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茜×潘石屹：单纯的经济数据不能反映社会的进步

158Lab · 公众号 · 自媒体 · 2017-03-23 06:04

正文

嘉宾介绍｜潘石屹

SOHO 中国董事长

随着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民粹主义便势不可挡地进入公众视野，尤其在欧洲大选年中，各国的民粹主义代表高举反全球化的大旗，坚持退出欧盟。

在全球化进程中，亚洲经济曾迎来蓬勃发展，中国也因此走向繁荣，但各国受惠于全球化的同时，全球化却也给本国经济带来了许多负面影响。这篇文章摘自《我相信失败》——文茜和潘石屹的访谈内容，他们一起追溯全球化的发展，探讨中国的经济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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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茜：2014 年，为了帮助大陆贫困留学生，潘石屹张欣夫妇共同向哈佛、麻省理工等高校捐出 1 亿美金，以资助他们的学习生活费用。当时，我认为这一举动的初衷是潘石屹对张欣曾经国外辛苦求学经历的感同身受（陈文茜×张欣：我不愿向命运投降，我要离开这里），为此我对他怀有深深的敬意。

可是这件事使网络上充斥了许多负面情绪，潘石屹遭到了网民铺天盖地的指责攻击。他们的理由则是国外留学属于「高阶玩家」，贫困的大学生不会选择出国。

潘先生，当时的你显得非常气愤，也曾反驳网络评论以至于关闭微博的评论功能。为什么你明明在做一件好事，会有这么多的攻击？选择资助国外留学生，是因为张欣的关系吗？

◇ 潘石屹：我没想到捐款会招来这样多的谩骂，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很大的反差。我认为，任何一个行业的进步，都离不开我们去向别人、别的国家学习知识、技术、经验，包括教育，这些都是人类共同的财富。　

▲ 对待慈善要少一些争议，多一些掌声

◇ 潘石屹：我本来以为麻省理工、哈佛的学院院长和校长一定是美国人，但其实不尽然。我曾到麻省理工、哈佛，与资助的留学生交流，却意外发现麻省理工学院院长，他的家庭是来自古巴的难民，哈佛学院的院长也是个印度人。

所以，麻省理工、哈佛不只是美国的学校，也是全人类的学校。全球化为教育提供更多的可能性，创造更多的人才，也因此教育在全球化的氛围下，是不分国界的。

◇ 文茜：全球化使世界各国前所未有的紧密，但我认为，全球化和互联网两个概念绝不能分开而论，世界因为互联网才形成了一个完整单一的市场生产链。

▲ 《世界是平的》：互联网的崛起是

「抹平世界的十大推土机」之一

◇ 文茜：Apple 因为互联网而实现了生产的全球化：美国负责产品的设计与研发、韩国提供电子原件、大陆富士康进行部件的生产和组装。来自韩国、中国、美国的合作伙伴，通过互联网不分昼夜地开会，完成全球生产链的整合。每个新兴经济体的崛起都在告诉前面的成熟市场：Your apple pie is part of mine。

上世纪 70 年代，美国工人举行大罢工，工业生产链不得已搬到了日本、韩国，亚洲经济也因此迎来蓬勃发展。但全球化的世界就像一个无情的机器，印度和改革开放后的中国，也逐渐加入了全球化的浪潮中，并逐渐取代其他国家，进入全面的市场竞争。

▲ 每一个经济体只是时光中暂时的主角

◇ 文茜：我曾经写过一本书《树，不在了》，里面谈及从前的台湾经济因为全球化得到了快速发展，但也因为全球化出现了严重的泡沫经济——制造业向大陆转移、台币大幅升值，房地产大幅涨价。

现在的大陆市场和从前的台湾很像。比如说，近些年，大陆消费水平的提高带动了内需的大幅增长，增长的内需导致了制造业生产成本的提高，最后大陆的低端制造业可能会因为高成本，转移到其他国家以选择成本更廉价的劳动力。但我发现中国经济在面对这样的处境，应对非常迅速，进行了大规模的产业转型。

▲ 全球化的江湖，意味着「物竞天择」的江湖规矩

◇ 潘石屹：世界经济都在寻求转型，但中国经济的转型值得我们每一个人注意。在中国，传统的、低成本的加工业正转移到成本更低的地方，比如纺织业移到了孟加拉国。就像当年，制造业从日本转到中国是不可阻挡的趋势。但中国的制造业开始学习，追求制造水平以国际为标准，企业家开始向国际名牌挑战，尝试创新创造。

最近，我在深圳发现中国经济新的活力——世界的创客中心——和美国硅谷直接连接。创新创业对中国经济结构的转型带来了非常重要的影响，就像硅谷为美国乃至世界经济所带来的正面影响。如果中国创造能以某种形式迸发出来，中国每年的大学毕业生将因为创意找到各自的位置。

▲ 风起云涌的世界，从不等待犹豫不决的人

（新华社）

◇ 文茜：美国前国务卿希拉里曾发表观点，她认为美国应该回到亚太，围堵中国的崛起。但我发现中国的企业家在面对转型中的中国经济，却显得并不自信，即使转型取得了不错的效果，也依然在唱衰中国。显然中国企业家的感觉和美国人完全不一样。那么为什么你们一直在唱衰中国？

◇ 潘石屹：我没有唱衰中国，反而非常看好中国。2009 年下半年，我们在上海黄浦江两岸投资总额达 500 亿元人民币，占全公司资产的 75%，反而在北京的投资仅占 25%。

基于这样倾斜的投资比，我们最终将上海投资缩减 100 亿，但媒体、市场给予我很大的攻击，他们认为，我学李嘉诚撤资中国。但事实是我在上海还有 400 亿的投资，真金白银的投资证明我看好中国。

▲ 对于从商或是从政的人

不要看他们说了什么，要看他们做了什么

◇ 文茜：自 2008 年以来，全球经济形势依然没有太大的起色。欧洲靠政府维持经济运转、亚洲还没有国家从出口成功转型内需，日本、韩国经济依然依赖出口。

很多经济学家判断中国经济发展的黄金年代早已过去，他们认为，中国如果没有找到新的经济模式，最后将走上日本的老路。而此前，中国公布了 2% 的通货膨胀率，令所有人大吃一惊，甚至在 2015 年 9 月的达沃斯夏季论坛上国务院总理李克强传达出中国经济的确遇到困难的信号，但同时特意强调：「中国经济不会硬着陆。」

潘先生，除了爱国之外，你为什么还看好中国大陆未来的发展？很多外资认为中国最擅长的制造业发展开始趋缓，出口、内需在数据上停滞或下降，而政府的重要筹码房地产也出现了不小的问题。

◇ 潘石屹：你提及的数据大多是以宏观的角度来看待中国经济。比如 2014 年 GDP 的增长、投资总额的增长，虽然数据不尽如人意但这并不代表经济不好。

我们可以尝试用新的视野看待经济问题：美国医疗保险费为美国 GDP 贡献了 20% 的份额，但是「好看」的 GDP 数据，是建立在美国人民身体素质以及生活水平下降的基础上。反之，如果我们锻炼好身体不看病，避免更多的医疗支出，医疗费用就会大幅降低，那么「不好看」的 GDP 数据却能反映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

所以，单纯的经济数据不能反映社会的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