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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谷幽兰电影梦:纪念黄爱玲

奇遇电影  · 公众号  · 电影  · 2018-01-07 22:12

正文

文 | 张泠,原载公众号“幕味儿”

关于作者:笔名“黄小邪”,芝加哥大学博士,现执教于纽约州立大学珀契斯分校


又翻到香港电影研究者黄爱玲女士写费穆电影《小城之春》中的几句,出自题为“独立而不遗世的费穆”的文章:“女主角韦伟那份含蓄却又带点不避嫌疑的的风情,她那冷冷的、梦呓似的独白以及充满弦外之音的对话……欲望本来被尘封在破败家园的瓦砾堆里动弹不得,却在此起彼落的‘唔’、‘哦’和有意无意的眼波流转之间被解了咒似的,泼泼如鱼虾初出网。”


她对电影的领悟与描述,温和、细腻、生动,又敏锐、犀利、丰富。如同她这个人,安静恬淡,与人为善,但对人事对世界,有自己的判断与见解



这篇文章,出自黄爱玲女士1998年编辑、香港电影评论学会出版的《诗人导演费穆》。我与她的相识,也缘于此书。 因写博士论文中一章涉及费穆与《小城之春》及电影与戏曲、话剧之关系,遍寻此书,怎奈书店都已断货。


2013年六月,受叶月瑜老师之邀去香港浸会大学开会,恰与黄爱玲女士同一小组发言。我讲刘呐鸥,她讲费穆电影,尤其《孔夫子》与《狼山喋血记》,及市面上难于见到的费穆与周信芳合作的京剧电影《斩经堂》(1937)。她对电影文本、影像风格的解读,甚是细致、精准,对于费穆电影乃至电影作为艺术与表达方式的热忱,更溢于言表。


因对费穆的共同热爱,颇有亲切感。后来约了见面,在沙田某个商场的咖啡馆。她特地从西贡开车过来,送给我这本书,《诗人导演费穆》。此书在我论文写作过程中,是弥足珍贵的资料,对她一直心存感念。




2015年,请黄爱玲女士帮忙约请《小城之春》的主演韦伟女士,想做一个访谈。她慨然应允,多次电话与韦伟女士联络。记得那天是七月一日,她带我与朋友晓芳去韦女士位于香港弥敦道的公寓去拜访。


韦女士那时已94岁,行止有一位印尼女子照料。她已失明,但整洁清爽,仪态雅致,声音悦耳,思路清晰。我们坐的离她很近,聊天时她紧紧握着我们的手。除了关于电影《小城之春》的问题,也谈到韦伟女士的个人生活。她说结婚时知道丈夫有心脏病,医生说他还有五年寿命。她仍坚持跟他结婚,婚后吃斋念佛,为丈夫求得另外十年生命。而后独自将儿女养大。


她一再说,玉纹留下来,是因为爱礼言。听到面前94岁的人谈六十多年前的《小城之春》,关于人情之暖、人格之善,费穆导演之英年早逝,时间中不断老去的人与历史中定格的影迹……忍不住泪流满面,且要屏住气息,不想被她听到影响情绪。她说:我活得太久了。我们说:很多影迷都希望您好好活下去……黄爱玲女士静静地陪我们说话,陪我们流泪。她的存在本身,有平心静气的力量。


和中国电影的“活化石”韦伟在一起


万想不到,两年多后,2018年1月4日,年不过六旬、看起来青春常驻的黄爱玲女士竟在睡梦中离去。 据说是因为有心脏病史,最近又有些劳顿……令人震惊与心痛。


两岸三地多位从事电影相关工作的学者、朋友及影迷都以不同形式悼念与痛惜她的英年早逝。没有了她的华语电影批评与研究,将会大为失色。


黄爱玲女士曾编辑出版了大量重要书籍,钩沉陆、港两地的电影史,除了前文提到的《诗人导演费穆》 (1998) ,还有《理想年代——长城、凤凰的日子》 (2001) 、《国泰故事》 (2002) 、《邵氏电影初探》 (2003) 、《李晨风——评论·导演笔记》 (2004) 、《粵港電影因緣》 (2005) 、《现代万岁——光艺的都市风华》 (2006) 、《风花雪月李翰祥》 (2007) 、《故园春梦:朱石麟的电影人生》 (2008) 、《冷战与香港电影》 (2009,与李培德合编) 、《费穆电影》 (2010) 等。


也出版有电影评论集《戏缘》 (2011) 与《梦余说梦》 (2012,I、II) 。她编辑的电影史料,对华语电影研究甚有助益;而她美好深邃的电影评论文字及对电影的挚爱,也感染一代又一代影迷。


周星教授、黄爱玲女士及本文作者张泠(由左至右)


童年随母亲与兄长在香港的影院看电影的经历激发黄爱玲女士对五、六十年代香港国、粤语片与欧美电影 (尤其法国新浪潮) 的兴趣。如她自己所述:“小时候看电影就是纯粹的开心,没意识的,那个年代谁人也进戏院看电影,像今天谁也看电视、上网一样,看电影是我们唯一的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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