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音频是:国外养老院VS国内养老院——“硬件”的提高,并不能消除“软件”上的bug。
阅前声明:这不是一个煽情的故事。
大三的时候,我爸破产了。
那时我正在准备出国读研,托福GRE的课程在收尾,每天单词填空阅读理解听说技巧写作训练轮流上阵,虐我到深夜。
1天当中起码出现20次,面对一个“家族血亲”比我的身世还要复杂100倍、历史渊源进化演变比我的人生还要久远1万年的“畸形”单词,全身都有一种被碾压的窒息感和无地自容“穿堂而过”,让人不由自主浑身战栗。
所以讲真,听到这个消息,我第一个念头,其实是在想:那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准备出国了?!
然后才是黑人问号脸:什么鬼?我爸什么时候,已经到可以宣布破产的地步了?
于是去打听了一下,老爸这几年的近况,和其中的“名堂”,才了解到:原来叔叔投资失败炒股失利,欠了好几百万的债务,其中不乏高利贷,情急之下,把我爸的钱,全部“拐”去填“坑”。
老爸人比较仗义天真,以为只是应急,没问具体原因,就把大部分钱转给叔叔,过了几个月发现借出去的钱“无影无踪”,才大呼上当。
然而这年头,债主还要管欠债的人叫“爸爸”,更何况是亲戚之间的债务,完全无从追究,负债者没有被逼跳楼,捡回一条人命,就已经是上上签。
我想老爸他应该很郁闷,那个暑假回家特地找他吃饭,谈及此事,只见他虽然一脸冤大头,但还是笑嘻嘻说:
钱就是一张印刷精美一点的纸嘛,人在就好了嘛。
但看得出来,他还是有点狼狈。
出事之前的那个寒假,看他朋友圈,发现这家伙刚从澳洲自驾游回来,到处抱怨:“靠左行驶,车开得我变扭死了。”我只好一脸嫉妒调侃他:
怎么没见你晒黑一圈?你是不是去了一个假的澳洲?
出事之后那个暑假,找他看电影,他女朋友也来了,买完电影票,却听见他嬉皮笑脸和她说:
就别花钱买爆米花了哦,蹭别人的吃。
呵呵哒,真好意思。
当时挺诧异,真这么穷?
回北京之后,有次临时要用钱,找他借7千块,他在电话里突然有点生气,然后很无奈说:
问题是爸爸现在手头上,连5千块都没有。
后来听妈妈说:
你爸信用卡被你叔叔借去刷爆,高额负债。
特么,幺蛾子真多啊。
所以大四刚开始的时候,果断决定先放弃出国读研的事情,石头落地,反而有一种解脱感。
我发消息问老爸:
怎么样,我们竞赛谁先财务自由吧?
他回复说:
好,你加油。
于是我就很卖力,大四上学期,开始各种实习,同时学习做一个简朴的人,越来越糙——在那之前,我是一个会穿湖水色休闲小西服踩10厘米高跟鞋慢悠悠逛去上课天天迟到的作逼,再那之后,我是一个天天穿20元T恤在哪里都疾走狂奔争分夺秒的作逼。
那是人生当中第一次,那么强烈地渴望财富,渴望独立。
可是,还是我太天真。
当我踌躇满志要和老爸比谁先财富自由,以为他也是拼命三郎鸡血满满的时候,却看他朋友圈照旧各种晒图,全年365天到处浪的节奏,一点没耽误。半夜12点他如果没睡,不是在去远方的路上,就是在咖啡厅里“扯犊子”。
于是气愤之余打电话问他:
你不是破产了吗?怎么还全国52个省,像个特约记者一样,每年都去故地重游一遍,人家邀请你感动中国啊……
我爸说:
因为我是省摄影协会会员呀,所以现在是报社的特约摄影记者,替报社到处拍照片呢。总之人家是邀请我去了,有没有感动中国我不知道,不过我确实挺感动的。
尼玛,身怀绝技,真不怕没饭吃啊。
然而当我哭笑不得和老妈说起此事时,却听见妈妈说:
听说你老爸好几个项目都在做,还熬夜要去考什么证,结果身体透支还住院了,住我们医院,哈哈哈给我逮到。
当时在电话里心疼了老爸一下子,然后继续和妈妈一起“嘲笑”老爸。
我们家里人的关系就是这样:各自过活,偶尔打个照面,还嘴硬心软,只要还能笑得出来,能“落井下石”绝不怀里揣着。
虽然老爸如此狼狈,但他让我感动的一点也是:即便被骗钱骗到破产,也没有丢掉那颗年轻浪荡的心。
《奇葩说》明晚的辩题是:父母提出要和老伙伴一起去养老院养老,我该支持还是反对?
(何老师在现场被感动泪目)
讲真,我希望那一天永远不要来。
我希望老爸能一直这样浪下去,任性下去。
无论有钱没钱,都能一直做一个老顽童,一个傲娇又不羁的老头——尽管我知道这很不切实际。
(被感动哭的嘉宾宋佳)
(同样在节目里被感动到泪目的康永哥)
但我相信所有儿女,其实都会一样希望:父母老得慢一点,即便老了,也能继续年轻地活着。
(破产前后,老爸做过一个养老院的项目,但后来退出了)
如果老爸有一天老了,来和我说他要去养老院,我一定要“狠心”怼回去:
你不是还没去过非洲和美洲吗,还不趁老了赶紧去?!
就像去年和他说公司年会在巴厘岛开的时候,他云淡风轻怼我的一样:
刘可乐你要努力啊,我都去过24个国家了,你连我一半的一半都没到。
当时我回答说:
哦。
好哒!
心里想的却是:秀晒炫真讨厌。
不过没钱还满世界浪,是真不怕被“劫色”啊。
然后一瞬间,小时候和老爸一起玩被碾压和K.O的场景,全都想起来了。
虽然父母早年离婚,一年和老爸“碰头”的次数寥寥可数,但每次见面,实在不能不记忆深刻——
拜当时地区排名前十的好友为师,学打台球,没学多久就不自量力跑去找老爸PK,结果输了,还被嫌弃站姿不正确——我的师父在隔壁那桌假装没听见笑而不语。
下大雪,和朋友去爬山,碰到老爸和他的朋友,老爸高兴吹了一声“响亮到漫山遍野”的口哨,把一棵树给震倒了,直愣愣朝着他站立的方向砸下去,我目瞪口呆看着他回头直视树倒的方向,屁股一扭在最后一秒躲开了,完了一脸得意回来传授经验。
骑山地车,很开心学会了放双手转弯,兴冲冲跑去老爸面前耀武耀威,结果他默不作声骑上山地车,在45度防洪堤的楼梯上,耍杂技一样一节一节“弹”下去,楼梯下面只有一个5米宽的防洪堤,再外面就是没有护栏的瓯江。
……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旧台球打不过他、户外生存不过他、游泳游不过他、开车开不过他,特么连吹牛逼也吹不过他。
去年总算找到一样他不会的,滑雪,结果他说:
今年没空,等我先财务自由,再和你一起飞。
而为了当好他的女儿,这些年我学会了:吹牛逼不脸红、打脸时镇定自若、神经练得和象腿一样粗,以及身怀十八般武艺——虽然到目前为止,我还PK不过老爸,但我真得不希望,等我练好六十八般武艺去找他重开擂台的时候,他摆摆手和我说:
不行了,我要去养老院待着了。
就像一个少年剑客苦练十年,来到华山之巅想挑战武林至尊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跳下去了。
老爸,我自私地希望,不论我最终能不能到达山顶去找你论剑,你都别跳下去。
我也希望,天底下所有“住在山上”的爸爸妈妈,都别跳下去。
(薇薇姐的发言,让全场沉默)
(这是明天节目的预告!)
最后这里,特别希望听到你的想法:父母如果提出要和老伙伴一起去养老院养老,你是支持还是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