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智能化信息茧房比一般信息茧房可怕得多
信息茧房,这几年人们
经常提到这个词。
但在
数据技术与
人工智能突飞猛进的今天,这个词又被赋予一种新的含义。
在以往的年代,信息茧房尽管也存在,但那更多地是一种自然的过程,顶多加上权力的人为干预。但在今天,技术和市场的力量成为一种新的加持。
在这种情况下,营造信息茧房的力量空前强大。
现实在提醒我们,智能化信息茧房比一般信息茧房可怕得多。
最近,在《八面来风》这个栏目中,我陆续摘发了有关信息茧房问题的
一些
观点,这些观点都指向一个问题:在今天这样一个智能化信息茧房的时代,
我们究竟如何生存?
下面我想将上面提到的那些观点做一个整合,同时,也顺便谈谈我自己的一些看法。
我们需要进行信息节食
这是
尤瓦尔·赫拉利在一次访谈中提出的主张。他说,
要理解我们对信息的消费方式发生了什么变化,可以用食物做个比喻。100年前食物很稀缺,所以人们吃他们能找到的一切食物,并且大家喜欢富含脂肪和糖的能量充足的食物。
而时至今日食物已经很充足了,如果人们还是什么都吃,过量摄入脂肪和糖的话就会生病。所以大家开始节食。
信息也是一样。在过去信息很稀缺,所以我接受能获得的任何信息。但现在,我们已经被大量信息淹没,尤其是那些无用信息——这也会让我们生病。我们需要进行信息节食,甚至有时要
定期开展“信息断食”。
怎么进行信息的节食呢?赫拉利说,信息节食的第一步就是放弃“更多信息总是对我们有益”这样的想法。
第二步则要有意识地筛查信息质量。这
就像我们必须对摄入的食物谨慎一般,我们也应该对放入大脑的精神食粮谨慎。
特别要注意,避免用过量的仇恨、贪婪和垃圾信息填满大脑。
信息节食的提法很好,但真正能够做到很不容易。因为在算法时代,我们在信息面前越来越被动,我们接触的大量信息都是根据我们的口味推送到我们眼前的。而且,基于科学的推送技巧性非常强。
有人说,垃圾食品之所以能大行其道,是因为,很多垃圾食品都是很好吃的,很对人们的口味。垃圾信息也是如此。
新媒体就是人类思想史上的一段弯路
这句话,摘自连清川《新媒体就是人类思想史上的一段弯路》一文。老实说,一开始我对选不选这段话有点犹豫,这么说是不是有点过啊?但想来想去,就算是有点过,也比不指出这个问题好。
文章说,互联网是人类历史上的一段弯路吗?我也没有答案。如果互联网是福是祸无法断定的话,新媒体却充分地展露了它邪恶的獠牙。新媒体又是为什么会败坏人类的思想与传播?法国伟大的思想家卢梭对于大众文化有着深刻的恐惧。他极端反对公共大剧院的建立。因为公众剧院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娱乐大众。
为了增加票房的收入,公共剧院的剧目是向下看齐的。也就是,越是满足更多人的审美能力,就越能够获得票房的胜利。于是,大剧院成为了比下限的竞争。它终将败坏人类的心灵。新媒体就是互联网时代的大剧院。但是它走得更远,向得更下,并且更加便于利用。
作者认为,新媒体的一个特点是流量控制与思想媚俗。新媒体诞生之日起,就是追逐流量的。当智能手机普及至乡村级别的时候,流量的竞逐使内容成为了审美与观念的噩梦之地。在流量的竞赛中,傲慢、偏见与情绪,更加容易获得缺乏训练的公众的认可,理性的、中立的、客观的内容从来都处于劣势。为了生存与竞争,良性的新媒体必须不断地调低自我的设定,以获得生存空间。
新媒体就是人类思想史上的一段弯路,这个说法你可能认可也可能不认可,但无论如何,
这句话至少可以让我们脑子里有一个警觉:现在很多新媒体是以赚流量为目的的。而最后的结果是,技术和市场对营造信息茧房的加入。
比信息茧房更可怕的是意义茧房
在最近的一篇文章中,周雪光老师提出并讨论了意义茧房的问题。他说:
“信息茧房”这个说法,这一概念来自美国社会学者伊莱·帕里泽 (Eli Pariser) 。他在2011年的著作《过滤气泡》(The Filter Bubble)中指出,随着互联网平台和社交媒体算法的普及,人们接收到的信息越来越受到算法推荐的影响,这些算法会根据用户的偏好、行为和兴趣提供个性化内容,最终导致用户只能看到符合自己观点或喜好的信息,而忽略其他多样化的视角。这种现象被形象地称为“过滤气泡”或“信息茧房”。
“信息茧房”指因为信息封闭而思想呆滞,目光短浅。克服信息茧房的对策是:增加异质信息、改变信息渠道,从而打破信息茧房。
更为值得注意是 “意义茧房”,即我们解读诠释信息的思维定势。信息需要通过思维模式得到解释获得特定意义。同样的信息经过不同的解析过程,则会产生不同的意义,不同的理解和不同的行动。如果思维模式僵硬,那么,任何信息的输入都会通过这一模式加以解读,从而赋予特定意义。“意义茧房”的另一个意义是,人们有意识地寻找自己熟悉的、顺耳中听的信息,排斥那些异质信息。换言之,信息茧房是意义茧房自我选择的结果。不是信息导致意义解析不同,而是相反的因果关系:思维定势导致信息的不同意义。
因此,意义茧房比信息茧房更为危险:信息茧房可以随信息的增加或改变而得以突破;
而对于意义茧房来说,新的信息经过原来的意义框架来印染和解读,不但不能打破意义茧房,而且有可能会强化之。
框架与框架置换
框架理论是由美国社会学家欧文·戈夫曼(Erving Goffman)在1974年出版的《框架分析》一书中提出的。
框架理论的核心观点是,人们对信息的理解并非基于信息本身,而是受到他们所持有的认知框架的影响。这些框架会影响我们对信息的注意、记忆和解释,从而塑造我们的社会认知和行为反应。
换句话说,当人们在与信息相遇的时候,都有一个对其加框架
(
framing
)
的过程。
而在现实中,我们遇到的一个经常性的问题是,总是有人努力地对你脑子中可能有的框架施加影响。
人们在研究被骗的老人的时候发现,骗子一个通常的做法就是从非理性的情感需求入手,进而改变你在理性层面思考问题的方式或框架。
于是我们经常看到这样的情景,当老人脑子里的框架被改变之后,哪怕是儿女这样亲人的劝诫,根本听不进去,就是笃信骗子是在关心他。
对此,也许可以将其称之为框架置换的过程。所谓洗脑,在很多时候就是一个框架置换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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