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躲在被子里,失眠,翻一个人的微博,看很久,寥无兴味。
如果你想听真心话,这一刻,我忽然感觉一丝忧郁的苦涩,也许是为赋新词强说愁,也许的的确确有一些纷纷扰扰的琐碎牵绊折损我。
但这种苦涩,只是间歇性发作,随风潜入夜,不伤筋动骨,不要死不活。
只是淡淡如庭前桂花,猝不及防落了三两朵,与我独自有关,与黑夜有关,无可厚非,无关风月,无伤大雅,三两朵而已。
这些日子来,我好像已经很久不曾表现出自己的多愁善感,情绪的弱不禁风,敏感的吹弹可破。
他们说,这些年,我变了许多。
也许最开始,都是“林妹妹”型的人,精神洁癖,舍我其谁。
难得欢喜了一个人,便患得患失,想入非非,便贪得无厌,渴望一生一世。
最后,慢慢变成了薛宝钗,那还是好的,那还是造化,八面玲珑,蕙质兰心,四处逢源,滴水不漏,且不动声色,外人自然看不穿。
或者是王熙凤,精明干练,当仁不让,为着生活,不得不练出几把刷子,里里外外,整整齐齐,最要紧是外头,时时刻刻光鲜亮丽。
心里苦不苦是一回事,总之装也得装得姿态从容漂亮,得不得着所有人的好那也是强求不来的,总之切不能糊糊涂涂,叫人看低,利害关系,十分清明。
再不会轻易图穷匕见,任性妄为,再不会轻易对一个人掏心掏肺,动辄一片冰心对玉壶。
再写不出那样的信件,说出那样肉麻兮兮的句子,后来我都一把火烧掉,毁尸灭迹,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免得有事没事,仿佛清明祭祖般缅怀,百害无一利,再不会在寒夜里等一个电话,心力交瘁……
前些日子一位文友提出圣诞送情诗,我连声拒绝。
听着这两字都觉闻风丧胆,像是一件前朝的华服,再美也终究过气,再金碧辉煌也终究是锈迹斑斑,硬生生穿着,仿佛是一个迷路的鬼,来人间还魂,惨兮兮。
真是傻得又可爱,又可怜。
那些年,我们所谓的浪漫,不过就是这样的自作自受地装疯卖傻。
而想想,也不过是一两年的时间,却仿佛是半生,仿佛淌过一条汹涌澎湃的河。
如今回望,有惊无险,颇觉谢天谢地,也难免心有戚戚。
对待感情,也不再那般眼里揉不得一粒沙,不然,这样的滚滚红尘,真是寸步难行。
缘来缘去,离开相聚,得其所哉,流水浮云。
简简单单十六个字,真是令人为伊消得憔悴损。
许多人来了,许多人走开,也不再时时耿耿于怀,时时徒生感慨。
如果当真有缘,那么还有来日方长,如果无心,那么就当天雷勾地火,是一次天灾人祸,幸好安然无恙,活下来就好。
余生,再不管那样人,那样事,否则,错上加错,重蹈覆辙,十足活该。
这样下来,岁月变得清透,整个人变得开怀从容,笑的时候为多,不知多自在。
统共这世上便没有完美的人,抱着这样的念头行走江湖,便少去许多庸人自扰,和闷闷不乐。
说了三两句不好听的话,做了三两件不光彩的事,无伤大雅,便得过且过,皆大欢喜,何乐不为。
谁不曾年纪轻轻,谁不曾有心犯错。
我也不见得玲珑剔透到一尘不染,心清如玉。
更何况,又不是两个人非得举案齐眉,白头偕老,有什么不能够原谅?
从前不肯握手言和的人,今天也能够笑着寒暄,调侃对方土得掉渣,啰哩啰嗦,真是积重难返,无可救药。
但像名正言顺的朋友,刀光剑影有时,把酒言欢有时,嘲讽挖苦有时,蒙着心眼效忠有时,再也不滴血,再也不嚎啕,再也不吼叫。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时过境迁呢?
也许恰恰因为某一个瞬间,我在你的眼睛里看见了不一样的风景。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化干戈为玉帛呢?
也许只是觉得,年纪轻轻,总会盲目动情,恩恩怨怨,幡然梦醒,谁又真的对谁不起。
所以,跨过去,也便跨过去了。
人生的坎坷,多如牛毛,为着这一个,失魂落魄,三年五载,原谅我,想对你付之一笑。
对面楼阳台上,有一个男生,一直在唱歌,唱着同一首,同一个段落,嗓音平平,抒情泛泛,总之,干燥乏味,味同嚼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