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声故事丨医缘

作者： 沁诗 （南方医科大学）

风吹起如花般破碎的流年，时光的掌纹渐渐浮现，忆起往昔，我的思绪飘回到十一年前。

望着那熟悉的阳台，忆起曾经有个女孩。她喜欢趴在这里，凝望着远方。女孩扎着短短的马尾，灵动的眼睛满怀期待地望着那被岁月摧残而斑驳不堪的铁门。阳台两旁摆放着两株桔子树，一眼望去，绿意盎然，微风拂过，散发出淡淡的桔子香气。

女孩记得，这两株桔子树是她和爷爷一起去买的，因为女孩喜欢吃桔子。

不久，门咯吱了下，女孩的眼睛瞬间亮了，嘴角弯起一丝弧度。当熟悉的面孔出现时 ，女孩直冲下楼梯。像往常一样，爷爷提着个行李箱，手里还拿着一袋桔子。女孩接过那沉甸甸的桔子，用她胖嘟嘟的小手牵着爷爷那宽厚的大手，大手牵着小手，径直往家门走去。

从女孩有记忆开始，爷爷便要去广州教书，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来一次。女孩与爷爷相处的时间很少，但是时间与距离并未抹淡女孩对爷爷的依赖感。在女孩的童年里，趴在阳台等爷爷归来已经成为了女孩的 一种习惯，而每次爷爷归来都带女孩喜欢吃的桔子也成了爷爷的一种习惯。虽然时常会分离，女孩却总安慰自己：分离是为了下次更好的团聚。

可是那一次的团聚，出乎女孩的意料。

有次爷爷带着很多行李回家，那天不是特别的节日，奶奶说爷爷生病要回家休养并嘱咐我要多照顾照顾爷爷。记忆中，爷爷自那次回家后就一直躺在床上，不像往常那样去找朋友下棋，也不陪女孩去逛街了。

女孩隐约记得奶奶说爷爷脚踝很痛所以下不了床。女孩每次放学回来都给爷爷端水送饭，并趴在爷爷床头跟爷爷聊学校发生的有趣的事，爷爷每次脸上都挂满了笑脸，声音也十分爽朗。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爷爷声音越来越低沉，越来越无力，喝水吃饭也不能像最初那样半坐倚着床沿，而只能躺在床上慢慢抬头吃一点点。

后来，女孩听奶奶说爷爷因为长期卧床臀部两侧的肌肉已经腐烂了，病情也越来越严重了。于是，女孩 每晚睡前都会折纸飞机，把自己对爷爷的祝福写进纸内，扔向对面的墙壁，然后闭上眼睛许下自己的愿望。

女孩曾听说过，只要把自己的愿望写在飞机上，只要飞机到达自己规定的目的地，愿望就会实现。女孩相信，只要她每天诚挚祈祷，愿望终会实现的。日复一日，这也逐渐成了女孩的一种睡前习惯。

可是，现实往往就像是一把残酷的利刃，毫不留情地斩断那最后的一丝期望。那是个凛冽的秋季，天灰蒙蒙的，寒风飕飕的吹着，路人裹得严严实实的，似乎在向这鬼天气抗争。

女孩回到家，家中挤满了人，奶奶脸上满是忧伤与失落。晚上，呆在奶奶的怀里，奶奶轻轻地跟女孩说爷爷去了个叫天堂的遥远国度，而且会化作星星一直在天上看着我们。女孩抬起头，猜想爷爷是否已经到达了那个国度？又是哪颗星星呢？懵懂的女孩当初并未知道什么是死亡？也不明白为什么奶奶还有爸爸妈妈脸上满是严肃又惆怅的神情。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昔日的女孩也渐渐懂事。女孩终于知道死亡是什么意思，也接触到骨坏死等术语。有人说越长大越孤单。的确，当我们长大了，很多事情的真相便会逐渐浮现，思念、忧愁亦随之而来。或许懵懂就是为了让我们能在痛苦的时刻为我们创造个机会躲避开，不让自己的心承受如此巨大的痛苦。

当女孩上初中时，一次奶奶和熟人聊天，女孩发现原来爷爷是因为骨坏死而逝去的。而且当时查出来时已经很严重了，不能继续做手术了，奶奶每次一说到这都十分伤心。奶奶常说如果当初爷爷病情能早点发现，早点做手术挖掉坏死的骨头，或许他还能继续陪伴给我们。可是一切终究不能重来，留给我们的只有无尽的悲伤。

后来，女孩下巴那有一个肿块，妈妈带女孩去医院检查，医生建议女孩拍下片，必要时可能需要做手术。女孩蜷缩在妈妈身后，双手紧紧抓住妈妈的衣角，妈妈脸色很凝重，脸部的神经都紧绷着，最后妈妈要了点药便带女孩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