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商务部慎重考虑给华莱颁发直销牌照

天下说法 · 公众号 · 法律 · 2017-06-22 23:36

正文

2017年6月20日，商务部市场秩序司发布了一则通知，对湖南华莱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直销经营许可申请材料进行了审核，认为申请材料已经符合受理条件，予以公示，公示期是6月20日至7月4日，征求异议。从华莱经销商的群里传出来的视频现实，华莱举行了庆祝仪式，直接宣布已经获得直销牌照，在场的经销商们欣喜若狂，仿佛一夜之间，传销合法化了。

华莱经销商的这种自欺欺人，实际上偷换了一个概念，把受理公示当做是批准牌照了。商务部公布受理企业公示，只是程序上宣告受理，而不是企业即将拿牌的信号。据我了解，6月20日，随着商务部直销行业管理信息系统的改版升级，过去的“企业申请直销声明”栏升级为“受理公示”栏，当日共新增22家企业的受理公示，这才引起广泛而热烈的讨论。

直销是一种特许经营行业，企业必须经过许可才能获准开展直销活动。任何组织和个人未经许可不能开展直销或者以直销之名义活动。这是《直销管理条例》确立的行业基本原则，也被称为行业准入。根据《直销管理条例》第七条，申请直销牌照的基本条件是四条：一是良好的商业信誉，在申请直销前5年内没有重大违法经营记录；二是注册资金8000万元以上；三是2000万元保证金；四是有信息报备和信息披露制度。企业必须要满足这四个基本条件，才能申请直销。也可以说，只要任何一家企业符合这几个基本条件，都可以申请直销。

但申请直销的整个准备过程是复杂而漫长的，这就造成中间会出现几个重要的阶段，或者说是时间点：商务部公布企业申请直销声明（受理公示）、商务部批准直销经营许可、服务网点方案核准这三点。公布申请直销声明不等于要拿牌。申牌声明是申牌材料中的一部分。但是，公布企业的申牌声明，则不是审批的必须流程。也就是说，可以公布，也可以不公布。事实上，过去已经有过不发声明也拿牌的企业，也有发了声明不拿牌的企业。例如2013年商务部直销行业管理信息系统曾公布大连易健的申牌声明，但目前尚未获得直销牌照。

2016年6月15日，为了避免公众对企业申牌声明的过度解读，造成公众误判，商务部直销行业管理信息系统将旧系统的“企业申请直销声明” 栏目，改为“受理公示”栏目，向社会公示受理企业名单，接受社会公众监督，避免造成公众误判。也就是说，从2016年6月15日之后，就没有公布申牌声明这一说了，而是变成了受理企业的公示，公示的内容也仅仅是表明接到了企业递交的申牌材料，进行受理，表明该企业符合受理的条件。2017年6月20日，商务部公布了22家企业的受理公示，其中14家已经发布过申请直销声明。

华莱显然没有拿牌，我觉得也不应该拿牌。

湖南华莱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成立于2007年10月30日，是湖南省安化县的茶业生产销售企业，注册资本8000万元，总资产近8亿元人民币。董事长陈社强，湖南省第十二届人民代表大会代表、湖南省茶业协会副会长、益阳市工商业联合会副主席。总裁张先枚，湖南茶叶“十大新锐人物”、安化县政协委员、安化县劳动模范。华莱公司主推的品牌为“华莱健”。这些年来，依托其广泛的销售网络和互联网，华莱名气越来越大，也引发很多关于传销的争议。

2015年12月，根据中国经济网的报道，湖南华莱黑茶利用“拉人头”方式发展会员，鼓吹喝黑茶不仅可以保健，还可以轻松赚钱。该公司利用人们急于求财的心理，打着电子商务的幌子，以经营华莱黑茶的名义发展下线，牟取非法利益，涉嫌从事传销活动。参与黑茶传销的人员告诉中国经济网：“华莱黑茶要求新加入的人员购买价值4980元或按四单复制（19992元）方式购买黑茶，以此取得会员资格，成为华莱公司的VIP会员。同时，取得发展新会员的资格从消费者变为经营者。”购买产品成为会员取得发展下线的资格后，会员将发展的下线人员分别放在消费组和经营组等两个组，以发展人员数量、团队销售金额为计酬方式获取华莱公司奖励。其中，七个人为一个消费组，发展八个会员后，消费组的组长就可以进入经营组。成功发展两个会员，就可以成为消费组的组长，享受公司奖励的800元组长上任奖。然后，消费组整体再完成发展八个会员的任务，公司会再次奖励组长5000元。当进入经营组后，自己之前发展的会员也通过发展其他会员成为消费组的组长，并且他们也成功进入经营组后，自己便可以成为经营组的经理，享受公司给予的一万块钱经理上任奖。经营组经理的任务就是带动组内成员将自己发展的消费组组长带进经营组，而这个带动任务仍然是八个，完成任务即可享受四万元的奖励。从花4980元购买产品成为会员，通过发展下线，拉人头，到最后作为经营组的经理完成八份带动任务，就可以拿到公司奖励的五项奖金，共计11.08万元。

华莱的黑茶传销，与以往常见的“集体封闭式疯狂”传销活动不同，犯罪嫌疑人采取“一对一”对话式的，通过亲人、朋友等关系亲自发展下线，这种方式具有很强的欺骗性，犯罪嫌疑人销售黑茶是一种商业行为，往往会给人们造成一种合情合理的。直至案发，很多不明的者依然认为这是一项正常的商业行为。在这种传销模式下，消费者花费巨资购买一份茶叶，就会获得一个号，多花钱就可以多获号，可以获得黑盘销售组组长资格。销售组组长可以介绍几名下线或者公司自动分配给几名下线，这名下线和消费者自己购买的茶叶数目够份，就可以晋级为红盘销售组组长，并有现金提成。在红盘销售组发展的黑盘下线中有两名晋级为红盘销售组组长时，只要副经理职位有空缺就可以晋级为副经理，以后经理上线职位只要有空缺就可以晋级为经理，同时可以得到一定现金奖励。黑盘下线每晋级一个红盘销售组组长可以得到现金奖励，黑盘下线里只要晋级满了多少名红盘销售组组长，自己就可以得到一定金额的经历，同时将得到红盘销售组组长职位，然后再从红盘销售组组长职位按照上述晋级模式逐级向上晋级，如此循环往复进行。每一次得到奖励现金后，红盘销售组组长将重新回到另一个红盘盘底，重复在上一个红盘的工作，无限循环下去。这种所谓的“分盘互动分销机制”实质上依然是传销的一种方式。

《禁止传销条例》第二条明确规定：“本条例所称传销，是指组织者或者经营者发展人员，通过对被发展人员以其直接或者间接发展的人员数量或者销售业绩为依据计算和给付报酬，或者要求被发展人员以交纳一定费用为条件取得加入资格等方式牟取非法利益，扰乱经济秩序，影响社会稳定的行为。”《刑法修正案》（七）中已将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的犯罪作为一个新增的条款列入了刑法第二百二十四条。按照法律规定，湖南华莱黑茶的传销应该被查处和取缔。

目前，全国公安和工商部门对华莱的传销是普遍打击的。

2014年11月，山东警方向社会宣布，两年端掉了313个传销窝点，通报了十大典型案例，其中有一件就是黑茶传销案：“打着销售湖南某生物科技有限公司黑茶产品的幌子，以消费推荐返利、消费提成为诱饵，介绍他人以每单4980元价格认购一定数量的产品成为公司会员，按照参加者发展下线情况支付返利和奖金。”这个湖南某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实际上就是华莱。2015年4月，山东警方又打掉了一个更大的黑茶传销窝点，各大媒体再次进行了报道。这次的报道直接点明了黑茶公司的名字：“湖南华莱黑茶传销组织”——他们层层发展会员，每个会员通过银行系统将茶款汇入湖南华莱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指定的账号上，规定以会员发展人数作为返利的依据。这次涉案的会员达200余人，涉案金额500余万元，犯罪嫌疑人因涉嫌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被山东临邑县公安局依法刑事拘留。山东电视台生活频道报道曝光了湖南华莱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黑茶传销。

2015年8月，湖南华莱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业利用安化黑茶在河南省登封大搞传销活动，以2万元买4盒黑茶即可入会，宣称发展几个下线，成为某某级别的盘主，就能赚到10万元，再继续发展可以晋级为另外一个级别，可以赚到更多的钱。当时在登封发展迅速，陆续开了十几家以安华黑茶为幌子的所谓“茶楼”，利用茶楼搞“成功分享”等洗脑活动，大有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之势。登封市工商局根据河南省工商局部署将查处登封黑茶传销活动列为重点督办案件，登封工商局成立打击传销活动领导小组，并抽调执法人员组成专案组。通过调查取证，掌握了黑茶传销情况，认定了其在登封从事传销活动的事实。随后登封工商局发布官方文件，湖南华莱生物科技有限公司销售黑茶已被登封工商局认定为传销。

经过历时一个多月的深入、艰苦、细致的调查取证，河南平顶山的工商执法人员共调取黑茶销售人员的调查、记录本及视听资料等相关证据十三项，终于查明了湖南华莱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以电子商务名义进行传销的事实：湖南华莱生物科技有限公司采用电子商务营销手段，自年开始在平顶山市发展人员，进行黑茶的推广销售，其电子商务运作模式为：以购买一定金额的茶业为条件，吸引消费者成为其正式会员，并在推广过程中实行两盘循环制团队计酬办法，上线从下线销售业绩中获取收益，并根据业绩确定不同的茶商级别。在认定事实的基础上，工商局依法对当事人作出了责令停止违法行为、罚款的行政处罚，目前已履行。为了防止更多的群众上当，市工商局对该传销行为又采取了三项措施：第一，要求当事人湖南华莱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立即停止其违法行为，并声明改正销售模式。第二，加大宣传力度。工商部门在鹰城广场举办“双反”行动展示大型活动中，以展板的形式发布了警示。又在《平顶山日报》、《平顶山晚报》、以及市工商局门户网站上发布了警示，揭露湖南华莱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传销行为，提醒群众不要上当，自觉远离传销，并公布了举报电话，发动群众踊跃举报传销。第三，继续保持打击传销高压态势，露头就打。市工商局根据群众举报，相继端掉了三个黑茶传销工作室，查扣了当事人的电脑台和黑茶四件箱。新华工商对湖南华莱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在平顶山市的主要经销商进行训诫谈话，其停止传销违法活动，对拒不改正的，严厉打击。

2015年4月14日，湖南都市频道真相直通车曾经揭露华莱传销的内幕，但后来在华莱公关下，事情不了了之。2016年8月20日，深圳电视台曝光了华莱传销的内幕，引起舆论巨大反响。这是继山东、河北、安徽、河南等地电视台报道后的又一次曝光。在江苏无锡、内蒙古的呼和浩特、安徽合肥、云南红河的公安机关都把华莱的黑茶传销作为重点打击对象。但打击黑茶传销并不顺利。据中国经济网的报道，2015年12月，在调查过程中，湖南华莱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团队领导人员杨某通过手机短信威胁执法人员，称“公司董事长是湖南省人大代表”，要求被调查人员抗拒执法，拒不配合。查处黑茶传销在益阳、安化本地更是遭到巨大阻力。安化县委书记杨光鑫（马勇腐败窝案的行贿人之一）充当华莱传销的保护伞，当地公安局则负责对华莱的具体保护，而在省级层面，有人举报保护伞则是湖南省公安厅经侦总队的一位队长，他曾经多次到访华莱。因此，全国各地茶商受害者的举报不断，上访不断，但华莱在湖南一直岿然不动。

我们认为，商务部未来不应批准华莱的直销牌照。

湖南华莱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对外自称是直销，直销是由企业招募直销员，直销员把产品直接卖给消费者，直销员按销售业绩提取报酬而传销，传销往往是形的层级关系，加入者以拉人头发展下线骗取资金的多少来提成。现在大多数传销活动实际上是一种诈骗行为。根据《直销管理条例》的规定，企业在我国从事直销经营须经商务部批准。任何单位和个人，未经批准不得从事直销。直销企业从事直销，必须遵守《直销管理条例》等有关法律法规，不得从事传销。经过批准的直销企业的名单，可查询商务部直销行业管理信息系统，或者国家工商总局打击传销规范直销信息系统信息公布栏目。很显然，华莱的黑茶传销一直没有直销牌照。但华莱已经向商务部提出了直销牌照的申请，一旦获批，灾难性的后果将不可想象。

我们认为，国家开放直销业并不意味着允许传销，因为国务院在颁布直销条例的同时还颁布了《禁止传销条例》，其目的就是在开放并规范直销的同时，一如既往地严厉打击传销。根据《直销管理条例》的规定，直销企业支付给直销员的报酬只能按照直销员本人直接向最终消费者销售产品的收入计算（实际上禁止了团队计酬），并对提取报酬的比例作了严格的限制。这就从计酬制度上对直销和传销作了区分。凡是符合本条例规定的直销经营都是合法的，将受到法律的保护；传销则是非法的，有关部门将按照《禁止传销条例》的有关规定，对这种非法行为进行坚决的打击。

我们认为，湖南华莱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销售是传销而不是直销。具体理由如下：第一，直销是指直销企业招募直销员，由直销员在固定营业场所之外直接向最终消费者推销产品的经销方式（《直销管理条例》第三条）。传销是指组织者或者经营者发展人员，通过对被发展人员以其直接或者间接发展的人员数量或者销售业绩为依据计算和给付报酬，或者要求被发展人员以交纳一定费用为条件取得加入资格等方式牟取非法利益，扰乱经济秩序，影响社会稳定的行为（《禁止传销条例》第二条）。华莱显然是后者，打着直销名义也回避不了其要求被发展人员以交纳一定费用为条件、通过对被发展人员以其直接或者间接发展的人员数量或者销售业绩为依据计算和给付报酬这两个特征。第二，直销是合法经营行为，以“单层次”为主要特征。传销是非法经营行为，以“拉人头”、“入门费”、“多层次”、“团队计酬”为主要特征。企业开展直销应当取得《直销经营许可证》，但华莱一直没有。第三，在人员管理方面，直销活动中，直销企业招募直销员，应当对直销员进行业务培训和考试，考试合格后颁发直销员证，并与其签订推销合同。直销企业招募直销员，不以缴纳费用或者购买商品作为条件，对直销员进行业务培训和考试不收取任何费用。直销员自签订推销合同之日起60日内可以随时解除推销合同。传销活动中，参与者通常要交纳费用或者以认购商品等方式变相交纳费用，通过不断发展人员加入，拉人头，形成上下层及网络，并从直接或间接发展的下线缴纳的费用中提取报酬。华莱就是在执行后者。第四，直销活动中，消费者、直销员自购买直销产品之日起30日内，产品未开封的，可以凭直销企业开具的发票或者售货凭证向直销企业及其分支机构、所在地的服务网点或者推销产品的直销员办理换货和退货。传销活动中，所谓的“产品”或缴纳的入门费通常不予退还，参与者的权益无法得到保障。这也是华莱传销的特征之一。

根据《直销管理条例》规定，一个企业要申请成为直销企业应当具备四个条件：（一）投资者具有良好的商业信誉，在提出申请前连续5年没有重大违法经营记录；外国投资者还应当有3年以上在中国境外从事直销活动的经验；（二）实缴注册资本不低于人民币8000万元；（三）依照本条例规定在指定银行足额缴纳了保证金；（四）依照规定建立了信息报备和披露制度。对比而言，湖南华莱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并不具有良好的商业信誉，这些年各地经销商投诉不断，揭露和控告其传销的举报充斥互联网，很多地方的工商局和公安机关已经认定湖南华莱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从事的为传销，并已经记录在案。华莱也没有信息报备和披露制度，整个公司的销售状况处于极度不公开，企业拒绝向社会披露真实的信息。几百元的黑茶卖到几千元几万元，这销售信息不可能有准确披露。

当前，随着改革的不断深化以及商事制度改革的不断推进，政府职能部门在强调加强事中事后监管的同时，逐步取消了多项行政审批手续，有些有行政审批手续的事项也被要求降低准入门槛、简化审批流程、缩短审批时间。在这种大环境、大背景下，一些企业认为当前的新形势为直销行业的发展带来了机遇，许多相关企业也积极申请加入到直销行业。如果某些在内业臭名昭著的传销企业也申请直销牌照，将使罪犯拿到合法牌照，继续坑害更多消费者，也使各地工商和公安部门逐步形成的围剿黑茶传销的努力前功尽弃。目前我正在向中纪委、公安部实名举报华莱传销的保护伞，恳请商务部负责直销申请受理的行政事务服务中心和直销牌照办理的市场秩序司法规处认真审核，不予批准湖南华莱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直销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