默默消失了一段时间,从会场里偷了很多食物递给我,“小魏,你吃。”那时候我们认识不到3小时。当时觉得这女孩人真好啊。没想到3个月后,皮皮虾来到做書实习,我们成了同事。
最近每天晚上留在办公室写毕业论文,晚上九点多收到皮皮虾的微信,“啊,实在忍不住了,小魏,看看你的储物柜。”我心里咯噔一下,还没打开柜子,眼眶就红了。即便早就做好了道别的准备,真的等到那一刻,还是会手忙脚乱。
果然,柜子里藏着皮皮虾准备的离别小礼物。
平常皮皮虾的工位上有个天窗,每天上午阳光都晒在她的工位上。与惬意温馨都无关,太阳晒得她连电脑屏幕都看不清,全公司只有她糟此“迫害”。所以皮皮虾每天都被折磨的要死。只能把u型枕套在头上遮阳。
有次老板刘松坐在皮皮虾的位置上办公,十分钟后大喊:“操!晒死了,这怎么工作啊,她是不是有个遮阳帽!快给我!”于是就有了下面的照片,所以皮皮虾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忍受这么久,一次脏话都没说过。
十几天前正在工作,皮皮虾发微信说,“小魏,我坐在这里有些惆怅。”她说:“太阳晒的暖融融的,和谐得让人舍不得。”一抬头看到皮皮虾坐在阳光下头戴u型枕。那天起我意识到,皮皮虾真的要离开了。但又在逃避这个事,只要每天一上班能看到她坐在那被太阳暴晒,就很开心。能躲一天算一天。
皮皮虾在编辑部的最后一天,下班后同事们把公司里剩下的酒全部摆出来为皮皮虾送行。刚刚拔完牙的老板不能喝酒,端着白开水,一脸欣赏地看我们摇骰子玩。出去谈事的人妻杨老师,晚上九点多“舍弃家庭”,谈完立刻赶回办公室为皮皮虾送行。酒喝到凌晨,这晚说最多的一句话:毕业后一定要回来啊。
全公司我和她处境最像:都是实习生,在读研究生三年级,即将毕业。很理解她,和大多数即将毕业的研究生一样,从学校到导师都在施压,给我们洗脑说,想在北京站住脚,就得找一个带北京户口的工作,这是唯一的出路。但很怕换了所谓“体面”的工作,就会失去这么好的同事们。以下这段话送给像皮皮虾和我一样即将进入社会的年轻人:
咪蒙写了让实习生拿外卖的文章,让一些年轻人以为:职业生涯应该从心悦诚服地拿外卖开始。你要相信不是所有公司都这么厚颜无耻。做書编辑部就没有这种狗屁事,在这里我们学到,你的职业生涯应该从好好做人,踏实做事开始。被同事尊重的方式有很多,做人坦诚不装逼、拿出和你工作相匹配的专业度等等,前辈们会有期限的宽容我们因为年轻而能力不足,去一个愿意教你本事的,而不是因为你没本事天天让你取外卖的公司。另外,和同事相处只靠拍马屁,至少在我们编辑部很快会被挤兑走。你要相信,喜欢读书的人心眼不会太坏,因为跟书打交道要比和人心打交道简单多了。你可以选择为混蛋老板当牛做马,也可以选择和善良的人并肩作战。
皮皮虾就是凭认真工作和天使心肠被大家欣赏。所以哪怕只是实习生,也不该收拾东西悄悄滚蛋。编辑部的大伙儿们不仅是同事,也是朋友和家人。既然是家人,永远都不会说再见。只要做書不倒闭,我们随时做好准备,等皮皮虾回“家”。舍不得皮皮虾,更舍不得皮皮虾离开后去了什么乌烟瘴气的地方被人欺负。
即使是最后的道别,也没多煽情,还跟平常一样,继上次三里屯尬舞之后,这次集体爬上随时可能塌掉的屋顶上吹风。喝完所有的酒,皮皮虾很难过:“我写文章不够棒,也不会互推涨粉,销售也做得不好。但皮皮虾还是很棒的!对不对!“我们纷纷竖起大拇指。
之前文章里介绍过皮皮虾,真名叫孟越,我们的暖宝宝。聚餐时她会细致到照顾每个人能不能夹到菜,包括老板。女同事痛经,她会准备姜母茶。办公室收留的小猫生病,她会先垫钱带猫去看病。她咬牙坚持着自己不擅长的工作:销售客服。临走前她给每个同事准备了小礼物。老板刚拔牙直喊疼,午休时皮皮虾偷偷溜出去买了消炎药放在他桌上。
在我们这个疯疯癫癫的编辑部待久了,皮皮虾被黑化。例如编辑部出去唱k,大家挤在电视机前尬舞,她会站在灯光外默默来段老年迪斯科。几次之后,皮皮虾也出现在“舞池中央”,当然还是继续老年迪斯科的舞步。
她说,当了太久的乖宝宝,现在比较想做自己。于是走上了释放自我的不归路。她在群里发了几张穿着睡衣吃一大盆皮皮虾的照片,吃到翻白眼,皮皮虾的外号就是这么来的。皮皮虾刚来编辑部时,一群人走在路上抽烟,皮皮虾独自走到最前面,避免被烟味熏到。离开前皮皮虾有个心愿,先把自己灌醉然后试试抽烟。如果还有时间,她想跟我们这帮疯疯癫癫的人把出格的事都经历一遍。
如果还有时间就好了。
她离开前最担心的是接任客服销售工作的男同事海陆会不会像她这样温柔。老板说,呵呵,海陆比你娘多了!皮皮虾说,嗯,那我就放心了。
因为皮皮虾的离开,本来今天的文章是写神秘IP远哥只能推到下一期。你想知道全世界最棒的书展之一法兰克福书展的花边故事么?远哥在德国参加书展被某宗教组织“追杀”和亲历爆炸的故事,还有作为做書创始人之一的远哥和刘松竟然从豆瓣网友开始。请继续关注下一期做書编辑部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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