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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休絮烦,上回说道,那选秀网站专家陈圣音,前去看选秀前新秀训练营,翻一翻点名册,问那新秀道:“你就是张佳玮?”张佳玮道:“童生就是。”
陈圣音道:“你今年多少年纪了?”张佳玮道:“童生册上写的是22岁,童生实年30岁。”
陈圣音道:“你选过多少回了?”张佳玮道:“童生22岁应选,到今选过五六次。”
陈圣音道:“如何总进不到NBA?”张佳玮道:“总因童生天赋寻常,又不是名学院出身,又不曾傍得一两位好先生,所以各位大老板不曾赏取。”
陈圣音:“这也未必尽然。你且出去,待本专家细看。”张佳玮退下去了。
那时天色尚早,陈圣音将张佳玮打球的录象带用心用意看了一遍。心里不喜道:“这样的路数,打的都是什么迂腐球!怪不得进不了NBA。”丢过一边不看了。又坐了一会,心里想道:“何不把张佳玮的录像带再看一遍?倘有一线之明,也可怜他苦志。”
从头至又又看了一遍,觉得有些意思;又看一遍罢,不觉叹息道:
“这样篮球智商,连我看一两遍也不能解,直到三遍之后,才晓得是天地间之至妙!可见世上糊涂球探、傻蛋专家,脑残数据,不知屈煞了多少英才!”忙把他的预测顺位,填了个前十位新秀签,把张佳玮叫来,着实赞扬了一回。说道:“‘龙头属老成。’本道看你的球技,火候到了;即在此届,一定发达。”张佳玮谢了。他家离选秀营还有四百公里路,连夜回来,拜见母亲。张佳玮试训回家,母亲妻子,俱各欢喜。
不觉到了六月尽头,这些同案的人约张佳玮去选秀大会。张佳玮因没有盘费,走去同丈人商议,被丈人一口啐在脸上,骂了一个狗血喷头:“不要得意忘形了!你自己只觉得有选秀专家看你两眼,就‘癞虾蟆想吃起天鹅屁!’我听见人说,就是试训时,也不是你的球技,还是专家看见你老,过意不去,舍给你的,如今痴心,就想去选秀大会来了!这些被NBA正经选秀权选走的,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你不看见勒布朗、德怀特那些状元老爷,一个个方面大耳。像你这尖嘴猴腮,也该撒泡尿自己照照!趁早收了这心,明年在我们哪里的小联盟,或者海外菲律宾那些爪哇国,帮你找支球队,每年赚几千美元,养活你那老不死的娘和你老婆才是正经!”一顿夹七夹八,骂得张佳玮摸门不着。想起纽约路途遥远,选秀大会无甚指望,只好罢了。
到出榜那日,家里没有早饭米,母亲吩咐张佳玮道:“我有一只生蛋的母鸡,你快拿到商业区那个乡村炸鸡店去卖了,买几个热狗回来吃。我已是饿的两眼都看不见了!”张佳玮慌忙抱了鸡,走出门去。才去了不到两个小时,只听得一片声的喇叭响,三辆汽车闯了来,下来三个西装革履之人,一片声叫道:“快请张老爷出来,恭喜被NBA选中了!”母亲不知是甚么事,吓得躲在屋里;邻居都来挤着看。
早看见一个体面的办事员,手里拿着一个大红封套的支票本,飞跑了进来道:“法尔克老爷来拜新中的张老爷。”说毕,轿车已是到了门口。只见那老爷下了轿车进来,先攀谈道:“兄弟同在乡里,一向有失亲近。适才看见选秀名单,湖人如今的老爷斯科特,当年做球员时,就是俺家乔丹的大学哥哥沃西的队友。我和你是亲切的世弟兄。”母亲道:“俺也不晓得啥叫NBA啥叫禅师。”法老爷说道:“咱二家年谊世好,就如至亲骨肉一般。如今兄弟知道张新秀还未聘得经纪人,也没球鞋合同,所以前来毛遂自荐。”于是拿出一纸合同并一沓美元,请老母亲来签。老太太没奈何,只得请一个邻居去找他儿子。那邻居飞奔到商业区,见张佳玮抱着鸡,东张西望,在那里寻人买。邻居劈手把鸡夺了,掼在地下,一把拉了回来,于路说知就里。
张佳玮三两步进屋里来,见中间报帖已经升挂起来,上写道:“捷报:贵府老爷张讳佳玮,高中2014年NBA选秀大会第七名,洛杉矶湖人队点中。”张佳玮不看便罢,看了一遍,又念一遍,自己把两手拍了一下,笑了一声道:“噫!好了!我中了!”说着,往后一跤跌倒,牙关咬紧,不省人事。老太太慌了,忙将几口开水灌了过去;他爬将起来,又怕著手大笑道:“噫!好了!我中了!”笑著,不由分说,就往门外飞跑,众人拉他不住。
众人大眼望小眼,一齐道:“原来新乐透欢喜得疯了。”老太太哭道:“怎生这样苦命的事!进了个什么NBA,就得了这个拙病!这一疯了,几时才得好!”众邻居劝道:“老太太不要心慌,而今我们且派两个人跟定了张新秀,莫让他坏了手脚,保了新秀合同那千多万块美刀,再为商酌。”
有一个球队人员道:“在下倒有一个主意,张新秀平日可有最怕的人?只消他怕的这个人来训他一番,他吃了这一惊,就明白了。”众人都拍手道:“这个主意好得紧!妙得紧!张新秀怕的,莫过于他丈人。好了!快寻丈人爷爷来!”一个人飞奔去迎,走到半路,遇著张佳玮丈人来。进门见了老太太,老太太哭着告诉了一番;岳丈诧异道:“难道这等没福!”众人如此这般,同他商议。岳丈作难道:“虽然是我女婿,如今却进了NBA,就是世界级巨星;巨星们是打不得的。”湖人工作人员道:“老爹这个事,必须这般样,你没法子权变一权变?”岳丈被众人拗不过,只得壮一壮胆,把方才这些小心收起,将平日的凶恶样子拿出来。走出门去,见张佳玮正在一个街头球场门口站著,散著头发,满脸污泥,兀自拍着掌,口里叫道:“中了!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