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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德尔教你砸锅卖铁 | 青年维也纳

青年维也纳  · 公众号  ·  · 2024-09-04 16:47

正文

菲德尔教你砸锅卖铁

作者:[美]艾达·费雷尔

他在1971年12月31日说道:“真正的新人……还比较遥远。”

本文摘自《自由古巴——革命、救赎与新生》。


诸如此类的考虑引发了革命领导层之间的一场大讨论。在一个层面上,这是一场关于人性本身的抽象讨论。在另一个层面上,讨论影响了政府在劳工、 教育和经济方面的具体政策。讨论部分集中于以下问题:人们投身革命是出于道德激励还是物质激励?讨论的一方是切·格瓦拉。他支持道德激励和新人的理念。对新人来说,道德激励就足够了。针对这一观点,其他官员则认为,道德激励不足以动员劳动力——从长远来看,在实现真正的共产主义之前, 道德激励是不够的,工人缺勤率的上升即是佐证。在国家的一些地区,每天都有20—29%的劳动力缺勤。国家是唯一的雇主,而工会是由政府管理的。当工人对工资或工作条件等问题不满时,磨洋工、迟到和旷工是工人们为数不多可以独立表达不满的方式。1968年进行的一项研究估计,部分由于工人们采取的这种策略,有四分之一到二分之一的工作日被浪费了。


1960年,切同志和小盆友们一起做游戏

多年来,菲德尔·卡斯特罗一直赞成道德激励的观念,直到严峻的现实侵入并改变了他的想法。这一转变源于一场名为“千万吨收获”的特殊运动。顾名思义, 这是一场目标在 1970年收获1000万吨糖的史诗级运动。这是迄今为止古巴历史上最大的收获。这场运动的想法是短期内集中力量生产糖,以便为实现工业化提供资金。卡斯特罗说,运动的成功将消灭贫困,推动古巴革命的最终胜利。

然而,这里有一个问题。要想生产数量如此庞大的糖,现有糖业工人的数量是远远不够的。革命后,制糖工人一直在往城市迁移,在城里寻找教育和工作的机会。革命前,有许多失业工人会在收获季节到种植园里干活,但革命后他们不需要这么做了,他们有工作,或去上学或有了自己的土地,他们不想再遭砍甘蔗的罪了。因此,要想生产1000万吨的糖,国家不得不依靠一场运动, 一场来自城市和乡镇自愿劳动的特殊运动。这需要巨大的努力和牺牲, 是值得新人去做的事情。

1959年,菲德尔同志和美帝头子尼克松在一起

政府将1969年命名为“决定性的奋斗年”。1月1日,菲德尔宣布:“大发奋的一年开始了。为期18个月的一年开始了!”人们鼓起掌来,有些人看上去有点疑惑。收获期将延长数月,且第一次从炎热的夏天开始,天气太热了,“过去从没有人想过在此时砍甘蔗”。圣诞节和新年将被推迟到1970年7月,也就是收获结束的时候。在场的一位外交官向一位朋友问道:“你听过如此诡异的事情吗?” 如同1959年一样,时间本身也不得不屈服于革命的意志。

尽管这场革命已经有过许多大规模的动员,但千万吨收获仍是一次声势浩大、史无前例的动员。国家广播电台定期更新收成情况,岛上的主要报纸每天都在头版刊登一个表格,显示1000万吨收成的进展。到处都有标语问道:“你为1000万做了什么?” 因为每个人都被认为应该做些什么。学校关闭了,餐馆和剧院也关门了。尽管没有人在度假,但城市居民的数量就像8月的巴黎一样少。公交和特快专列载着志愿者去农村砍甘蔗,就业中心将男男女女送到田里。在那漫长的一年里,总计大约有160万古巴人参加了收割工作。他们中有男人、女人和年仅14岁的青少年,包括教师、银行家、学生、工厂工人、政府部长,甚至有芭蕾舞演员和小说家,他们现在全都在砍甘蔗。

1965年1月,一名中年妇女参加政府开办的裁缝培训课程。革命政府鼓励妇女兼任男性能承担的工作,壮劳力则被定期抽调到乡下参与甘蔗收割

参加过这次传奇性甘蔗收割行动的人对此都终生难忘。一个叫大卫的年轻人在砍甘蔗时只有 17岁,他后来回忆了那种兄弟情谊。“我们所有人都要确保分配给每个人应砍的[甘蔗]数量达标”,哪怕这意味着要顶替迟到、生病或不愿工作的同伴。“每当广播上宣布古巴某地又砍了100万阿罗瓦时,人们就会感到欢欣鼓舞。因为要砍的东西少了,而且你会感觉到自己的工作产生了全世界都能看得到的东西,有着巨大的希望,因为……古巴、 经济和一切事情都因此受益。” 但是工作很艰辛, 很多人记住的是其他事情。小说家雷纳尔多·阿雷纳斯(Reinaldo Arenas)后来将这种劳动强度比作但丁的最后一层地狱。砍甘蔗的人得凌晨4点起床, 拿着砍刀在田里一干就是一整天。烈日当空,甘蔗的枝叶锋利。为了在最后几个月加快进度,管理者下令在田里有节制地放火,烧掉蔗叶,以便更容易地砍掉蔗秆。砍甘蔗的人夜间放火后,在营房里稍事休息,早上进入有时还烟熏火燎的田里,再度开始工作。为防止烧过的枝叶刺入眼睛, 他们戴上了头盔和网罩。卡斯特罗将这项工作比作 “奴隶制”,他警示说:“只有当自由人愿意做奴隶必须做的事情时, 革命才会达到其最高的道德标准。”

一位观察收成的法国农学家指出了一个明显的问题:较之经验丰富的制糖工人, 诗人、速记员、 理发师等人收获的甘蔗要少得多。他估计城市居民每天大约砍500千克甘蔗;要是碰上“不习惯体力劳动的官员或知识分子”,这个数字可能低至每天250—300千克。相比之下,一个经验老到的制糖工人, 每天平均要收割 3.5吨—4吨甘蔗。不幸的是,对于那些眼睛盯着1000万吨目标的人来说,绝大多数从事收割工作的人都是没有经验的。每两百名志愿者中,只有约6名是有经验的田间工人。在纽约接受过训练, 后又在哈瓦那教芭蕾舞的墨西哥舞蹈家阿尔玛·吉列尔莫普列托(Alma Guillermoprieto)基于不同的经验得出了类似的结论:“任何一个舞者本都可以告诉菲德尔,收割之舞的动作——大部分的糖都储存在秆的底部,弯腰到底部时,身体要有弹性;一刀砍断一捆甘蔗时要有力度;给每根甘蔗剥叶时要精准——不是一天就能学会的,甚至好几天都不一定能学会。”多年以后,这位舞者仍然记得一个钢琴学生的名字,他因为砍刀不幸砍到手而失去了一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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