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时有个人叫夏侯尚。夏侯渊的侄子。年少时跟曹丕交好。也有军功。后来娶了曹丕的妹妹。升到荆州刺史——湖北省省委书记。
他有个爱妾,难免冷落了正妻。正妻是德阳乡主,宗室皇亲,去找曹丕出头。曹丕派人把这个妾杀了。
夏侯尚悲伤过度,精神恍惚,葬了妾,还去刨坟,抱着尸首大哭。
曹丕听了大怒:“以前杜袭看不起夏侯尚,是道理的呀。”
夏侯尚为此生了重病,之后死了。曹丕还觉得自己挺对得起夏侯尚,“虽然他为这点事就生病,我还是对他恩遇不衰呀。”
祁同伟就是夏侯尚。
梁璐就是德阳乡主。
她觉得自己倒追祁同伟,祁同伟就该领情。觉得自己让祁同伟和陈阳分开是“考验了爱情”。逼祁同伟当众下跪是将他一军,并非真要折辱他。
老梁书记认为让祁同伟分到基层是锻炼他培养他。成了英雄依然留任是爱才心切。
这里头,充满了
权贵的自以为,权贵的上帝视角,权贵的“我又不是没给你选择的余地你自己选的呀”,权贵的自我中心。他们觉得自己多得一点便宜,是理所当然的。
最可怕的是,权贵们毁掉了一切之后,还会在旁轻飘飘地指点:“这都是你自己活该呀,这都是你自己的错呀。”好像完全不知道罪孽是他们自己造的。
《了不起的盖茨比》开头一段很有名。
"Whenever you feel like criticizing any one," he told me, "just remember that all the people in this world haven't had the advantages that you've had."
“当你想批评他人时,记得并非世上所有人都拥有你的优势。”
其实结尾还有这么段。
They were careless people, Tom and Daisy--they smashed up things and creatures and then retreated back into their money or their vast carelessness or whatever it was that kept them together, and let other people clean up the mess they had made....
他们都是粗疏大意的人,汤姆与黛西。他们摧毁了一切,然后缩回他们的钱、他们的粗疏大意或者其他什么维持他们关系的东西里,让其他人帮他们收拾残局。
梁璐们就是这类人。权贵。摧毁了一切后,缩回去,觉得自己最无辜。他们不知道其他人的苦处,只觉得自己委屈。
恕我多说两句。
我以前一直认为,权贵子女们这种毫无同理心的自私自利,是出于无知。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会如何伤害他人。
但稍微接触过些人后,我大概能明白了。
权贵子女们,绝大多数是很明白自己能力的。
他们每天的社交生活都多少接触到权力,能感受到权力带来的不得已。包括但不限于:被父母带去社交场合,给叔叔阿姨们当开心果,认干爹干妈,之类。即便是被父母保护得很好,不出去应酬的孩子,在家里也往往饱受父母的管制——许多权力家庭里,父母连打电话或说事都是有命令口吻的。
这类孩子长大后,会下意识地,运用自己的权力。他们并非不知道自己在利用权力制造不平等,只是自小耳濡目染,尤其是被父母或其他更高权力者管过了,他们已经认可了权力的天然规则。如果有点家教的话,他们不会宣之于口,但骨子里却是认可等级制的。
所以梁璐们。并不是傻白甜到不知道自己可能对他人的影响——很遗憾,
她们左右祁同伟们的命运时,就是故意的。
祁同伟自己后来腐败了,是个大反派,这点不用辩驳。但人是被经历所造就的。
梁璐们最初用权力改变了祁同伟的命运,才是最初的腐败——虽然不涉及金钱,但一切用权力影响他人满足自身私欲的,都算是腐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