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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可以吗,我男友看着呢

GS乐点  · 公众号  ·  · 2019-07-15 11:31

正文

文 | 梁湘

投稿邮箱 | [email protected]



阿挺给我发微信说想在我家存放些东西,彼时我正在房间里锻炼,手里抓着哑铃一时没能回复。 十几分钟后,传来了敲门声,我穿着裤衩跑去开门,撞上了阿挺有些低迷的眼神。


“来就来嘛,还送什么礼。 ”我瞟了一眼他的右手,一个红色的方形礼品袋。


“这些东西,在你家里放几天好不好?”阿挺没有进门。


“什么啊。 ”我低下头打量了一下,袋子装得鼓鼓的,还用胶带缠了一圈。 看来是不希望被人打开窥探。


“是我前任的东西。


“啊?


“就是那些东西,你知道的。 ”阿挺含糊其辞,但我懂了他的意思,“我男友要来了,明天。 他看到这些会生气的。


“成。 放呗,丢阳台,你自己去。 我一身汗,准备洗澡了。


“别放阳台! ”阿挺把手搭在我的肩上,微微用了力,“找一个干净的地方,帮我好好保管。 我男友走了我就来取。 拜托你了。


“好,好,好。 ”我接过那个红色方纸袋,不沉,寻思着该把它放在哪儿。 阿挺向我道了晚安就离开了。 他始终没有进门。


甚至没有如往常那般拥抱我。



我跟阿挺是在蓝色交友软件上认识的,是他先向我打了招呼。 我点开他的资料,信息基本是空的,头像是轮廓分明的六块腹肌。 肉欲十足。


“能见见你吗? ”他问。 我们的距离显示不到1km。


“你也住这个小区?


“对。 应该是同一个。 愿意见见吗,我一个人在家。


八成是想约炮了。 我又放大看了看他的头像。 嗯,九成。


那是一年前的夏末午后。 我按照阿挺发我的楼栋号来到了他的家。 “我到了。 ”我在软件上给他发消息,没有敲门。


门很快就打开了,一个脑袋探了出来。 宽脸,单眼皮,肉鼻梁下是有些厚的嘴唇。 貌不惊人的脸上写满了拘谨与揣度。


但是阿挺的身材倒是真材实料,除了巧克力腹肌,结实的胸肌也极为诱人。 他很是客气地请我进了屋,让我换了鞋。 我跟着他走进房间,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闯入了798艺术中心——墙上贴着各类海报,约翰列侬以及不知晓姓名的乐队剪影,有的还特意镶着镜框。 他的门旁甚至挂着一块腐朽的长木条,被擦拭得极为干净,上面用很深的墨色刻着一个“静”字。


“这是我捡回来的。 ”阿挺注意到了我的目光,“这木头原本是一家老图书馆里的,后来被拆了。 我从废墟里找到了它。


他的声音带着很重的港台腔,但又不显矫揉,像是有海风回荡在这间小小的陈列馆里。


我凝视着他的眼睛,走上前,抱住了他。 他肩膀宽阔,我双手回拢时感到了来自他身体的张力。 阿挺迟疑片刻,伸手揽住了我的腰。 力道比我要重。 他上身所有的肌肉块都隆了起来,前来应对面前这个登堂入室的陌生人。 我重复着用手指划过他的腹肌,觉得喉咙燥热。


“我把上衣脱了。 ”我轻声说。


“先等等……”他松开手,退了一步。 我们中间隔出一条显见的缝隙,跟那条木头一样的宽度。


“你要不要听歌? 我刚弄了一张CD,先听听歌?


我琢磨不透阿挺的想法,坐在床沿上,看着这个肌肉魁梧举止儒雅的男人,从书桌的置物架上抽出一张黑色封面的专辑——我注意到桌面上有一本《毒木圣经》——然后放进了CD机。 他竟然还有CD机,看起来像是来自上个世纪的东西。


调试了一下后,音乐响了起来。 阿挺坐在我身边,伸手搂住了我,然后在主唱的声音中凝固住,再没了别的动作。 应该是摇滚,我听到了沉闷的嘶吼声,在这间充满古董的文艺小屋中回旋,翻滚,连炸裂都有了某种慵懒的味道。 我就这样,在一张陌生的床上,缩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听着陌生的歌曲。 有些魔幻,也似乎有些理所当然。


“草东没有派对。 ”阿挺说,“台湾乐队。 应该有些小众。


我点头。


“我们……这样听会儿歌好不好。 先不做可以吗,就抱着听听歌?


我点头。 有些困意。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六点的光景。 音乐仍然在循环,我仍然在阿挺的怀里。


“醒了? ”海风很温柔。


我有点懵懂地点着头,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饿了吧,我们去吃点东西。 ”阿挺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我跟他来到小区门口的一家广式茶餐厅,阿挺询问完我的意见后,点了单。 虽然一切都有些莫名其妙,但我能从阿挺眼神的那份炙热中看出他的诚意。 这个圈子不就是这样吗,只要有片刻的火花,就能引发一次不问过去不顾将来的扑火。


“我看了你的资料。 很少有人会把自己最喜欢的书名写上去。 毕竟,大家都是写1啊0啊,约炮的要求啊之类的。 我觉得你不一样,所以就很想认识下你。 ”阿挺说。


“可你自己不就是那种——你看,你的头像,是一张肉照。


阿挺一瞬间有些脸红。


他支吾着,“其实这软件是我这几天才下的,就想找人陪陪……对了,你最喜欢的那本书,世界尽头与……”


“《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


“对,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 村上春树写的对吧。 你有看到我房间的书架吗? 我买了很多村上的书。 下次你来看看嘛。



阿挺所说的书架,我后来看了很多次,他的家我也去了很多次,草东没有派对的CD,也播放了很多次。


阿挺是广东人,文化类媒体职业,这个身份在他的房间里昭然若揭。 那顿饭后,我们基本了解了彼此的背景——这其实是个禁忌,至少在圈子里,没多少人会在第一次见面时交底。 但是那个傍晚,我们知道了彼此的姓名、工作、家乡。 阿挺摊开在手中的那份信任,让我必须以自己的真实回应。


但这并没有让一切变糟,反而贴近了彼此的关系。 我们开始频繁地约饭,在夏天的夜晚,一同在小区的花园里散步。 我们聊文学,聊音乐,聊电影,聊前几天一起看过的话剧。 阿挺总能借工作之便弄到免费的话剧票,拿到票时,总是第一个想到了我。


在阿挺的指导下,我也开始尝试着健身。 不太想去健身房,便买了健腹轮与哑铃,自己在家里锻炼。 每次见面时,阿挺都会用力地抱住我。 “壮了一些呢。 ”他笑,双手从我的腰身移到臀部,“多吃多练,重要的是坚持。


可是,我们没有做爱。 纵使我们见了那么多次,纵使我在他家也睡了那么多次。 纵使,在那个有如博物馆的房间里,我们脱光了衣服,我们亲吻,我们爱抚,彼此的双手在对方身体的地图上游历,我们也停在了最后一步。


阿挺有男友。 在第一顿饭上,他便坦白了。 学生,异地恋,只有学校假期才能见面。 异地恋这三个字是孤独的另一种解构。 阿挺便是在这份孤独的驱使下,在软件上放了肉照,找到了我。


但是只要不做爱,就不能真的叫出轨。 阿挺是这么认为的。


于是,当灯光消失在房间里后,音乐的鼓点中混入了粗重的呼吸。 我们相拥着在床上翻滚,阿挺压着我,从脖子亲到肚脐,我的手从他壮硕的胸肌上滑下,停在他的腹肌上。 不能再往下摸了。


然后,我们去洗澡,水流带走汗臭。 我们躺在床上,阿挺总是比我先睡着。 我半靠在床上,看着窗对面的书架。 书架上不仅仅有村上春树的书,还摆着一一张张的照片。 正中间是阿挺的男友,染着黄色的寸头,笑容清澈。


可是目光再往上,或者再往下,还能看到更多更多的相框,里面的少年,已是另一种长相了。 那些,是阿挺的前男友,前前男友,前前前男友……只要是爱过的人,阿挺都会摆上照片。 他仍然怀念着他们。 阿挺对我说过。 他爱他的现任,但是,他也舍不得丢掉所有的曾经。


阿挺在身边轻轻打着鼾。 这个来自广东的男人,如今安睡在北京的小租屋里,在历任男友的照片环拥下,进入了梦境。



阿挺的男友,这次来北京,是来提分手。 其实早有苗头了,异地恋很辛苦。


阿挺再次登门造访时,已经是单身了。 我把那个红色的方纸袋,从衣柜里拿出了出来。 胶带完好无损。


“他走了。 ”阿挺的声音堵在了喉头。


“我知道。 ”我走过去,抱住了他,“我知道。


我陪阿挺回到了他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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