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的进步让新闻媒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些在互联网时代之前就入行的媒体人是如何适应当下媒体环境的呢?
一位33年传媒从业者的中年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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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得过普利策奖,依然担心饭碗不保
55岁的John Archibald在阿拉巴马州做了33年媒体人,在他看来,这33年里媒体行业真的在突飞猛进地变化,而这些变化主要都是集中在过去6年。
2012年,当地三家老牌媒体,包括
John
在1986年创办的《伯明翰新闻报》都被阿拉巴马媒体集团收购,直接导致接近100名员工被裁员。在剩下的员工里,大部分也都是年轻的记者、编辑、制作人、设计和工程师。
并购重组后的新公司看重创新和拓展互联网用户,因此纸质报纸已经从日报变成了一周三期,但视频报道逐渐增多,影响力也在提升。
John
今年年初获得了普利策新闻奖,但在并购之初,他感到非常焦虑,天天失眠。
“我真的害怕自己没法继续再做这行了。”
John的经历并不夸张也不是个例,在美国很多媒体都发生着类似的事情,裁员、轻龄化早就是趋势了。所以,
对于这些正值中年或年纪更大的媒体人来说,几乎人人都有这样
的
焦虑时刻。
2015年之后,美国新闻编辑协会就已经不再统计全国日报员工人数了。2018年预计只会剩下3.3万人,而这一数字
在不到十年前
还是5.5万人。
对于中年媒体人来说,再就业也是一个麻烦,因为他们适应新媒体的能力必然不如从小接触网络的年轻人。
截稿期限不再是固定时间,而是热点出现后的每一秒;
日常工作流程也不再只是
采写、编辑、发布,几乎所有人都要开始接触视觉化新闻、学会做视频、发社交媒体帖子以及分析用户。
但John也说:“我不想过分乐观,那么多人离开,规模缩减那么多当然可怕,但我并不怀念所谓的旧时光。我是专栏作家,说实话我更担心明天专栏该写什么内容,真心没空管别的。”
“在媒体工作永远都是过山车式的体验,在阿拉巴马这样的地方做时评更是如此。有时候你的文章会把罪人送进监狱,但有时候你又怀疑自己的灵感和资源都尽失。但就在看似最绝望的时候,能拯救你的总是新闻本身。”
一位54岁媒体人的转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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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永远在深度与速度间取舍
John的同事,54岁的Carol Robinson没有被裁,30多年来,她一直撰写警民、公共安全新闻。她的写作量大到一般记者难以想象,读者群也很大。
“我每天至少写5篇新闻,
有时候甚至多达15篇
。”
Carol
说。现在,虽然报纸数字化了,但她的工作尚未受到太多影响。“最大的变化就是之前纸质媒体是很固定的,我们一天的工作量也很固定,要挑选最好的新闻发表。但现在,我们不得不什么都往网上放。”
如此的高产,可能要难倒很多人,但
Carol
说她觉得自己的节奏没问题,网络也成为把她和读者连结起来的桥梁,这是她以前没想过的。
“比如换在几年前,我们很难做失踪人口报道,除非怀疑有严重违规行为。但现在就可以做了,5分钟我就能发布一篇,或许真的能起到作用。”
如果要深度报道,上级也会批准,但她基本上还是以写短篇报道为主。“我的注意力集中时间很短,不愿意花很长时间只做一个报道,那是调查记者的工作。”
但即便如此,年龄差距带来的代沟还是可能在媒体数字化过程中带来紧张和矛盾。网络媒体发布文章的速度非常快,但对传统媒体出身的记者来说,可能会觉得没有深度。习惯网络媒体节奏的年轻人,可能也无法理解,愿意花一小时浏览政府文件的老记者是怎么想的。
年轻人vs.老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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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内心经常互相diss
科罗拉多大学新闻学院最近在做一个调研项目时采访了二十几位数字媒体人,有年纪较大的,也有刚入行的。这两拨人对彼此的评价都不怎么高,甚至还有赤裸裸的批评。
一位入行超过十年的记者表示:“这些毛孩子会用各种各样的工具,就觉得自己特别行,但他们真的懂得什么
是采访
吗?他们懂新闻和公关之间是有差别的吗?他们写得东西靠谱吗?我不觉得。靠他们做视频是一把好手,但那不是真正的新闻,他们最多算IT从业者。”
在年轻人眼中,他们同样觉得老记者们有很多槽点。一位工作经验不到两年的记者说:“我们编辑部那些工作很久的编辑总会跟你说一大堆标准,仿佛自己就是行业标杆一样,跟我大学老师似的。”
还有一位数字媒体的年轻编辑说:“老人们成天喊着新闻要死,但事实上,缩减预算、一成不变的人根本是他们自己。他们的想法根本不对,不能再跟老古董一样做新闻了,他们的榜样早就死了。说真的,我们需要重塑新闻行业,抛开古老的规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