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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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斯（William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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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ss, 1924—2017）留给20、21世纪美国文坛最大的一份遗产是在长达六七十年创作生涯中对文学语言表现力的扩展，对小说形式所作的理论探索和实践创新。加斯身兼多重身份：他是美国知名学府的语言哲学教授，最早提出“元小说”概念的批评家，发表过七部虚构作品并获得过重要奖项的小说家，也是至少出版过七部散文集、涉笔广泛、思想之力渗透纸背的散文家。他为《纽约书评》《哈泼斯》等文化杂志撰写过大量评论文章，深刻影响了年轻美国作家（如戴维·福斯特·华莱士）的写作风格，也塑造了数代普通读者的价值观和文学品味。
加斯出生于美国中西部北达科他州的法戈城，在俄亥俄州的沃伦城度过自己的童年；依据作者本人的描述，他的童年生活过得并不幸福，父亲为人偏执，脾气粗暴，动辄打骂家人，母亲性格消极，长年酗酒，最后死于漫长的“自杀”过程。他后来以慢镜头似的笔法把母亲之死写入散文《下沉的垂死者》（
The Doomed in Their Sinking
）（最早发表于1972年）中，并转向对现实或想象作品中著名自杀案例的考察，借以探讨自杀的本质，剖析关于自杀的各种社会或学术话语。加斯学识渊博，释例能信手拈来，穿针引线揉入自己的论述里，文笔生动，少学究气，时常闪耀着洞见的火花。这是他的散文一以贯之的优点。《下沉中的垂死者》尤为显著的特点是作者在探讨问题时思想总处于跳跃状态，视角不断转化和迁移，语调复杂多变，或煽情动人，或残酷冰冷，或充满质疑，或暗含嘲讽，需要读者“下沉”至其中才能更好地把握。在加斯的文学生涯中，第一部成名作当属发表于1968年的短篇小说集《在中部地区的中心处》（
In the Heart of the Heart of the Country
）。其中的同名短篇《在中部地区的中心处》凝缩了作者很多长、中、短篇小说的特点：故事情节不突出，有时整部作品毫无“故事”可言，全由戏剧性的内心独白构成，人物的陈述充满了跳跃、混乱和矛盾，需要读者自行拼贴、想象和辨别；主人公多不讨人喜欢，为某种心理疾患或生存困境所困扰，对外部世界始终保持疏远感，语言是其接触欲望对象或应对现实威胁的主要手段；作品主题庞杂多样，但经常涉及个体对符号的认知或解读；重视文字技巧和体验，强调文字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复杂关系，其小说语言介于诗歌与散文之间。无论写散文，还是写小说，加斯都精于雕琢文字，注重词语的声音联想，使用动词常能给人耳目一新之感。他擅长各种让句子眼花缭乱地飞腾旋转的绝技，这就是常能在他的作品里读到结构精巧复杂、意味难以穷尽的长句的缘故。在《句子中的灵魂》（
The Soul Inside the Sentence
）中，加斯援引了英国文学史上一些流传千古的长句，表达了对潜藏在句子中的神秘力量的惊叹之情。不过，在《在中部地区的中心处》中，加斯并没有一味地沉浸于语言的游戏，语言特技的使用仍主要服从于严肃的思想主题：一个人的狭隘自我（如加斯所说，“活在自己的眼睛里”）如何影响他对外部世界，对自己、他人、与所属社区的关系的观察和感知。加斯的创作生命持续很长，直到91岁高龄，他还发表了中短篇小说集《眼睛》。这个小说集体现了加斯对摄影、音乐等艺术形式一如既往的兴趣。它承袭了作者之前小说的一些突出特色：反传统的叙述方式、奇特的想象、哲理的沉思、冷峻的幽默、繁复华丽的文字风格。《眼睛》的写作水准不逊于加斯在创作盛期时发表的作品。《用手说话的男人》（
The Man Who Spoke with His Hands
）（最早发表于2008年）出自这个作品集。小说一开始，加斯以老道的语言功底对音乐教授德维斯的说话手势作了精细入微的描绘，吊足了读者的胃口，与此同时，他慢慢把读者引向这双奇特的手背后的故事。真相令人唏嘘的同时，也让人不由得回头反思叙述者对手势的误读或过度解读。鉴于加斯在小说、散文随笔和学术等领域的成就和影响，他常被认为是当代美国文坛最出色、最重要的作家之一。
本辑中《在中部地区的中心处》选自加斯同名短篇小说集，根据纽约书评出版社2015年的版本译出；《下沉的垂死者》选译自阿尔弗雷德·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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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诺夫出版公司1978年出版的散文集《词语中的世界》；《句子中的灵魂》选译自《大杂凑》（1982年总第56期）；《用手说话的男人》译自《联合》（2008年总第50期）；《威廉·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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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斯》选译自《当代小说评论》（2005年第2期）。
载于《世界文学》2018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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