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如何涨落?
候鸟如何迁徙?
今天阅读君要给大家推荐一本关于大海的书,作者蕾切尔·卡逊是一位海洋生物学家,也是美国最伟大的自然和环保作家之一。
她的另一部重要作品《寂静的春天》在出版后有效限制了人类对 DDT(滴滴涕)的滥用,推动了世界环保事业的发展。与《寂静的春天》主要强调与农药使用有关的环保主题不同,《海风下》侧重于讲述海洋动植物的故事。
让我们在海风的气息里,感受一场美妙的迁徙吧!
春迁 节选
蕾切尔·卡逊
庞大的西鲱群通过水湾进入河口的那个夜晚,候鸟大规模迁入海湾区域。
涨潮后,海水汹涌起来。涌浪更深了,海浪拍岸的力度也更重了,它们在警告着海滩上觅食的三趾鹬群,此处不再安全了。鸟群应浪转身飞到海面上空,露出自己翅膀上有别于其他鹬科成员的标志性白色条纹。它们贴着浪尖往海滩飞行,随后来到了一个叫作「船之浅滩」(Ship’s Shoal)的地方,那是数年前海洋冲破障壁岛涌入海湾后形成的区域。
「船之浅滩」处的海滩已成为了连接南边大海和北边海湾的平台。广阔的沙坪是许多鸟类最中意的栖息地,例如鹬、鸻和其他滨鸟。燕鸥、黑剪嘴鸥和海鸥也很喜欢这里,它们虽然在海上捕食,但是会聚集在海岸和沙嘴上小憩。
那天早晨,水湾已是鸟满为患。它们都在栖息,静候着潮退,好开始捕食,为自己的小身体积聚能量以便北行。那是五月,正值滨鸟春迁的高峰期。数周前,水禽离开了海湾。自上一群雪雁如云朵般往北迁移后,这里经历过两次大潮和两次小潮。秋沙鸭在二月就已经离开,去寻找北边第一个破冰的湖泊了。紧随其后的是帆布背潜鸭,它们也离开了长着野生水芹的河口,迎着日渐逝去的冬季往北前行。还有那爱吃海湾浅滩上遍布的大叶藻的黑雁,行动敏捷的水鸭,以及那喜爱啭鸣、柔声漫天的天鹅—大家都已经出发了。
随后,沙丘间响起鸻那钟声一般的鸣唱,盐沼上回荡着杓鹬清脆的哨声。当那些栖息在海滨和沼泽的鸟儿集体沿着祖先的航线向北寻找筑巢地的时候,夜幕下掠过它们的剪影。它们的鸣啼温柔得近乎听不到,飘向下方沉睡的渔村。
水湾海滩上的滨鸟都已睡去,现在沙地被其他捕食者占据了。当最后一只鸟入眠后,高潮线上方蓬松的白沙地里,一只沙蟹从它的洞里爬了出来。它沿着沙滩急速前进,踮着八只脚快速地爬行。就在三趾鹬群的旁边,那个距小银条曾经待过的位置不到十来步的地方,有一大堆被昨夜的潮水冲上来的海藻,而沙蟹就停在那儿。沙蟹的身体呈奶油质地的棕色,和身边的沙子颜色非常相似,以至于它在静止时近乎隐形,只有它的双眼—如秸秆上的两颗黑鞋扣一般—显露出来。小银条看到它蜷缩在海燕麦残秸、滨草叶子和数片石莼的后面。沙蟹这是在等待沙蚤出现,然后抓它个措手不及。它知道,沙蚤在潮水退下时会躲藏在海藻里,拾些正在腐烂的残骸来吃。
潮水还未来得及再涌上一只手的宽度,一只沙蚤就从一片绿色的石莼叶子下偷偷溜了出来,灵活地伸缩着脚,跃过了一根海燕麦秆。要知道,那对它来说可是如倒伏的松树对于人来说般巨大啊。沙蟹如见到老鼠的猫一样,猛地飞扑出去,用它具有粉碎力的钳子—或称为螯—将沙蚤抓住,然后一口吃掉。在接下来的一小时里,它踮着无声的脚步从一个有利位置移到另一个有利位置来跟踪着猎物,又抓到很多沙蚤,饱餐了一顿。
一小时后,风向改变了,风从海上越过海峡斜着吹来。鸟儿们逐一调整自己的位置,以便直面海风。它们看到了一个足有数百成员的燕鸥群在「船之浅滩」处的海浪上空捕食。水中的银色鱼群正在经由「船之浅滩」通往海洋的路上,天空中挤满了扑动着白色翅膀的潜水燕鸥。
在「船之浅滩」上的鸟不时听到从高空传来的黑腹鸻赶路时的航行乐;它们两次目睹了北行的半蹼鹬那长长的队伍。
正午时分,一群雪鹭拍打着白色的翅膀飞越沙丘,其中一只架起黑色的长腿,落在一个池子的边缘。池子被沼泽半包围着,位于沙丘东侧边缘和水湾海滩之间。这个池子叫作「鲻鱼池」(Mullet Pond),几年前得名,那时的池子比现在要大,鲻鱼也会时而从海洋游进来。小雪鹭每天都会来池子捕鱼,寻找在浅滩里窜来窜去的鳉鱼和其他小鱼。有时候它也会找到大型鱼的幼鱼,因为每月最大的潮汐漫过近海的沙滩涌入池中时,会带来海洋里的鱼。
正午的池子相当安静。在绿色的沼泽草的映衬下,雪鹭身体雪白,仿佛脚踩黑色细高跷,紧绷并静立着。它目光锐利,但眼下连一个涟漪的影子都没有。后来,有八条孱弱的小鱼成列地游过泥泞的池底上方,投入池底的八个黑影随之移动。
雪鹭如蛇般扭动脖子,它凶狠地戳下去,但却没戳中那庄重的游行队伍中的第一条鱼。它兴奋地拍着翅膀左右弹跳着,用脚将原本清澈的水搅得浑浊,小鱼们在突如其来的恐慌中四处逃散。雪鹭虽然用尽全力,但最后却只抓到一条小鱼。
雪鹭在池子里已经捕了一个小时的鱼,而三趾鹬、鹬和鸻已经睡了三个小时。此刻,一条船靠在了「船之浅滩」附近的海湾沙滩上。两个人从船上跳下来,为即将到来的涨潮拖出地曳网,将其安置在浅滩里。雪鹭抬起头,竖着耳朵听着。透过池子近海一侧的海燕麦的边缘,它瞥见了一个人正从沙滩上往水湾走来。出于警惕,雪鹭用力地往泥里蹬了一下,拍着翅膀从沙滩起飞了,它要去一英里之外位于雪松丛林中的雪鹭群栖地。部分滨鸟一边鸣叫一边从沙滩往海里飞去。嘈杂的燕鸥意识到上空的情况后已经乱作一团,好像成百上千张碎纸片一下子被吹上了天。三趾鹬群也起飞离开了浅滩,它们整齐划一地转身盘旋,随后沿着沙滩往海洋方向飞了近一英里。
那只仍在抓沙蚤的沙蟹,从沙地上快速移动的影子中察觉到头上鸟群的慌乱,不禁变得警惕起来。因为此刻,它早已远离了自己的洞穴。当看见一个渔民走在沙滩上的时候,它立即扎进海浪里,相比逃跑,它更愿意躲在这个庇护所里。然而,此时附近正潜伏着一条眼斑拟石首鱼,眨眼间沙蟹就被它抓住吃掉了。当天晚些时候,这条眼斑拟石首鱼被鲨鱼猎获,它的残骸被浪潮冲刷到沙滩上。而沙蚤,作为海岸的清道夫,成群地爬上来吃掉了它的残骸。
黄昏时分,三趾鹬再次来到「船之浅滩」上休息。当杓鹬从盐沼来到水湾沙滩栖息地时,三趾鹬正静静地听着旁边杓鹬拍打翅膀发出的柔和的声响。听着奇怪的声音,再加上看到那么多大鸟飞来飞去,小银条吓得蜷缩在一些年长的三趾鹬身旁。肯定有数千只杓鹬,因为在天黑一小时后,它们是排着长长的紧凑的「V字形」队伍到来的。这些有着镰刀形喙的褐色大鸟,每年在前往北方的迁徙路上都会在淤泥滩和沼泽地上停下来,捕食招潮蟹。
就在一投石远的地方,有几只还不到人拇指指甲大的招潮蟹在海滩上穿行。它们爬行时足部发出的声音就像风吹起小沙粒的声音一样微弱,因此,即便是在三趾鹬群边上休息的小银条,也没有察觉到它们。招潮蟹费力地爬上浅滩,让清凉的海水浸透它们的身体。这一天,它们在压力和恐惧中度过,因为沼泽地里到处都是杓鹬。每小时,招潮蟹都能察觉到好几次鸟从空中滑翔、降落于沼泽时投下的影子,或是看到杓鹬在水边踱步,这时候小招潮蟹就会像落荒而逃的牛群般散开。数百只脚在沙地上奔走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一堆硬纸片在摩擦。它们全力冲进洞穴,不管这洞穴是不是自己的,只要能够得着,就尽量往里钻。但这沙地中又长又曲折的通道一直都不是理想的避难所,因为杓鹬那弯曲的喙可向洞内探得很深。
现在,招潮蟹在怡人的薄暮下沿着海岸线移动着,在沙丘间寻找退潮后留下的食物。它们挥舞着取食螯在沙粒里繁忙地翻找,挑出极小的藻类单细胞生物。
那些已经进入水里的招潮蟹都是雌性,它们将卵藏在腹部围裙状的脐下。由于身怀卵块,它们移动起来很艰难,不能快速地躲避敌人,所以一整天都只能躲在洞穴的深处。现在,它们在水里前后摆动,试图摆脱身上的重负。这个发自本能的动作可以使连在母蟹身上的卵排出,那些卵看起来就像一串串迷你的紫葡萄。尽管繁殖季才刚开始,已经有一些雌性招潮蟹带着灰色的卵块了,那是后代们即将成熟的表现。对于这些蟹来说,每晚海水的洗刷会使它们的卵孵化。母亲的身体每动一下,就会有许多卵壳破裂,继而成团的幼蟹被投入水中。鳉鱼正在安静的海湾浅滩处小口地吃贝壳上的海藻,连它们都没察觉到有一群群的新生命漂过,因为这些从封闭的卵中骤然出来的幼蟹,每一只都小得可以穿过针眼。
持续的落潮将成团的幼蟹带走,将它们冲出海湾。当第一缕阳光悄悄拂过水面时,这些幼蟹会发现自己来到了外海这个陌生的世界。它们必须克服身边的诸多危险,而且必须独自面对。除了天生的自我保护本能外,什么帮助都没有。它们之中,有许多会死去。而幸存下来的幼蟹,经过数周的冒险征程后会在遥远的海岸短暂停留。在那里,潮水会为它们奉上盛宴,而沼泽草则会成为它们的家与避难所。
这是个嘈杂的夜晚,月光在水湾投下了一道白色的光路。映着月色,黑剪嘴鸥们嬉戏追逐,夜空充斥着欢乐的啼叫声。三趾鹬经常在南美洲碰到黑剪嘴鸥,因为有许多三趾鹬会南下到委内瑞拉和哥伦比亚越冬。相比之下,黑剪嘴鸥则是典型的热带鸟,全然不了解滨鹬们争相前往的
白色世界。
赫德森杓鹬正在迁徙,它们飞得很高,叫声时不时从天上传来,回荡在夜里。在海滩上睡觉的杓鹬不安地动来动去,有时候也会以凄厉的叫声予以回应。
今夜是满月之时,也是涨大潮之时。海水深入沼泽,波涛拍打在渔民的码头地板上,船因为上浮而紧紧地扯着锚。
海面上闪烁着月亮洒下的银光,引得深海的枪乌贼浮上水面。银色的亮光令枪乌贼错乱而着迷。漂浮在海面时,它们紧紧盯着月亮。它们轻轻地吸入海水,再喷射着将它排出来,倒着推动自己渐渐远离它们正盯着的亮光。因为被月光弄得眩晕,枪乌贼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漂入危险的浅滩区域,直到感觉到粗糙的沙粒时,它们才猛然惊醒。搁浅之时,不幸的枪乌贼拼尽全力泵出海水,企图退回海里,已被抽干的身体变成一片极薄的薄膜趴在沙滩上,而此时海水已经全部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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