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2024年7月28日，星期日，农历六月二十三，美好的一天从阅读《现代财经-早读早分享》开始
每日晨语
执行力，才是拉开人与人差距的关键。做一件事，与其喊破嗓子，不如甩开膀子。只有先跨出第一步，才能看到成功的希望。哪怕这次尝试没能获得成功，也不会让人生空留遗憾。从今天起，一起行动起来，愿你我都能收获想要的人生。美好一天从“执行力”开始！周六，早安！
以下内容是由《现代财经》编辑部根据国内外财经类门户网站相关资讯编辑整理而成（总第3075期）。原创不易，敬请尊重。谢谢鼓励。
一、早读分享
1、
发展新质生产力、推进数实融合……三中全会《决定》做出部署！
《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
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日前公布。《决定》明确提出，“要健全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体制机制”。专家指出，这释放了进一步强化发展新质生产力制度保障的信号，旨在通过改革促进生产要素创新性配置。发展新质生产力是推动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和重要着力点。《决定》提出“加强新领域新赛道制度供给”“建立未来产业投入增长机制”“以国家标准提升引领传统产业优化升级”等一系列部署。（中国新闻网）
蔡子微评：
在高质量发展的大潮中，未来产业的发展和新质生产力的培育显得尤为关键。这要求我们不断推动产业向高端化、智能化转型，同时注重绿色发展和可持续性。通过政策的引导和科技的创新，产业能够提升其核心竞争力，实现更加高效和环保的生产方式。此外，强化人才培养和鼓励研发投入，将进一步激发新质生产力的潜力，为经济的长期繁荣和全面进步提供坚实的支撑。
话题关注：高质量发展背景下未来产业发展与新质生产力建设研究
2、
财政部等四部门联合实施支持科技创新专项担保计划。
据财政部网站26日消息，财政部、科技部、工业和信息化部、金融监管总局联合发布通知，印发《支持科技创新专项担保计划》。其中提到，分类提高分险比例，银行和政府性融资担保体系分别按不低于贷款金额的20%、不高于贷款金额的80%分担风险责任。融担基金分险比例从20%提高至最高不超过40%。省级再担保机构分险比例不低于20%。有条件的省级再担保、担保机构可提高分险比例，减少市县级担保机构的风险分担压力。（中国新闻网）
蔡子微评：
该计划通过提升国家融资担保基金对科技创新类中小企业的风险分担和补偿力度，有效引导金融资源向科技创新领域倾斜，为中小企业提供了更加坚实的融资支持。此举不仅缓解了科技创新类中小企业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还促进了科技创新与金融的深度融合，为经济高质量发展注入了强劲动力。
3、
两部门优化合格投资者境内证券期货投资资金管理：适当放宽汇出币种限制。
7月26日，为稳步扩大金融领域制度型开放，优化合格境外投资者制度，中国人民银行、国家外汇管理局近日联合发布公告，修订《境外机构投资者境内证券期货投资资金管理规定》，进一步优化合格境外机构投资者和人民币合格境外机构投资者（QFII/RQFII）跨境资金管理。《规定》自2024年8月26日起施行。主要内容包括：一是进一步简化资金登记手续。二是进一步优化账户管理。三是进一步完善汇兑管理。四是完善即期结售汇和外汇衍生产品管理。（澎湃新闻）
蔡子微评：
随着全球金融市场的深度融合，中国金融市场的开放程度直接关系到其国际竞争力和影响力。新规的四大核心内容旨在构建更加高效、透明、灵活的跨境资金管理体系。这不仅降低了外资进入中国市场的门槛，也提高了资金流动的效率与安全性，为境外投资者提供了更加稳定可预期的投资环境。
话题关注：外资准入门槛降低对我国金融市场开放策略的影响路径研究
4、金融促消费成效初显。
随着我国经济的稳步发展，消费已成为推动经济增长的关键力量。从多家商业银行披露的数据看，今年上半年的消费信贷增速、信用卡交易金额同比均有所上升。中国银行研究院研究员李佩珈认为，中国正处于消费结构转型升级的关键时期，具备成为全球最大消费市场的潜力。未来，实现我国消费投资良性循环的关键是适应消费转型升级的新趋势，应加大对具有消费潜能领域的投资，实现消费需求与供给的有机结合。（经济日报）
蔡子微评：
随着我国经济的稳步发展，消费成为推动经济增长的重要力量。商业银行积极拓展消费信贷产品，促进消费方式多样化，支持“以旧换新”等政策，激发市场消费活力。信用卡分期活动和消费贷款的创新举措，不仅满足了消费者的需求，还推动了消费结构优化，为经济持续恢复增长提供了动力。未来，应继续加强对消费需求的关注和服务，确保信贷产品的合理使用，防范风险，推动消费市场健康发展。
5、基础设施REITs迈入常态化发行新阶段。
国家发展改革委26日发布关于全面推动基础设施领域不动产投资信托基金（REITs）项目常态化发行的通知。国家发展改革委投资司负责人表示，这是深化投融资体制机制改革和多层次资本市场建设的重要举措，标志着具有中国特色的基础设施REITs正式迈入常态化发行新阶段。（新华网）
蔡子微评：
基础设施REITs迈入常态化发行新阶段，标志着我国REITs市场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发展阶段。这一转变不仅拓宽了融资渠道，丰富了资产类型，还促进了资本市场的深化改革。常态化发行有助于提升市场透明度，增强投资者信心，为实体经济提供更多元化的融资支持。
话题关注：基础设施REITs常态化发行对区域经济增长的影响研究
6、北京发布“人工智能+”行动计划。
赋能千行百业，北京将用人工智能大模型提升发展的含“智”量。26日，北京市发展改革委，市经济和信息化局，市科委、中关村管委会联合发布《北京市推动“人工智能+”行动计划（2024—2025年）》，从标杆应用、示范应用、商业应用等三个维度谋划推动人工智能应用落地，构建大模型赋能经济社会发展的全景图。（中经网）
蔡子微评：
北京市发布的“人工智能+”行动计划展示了政府推动人工智能应用落地的决心和战略布局。通过标杆应用、示范应用和商业应用三大维度，计划全面提升人工智能对各行业的赋能效果。这一行动计划不仅为人工智能技术的广泛应用提供了新的机遇，也将进一步提升北京在全球人工智能领域的影响力和竞争力。
话题关注：“人工智能+”行动计划对产业转型升级的驱动效应分析
7、山西太原：农文旅融合激活美丽乡村“密码”。
“一汤香飘三千年，百味流韵并州城。”太原小店牺汤始于周朝，西周贵族用全羊祭祀祖先后，将全羊煮熟，连汤带肉分给族人享用，后该仪式由宫廷走向民间，成为太原一带民间祭祀求雨的传统习俗。2007年，小店牺汤正式入选山西省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作为山西省首批3A级乡村旅游示范村、“中国美丽休闲乡村”，王吴村以葡萄采摘、各类农特产品为载体，积极推动现代农业产业与休闲旅游文化融合发展，全方位打造农文旅融合的生态观光农业。（中国新闻网）
蔡子微评：
推动乡村振兴，离不开产业支撑。其中，农文旅融合能有效带动农业三产业融合，是激发乡村发展活力、提振乡村经济的重要突破口。太原小店区以“特”“优”战略为引领，深入挖掘文化内涵，深耕农业特色产业，以农促旅、以旅兴农，不断挖掘非遗市场价值，推动乡村旅游品牌化发展，走出一条产业融合助力乡村全面振兴之路。
话题关注：农旅产业品牌建设与经济的高质量发展的协同机制研究
8、ESG理念重要性凸显，信托业有何实践？如何破解难点？
在信托行业深化转型与规范发展的新阶段，ESG理念的重要性日益凸显。学界和业界认为，ESG是信托业可以探索的新的发展道路，这既符合大的发展方向，同时也是未来可去拓展的潜在的市场空间。当前看，ESG发展仍面临基础设施不健全、投入与效益不平衡等问题，信托公司需要通过不断实践，在动态变化中寻找ESG业务空间，形成行业发展ESG的正向循环。（证券时报网）
蔡子微评：
积极践行ESG管理理念，有利于信托行业的高质量发展。一方面ESG是企业可以探索的新的发展道路，也是信托行业提升信托账户风险隔离以及自身专业管理能力的重要内容；再者，要解决信托行业资金来源分散的问题，增加资产端标准化的绿色资产，促进金融行业的转型升级。
话题关注：信托业践行ESG管理理念的现实困境、优化策略与实践路径研究
9、报告：数字货运平台兴起使女性司机比例提升。
随着全球经济的复苏和技术的飞速发展，公路货运行业正经历着数字化转型。中国公路货物运输作为运输结构中的主导力量，近年来在数字化方面取得了显著进步，对行业和从业者产生了深远的影响。7月24日，中国人民大学中国就业与民生研究院发布的《数字货运平台司机就业与收入研究报告》显示，数字货运平台对货车司机的就业和收入产生了积极影响。报告显示，数字货运平台的兴起使得女性司机比例显著提升，从0.97%上升到2.63%。
（中国青年网）
蔡子微评：
在数字技术的推动下，数字货运平台也进行了一定的升级改革。而报告显示出的女性司机比例提升，也在一定方面显示了数字经济下女性职业发展的新机遇与多样性。这不仅促进了货运行业的性别平衡，也彰显了数字经济在推动社会公平、促进女性经济赋权方面的积极作用。
话题关注：数字技术如何赋能女性高质量就业？——基于数字货运平台的数据分析
10、科教大省迈向科技强省，湖北推动科技与产业创新融合发展。
湖北是科教大省，拥有院士81位，高校132所、在校大学生200万，科研机构3600家、研发人员35万。为了最大力度激发科技第一生产力、人才第一资源、创新第一动力的潜能，实现“迈向科技强省”目标，湖北正在以建设武汉具有全国影响力的科技创新中心为引领，加快创新平台建设、关键技术攻关、创新主体培育，强化高质量发展科技支撑。（第一财经）
蔡子微评：
湖北通过多种举措，推动了科技成果转化和高质量产业发展，为建设科技强省奠定了坚实基础。此次科技大会展示了湖北在科技创新领域的蓬勃发展，特别是对青年科技人才的培养与重视，令人深受鼓舞。湖北在推动科技成果转化和产业融合方面的努力，充分体现了其打造科技强省的决心与能力。期待未来更多地方能效仿湖北的成功经验，加快实现科技自立自强。
话题关注：以科技创新引领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创新路径与实践探索
11、“绿色直播间”应为行业标配。
全国首个直播间运营省级地方标准《绿色直播间运营规范》日前在浙江颁布施行。该规范立足“人、货、场”这3个直播间的必备要素，规定了绿色直播间运营基本原则、营销管理要求、评价与改进等内容，对于有效弥补直播行业监管制度空白、推动直播经济健康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意义。（经济日报）
蔡子微评：
直播电商是对传统电商模式的突破，也是网络直播重要的变现路径。近年来，直播带货风靡中国，直播行业形成了“万物可直播，人人齐带货”的特殊盛况。然而，繁荣的背后乱象丛生，侵权假冒、欺诈、非理性等问题频出。对此，一方面要持续推进法律法规的落实，明确平台、直播间运营者和主播的法律责任；另一方面要着力规范直播带货等网络经营活动秩序，严厉打击侵权假冒违法行为，督促电商平台经营者、平台内经营者落实“通知、删除、公示”责任。
话题关注：数字经济时代下绿色直播间的平台治理机制及监管策略优化研究
12、光伏行业形势危中有机，穿越周期要靠创新和质量。
“今年2月，我们曾经回顾过2023年光伏行业的情况，当时我用了‘喜忧参半’来形容，半年之后，形势更加严峻，现在是‘冰火两重天’。”7月25日，在光伏行业2024年上半年发展回顾与下半年形势展望研讨会上，中国光伏行业协会名誉理事长王勃华作出这一判断。（证券日报）
蔡子微评：
随着市场环境的不断变化，光伏行业既面临着机遇，又面临着价格下跌、产值下降，出口额减少的挑战。对此，光伏企业不仅要促进企业合作出海产业链，多样化投资出海，还要加强知识产权合作，推动专利交叉授权与保护，强化创新发展，加快构建光伏行业高质量发展路径。
话题关注：环境动态性、技术创新与光伏企业的高质量发展
收缩或是扩张:中国城市发展的类型化研究
作者：
胡小武.
来源：《浙江工商大学学报》2024年第3期
导读
城市化是驱动中国经济发展的重要引擎。但中国城市化发展呈现了地区不均衡的分化态势。全国范围内既呈现出市域人口增长与城市繁荣为主要特点的扩张现象，也发生了东北、西北、中西部甚至东部地区城市市域人口净流出和活力衰减为主要特点的收缩现象。收缩型与扩张型两类城市分别拥有不同的产业结构、生态区位、制度文化和人口吸引力等发展机理和特征。在全国人口呈现负增长和城市人口资源竞争的背景下，两类不同的城市发展趋势将持续加剧。面临收缩和扩张的城市分化趋势，中国新型城镇化必须因地制宜、因城施策，坚持精明收缩和精明增长两种原则，谋划不同的发展策略，从而构建区域协调发展的可持续发展模式。
关键词：
城市收缩;城市扩张;非均衡性;类型化研究;
引用格式：
胡小武.收缩或是扩张：中国城市发展的类型化研究[J].浙江工商大学学报,2024(03):157-168.
一、问题的提出
鹤岗一度成为衰弱型城市的媒介形象代言人。2019年,鹤岗市5万元购房的话题进入中国网络舆论视野。在北上广昂贵房价的背景下,这座地处东北边陲,曾经的共和国工业重镇,以一种戏谑的方式被人们重新提起。因此,“鹤岗化”概念被公开提出
[1]
,用于讨论由生态环境恶化、资源枯竭或功能变迁所导致的人口流失、产业收缩和房价贬值等城市发展现象。事实上,在21世纪初,中国就开始面临资源枯竭型城市衰退的挑战。在东莞、温州、深圳等现代工商业城市极速扩张的同时,鹤岗、鸡西、宝鸡等大量三线建设时期的工矿型城市遭遇“枯城化”命运
[2]
。过去的20年间,中国的城市化经历了一轮快速增长。2023年末,中国的城镇化率达到了66.16%,但全国总人口比2022年下降了208万。中国正在进入总人口负增长的周期,人口红利逐渐消失,全国范围内的人口流动和变迁更加敏感。因此,在全国总人口减少的背景下,科学理解中国人口城市化的区域非均衡状态,客观认识城市化进程中的城市分化或城市极化发展的现实格局,正确认识城市化进程中的城市人口收缩和增长规律,因地制宜制定精明收缩与精明增长策略,成为每一个城市需要审慎思考的问题。本研究以鹤岗市和东莞市分别指代收缩型和扩张型两种不同的城市人口变迁类型,用于分析中国城市之间非均衡发展格局,描述不同城市发展模式的差异性。
二、城市收缩与城市扩张的概念界定
中国因地域辽阔而长期存在区域发展不均衡格局。“胡焕庸线”日益清晰地分界了中国的人口与经济版图。“孔雀东南飞”已经持续了30多年,东南沿海地区及长江沿线的省会城市,虹吸了全国各地的劳动人口和社会资本,使得中国城市发展呈现两面性:一方面,占比超过60%的城市,与鹤岗相似,被发达城市虹吸,呈现出以人口流失为主要特征,以经济衰退、社会生活缺乏生机、文化活力衰减等为后果的“城市收缩”现象
[3]
。根据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截至2022年底,鹤岗市户籍人口94.6万人,常住人口为89.1万人,与2010年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时的105.9万户籍人口相比,下降10.67%,年平均增长率为-1.067%。鹤岗仅是东北地区总体人口下降城市中的一个样本,全国各地人口收缩型城市越来越多。另一方面,涌现了外来人口大量流入、城市人口增长迅猛、经济快速增长的一批人口扩张型城市,其中尤以制造业闻名的东莞市最为典型。截至2022年末,东莞市常住人口达到1043.7万人,户籍人口292.45万人,外部净流入人口751.25万人,外来人口总量仅次于深圳、上海、北京、广州四个一线城市,远超成都、杭州、武汉、长沙、合肥等千万人口的省会城市。能够持续吸引外部区域人口、资本、资源而成就人口大增长、经济高成长、社会强活力的城市增长现象,本文称之为扩张型城市发展形态。当然,珠三角和长三角城市群的核心区内,以及大量中西部地区的省会城市,由于虹吸能力强,也有一大批城市成为扩张形态的增长型城市,比如合肥、南昌、成都、武汉、西安等中西部地区省会城市,以及沿海发达地区的佛山、珠海、宁波、苏州、无锡等地级市及其周边的县级城市也都呈现出人口净流入状态。
鹤岗市与东莞市都是中国的地级市。一个地处东北地区,一个处于南方珠三角地区;鹤岗市一度成为媒体和学术界讨论城市衰退和城市贬值的“宠儿”,东莞市则是外来人口远超本地户籍人口,制造业发达的“典型城市”;两者在媒体、学术界和国民心中的知晓度都非常高。本研究采用韦伯关于社会学研究的“类型化”方法,建立了收缩型和扩张型概念类型,以归纳解释中国城市区域非均衡增长形态的两种不同城市发展类型。基于中国人口迎来负增长时代,大量城市都在谋求人口增长,以求城市能级提升与经济繁荣,因此常常引发媒体镜像中的“抢人大战”。在此背景下,用收缩型与扩张型概念,可以表现中国人口流出和流入的两种典型谱系。另外,中国西部大开发、东北振兴、中部崛起、东部率先发展的国家战略在持续推进,中国既要保持东南沿海发达地区的率先发展和引领的扩张型态势,又要维持国家均衡、协调发展,避免城市收缩现象持续且过度蔓延,这已经成为中国国家发展及城市发展的一个艰难挑战。
三、城市发展类型化研究综述
中国改革开放之后的城市发展模式的类型化研究,最早是费孝通先生提出的“温州模式”。费老在三次考察温州发展之后,于1986年提出“小商品、大市场”的核心特征
[4]
,并概括了温州经济发展的自发性、民营化、市场化的特点。虽然温州模式更聚焦了区域农村经济与市场化发展,但也包含了龙港、乐清、永嘉等城镇化发展路径。因此,温州模式是一种市域经济社会发展的综合现象。朱通华同样在1986年总结并提出了中国区域发展的“苏南模式”,并将其归纳为“集体经济为主体,乡村工业为灵魂,以中心城市为依托,以市场调节为主要手段,县、乡政权直接领导的一种农村经济模式”
[5]
。苏南模式虽然也是以聚焦农业经济发展为主,但同样包含了乡村融合及小城镇发展的具体路径,也是一种市域经济社会发展的综合现象。城市发展模式的类型化研究,还有一组有趣的对比,即“柳州模式”与“底特律化”的比较,荣先恒基于柳州市工业城市转型发展的路径,提出了柳州市的“产城融合、产业配套、生态工业”为主要特征的城市转型发展模式
[6]
。底特律是美国五大湖区城市群中的重要城市,曾经是美国最大的汽车工业城市。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之后,底特律市从一个峰值人口近200万人的大都市下降为70万人的中等城市,税收大幅缩水,楼市出现了崩盘现象,网上甚至流传着“1美元1套别墅”的广告。汽车产业衰退,人口外流,楼市崩盘,税收不足,这直接导致了2012年底特律市政当局因为财政危机正式申请破产。胡大平从空间进化和空间变异的视角,发出了警惕中国当代城市发展“底特律化”的呼声
[7]
。自“底特律化”引发讨论之后,国内学者对于中国的东北老工业城市也有了更多研究。自2019年媒体曝光鹤岗低房价之后,关于鹤岗市人口收缩问题的关注增多,地理学、规划学、经济学、社会学等专业领域学者都聚焦鹤岗现象。陆明等对鹤岗中心城区人口收缩问题进行研究,提出了“穿孔型收缩转向反圈层型收缩的演变特征”
[8]
;郝婧妍等关注了鹤岗这一收缩型城市住房价格的空间分异及其影响机制
[9]
。与此同时,孙霄汉于2019年论述了“东莞模式”的生成经验与发展模式,归纳了东莞工业化快速发展的动力包括“利益驱动、要素支撑、市场拉动、制度张力”
[10]
。可以说,从早期的“温州模式”“苏南模式”的研究,到后期的“底特律化”或“鹤岗化”的研究,都表明了城市发展的类型化分析是一种常用方式。本研究对人口流动引发的城市发展形态的类型化的分析,既是对类型化城市研究的继承,也是一种类型化概念的创新。收缩型和扩张型指代城市人口流出或流入及由此引发城市经济社会发生系统性变化的两种城市类型。
四、城市区域发展非均衡性的理论视角
区域发展不仅遵循了克里斯塔勒的中心地理论,也符合人口迁移和流动的推拉理论。中心地理论主要强调在一定区域范围内的中心城市与外围城市之间的非均衡关系,在人口自由流动的背景下,远距离的人口迁移成为常态,且同样是受到“推力”和“拉力”两种不同方向力相互作用的结果。人口流出地存在主导的“推力”,而流入地存在主导的“拉力”
[11]
。推拉作用改变了广域人口的分布,形成了此消彼长的不均等结构。改革开放以来,一是农民的跨区域流动性不断增强,中国城市化迅猛发展背后,是大量农村富余劳动力涌向城镇的“民工潮”
[12-13]
。但是不同地区所吸引的民工浪潮存在差异,而沿海开放城市,成为最早一批人口推拉作用下的受益者。二是广域人口的迁移,大量人口也因为沿海发达城市的就业机会的“拉力”和家乡经济社会生态不断变差所形成的“推力”而最终流向了珠三角、长三角两大城市群为主的区域。因此可以解释,收缩形态的衰退型城市,更多地存在城市人口流出的“推力”强于人口流入的“拉力”困局;而扩张形态的增长型城市,则其城市吸引人口的“拉力”强劲,不断“拉来了”全国各地的人口资源。
推拉理论解释了人口区域流动的相互作用力的逻辑关系。改革开放后,中国城市化与工业化发展的第一阶段,区域之间所呈现的人口流动的推拉作用已经显现,主要在于沿海地区率先实施了对外开放和工业化发展,吸引了中西部地区大量的劳动力资源,“孔雀东南飞”从此形成。但是到了中期,即2000年之后,中西部地区的省会城市和中心城市,它们自己形成的拉力逐渐超过推力,也成了本省或更大区域范围内的“虹吸型”城市,集聚了大量区域范围内的人口,比如南昌、长沙、武汉、成都等大城市便是如此。还有沿海发达地区的城市进一步形成特大、超大城市之后,产生了更强的虹吸能力,源源不断地吸引了全国范围内的人口,比如东莞、佛山、深圳、苏州、杭州、上海等沿海地区城市。因此,虹吸理论更清晰地解释了某一地区由于特定的源于区位优势条件产生的强大吸引力,将其他地区的投资、消费、人才、产业进行虹吸,并相应减缓被虹吸地区的发展,加速要素引入地区的发展的现象。在这个过程中,率先发展的大城市,其人口与经济增长速度逐渐加快,而大部分被虹吸的中小型城市受制于资源要素,发展速度减缓,造成区域内“核心—外围”形态的城市经济和人口的非均衡发展格局
[14]
。在中国多数省域,特别是中西部地区,出现了省会城市极化发展的现象,表现为省会城市资源的高度集聚和对周边区域的强虹吸能力,进而提升了省会城市在人口和经济方面的首位度。
无论是广义人口流动的推拉理论,还是区域中心地理论所诠释的虹吸理论,都解释了城市区域发展的非均衡性。在人口自由流动的制度前提下,由人口增长推动的城市经济增长路径,必然会因区域禀赋的差异而使区域经济发展出现非均衡性
[15-16]
。再加上政府行政力量的介入,对省会城市或中心城市投入更多的资源,又会强化区域内城市发展的非均衡性。与此同时,在中心城市的“外围”,部分具备区位优势和发展能力的中小城市,会在中心城市的扩散辐射下得到较好的发展;而不具备优势条件和发展动力的城市,其经济发展则难以摆脱困境,反而会被进一步虹吸,进而形成区域中心城市发展“马太效应”
[17-18]
。如长三角城市群区域的昆山、江阴、常熟等县级市,因为毗邻超大城市上海、特大城市苏州,形成资源的双向积极对流,从而获得人口与经济的快速增长。同样在北京周边的承德、张家口等城市,则没有获得人口和经济的快速增长。
五、中国城市收缩与扩张的样本呈现
为了证实以城市人口收缩为主要特点的城市收缩现象并非个案,本研究采集了60个城市在2017—2022年间的人口、经济数据进行中国城市的非均衡发展分析。由于鹤岗的低房价新闻于2019年在网络上出圈,因此本研究选择2017—2022年这6年间的人口数据,时间跨度包含了房地产高速增长到拐点的时期,并以此管窥中国60个样本城市的人口变化现象,并用于理解城市人口收缩的全国态势。在样本选定的过程中,本研究按照华北区、东北区、华东区、中南区、西南区、西北区六大区对中国城市进行分层,每个地区随机抽取10个普通地级市。样本城市2017—2022年历年年末市域总人口及每年度变化幅度如表1所示。
表1 60个抽样城市年末人口数变化趋势
(续表1)
资料来源:作者自制。
(一)城市人口收缩的样本结果
研究以样本城市历年变化幅度小于等于0(即人口负增长)的次数计算城市人口变化幅度,其中0代表该城市五年一直在增长,1代表其中有一年没有增长,2代表其中有两年没有增长,3代表其中有三年没有增长,4代表其中有四年没有增长,5代表五年均没有增长,从0至5人口下降或城市收缩程度越严重。图1是60个抽样城市中收缩程度的比例,可以看出仅有13%的城市一直呈现增长态势,区域城市均有不同程度的收缩现象,且收缩最严重的城市占比达40%。根据抽样城市年末人口负增长年数,本文区分了不同城市的人口收缩程度,其中人口负增长5年为“严重收缩”,负增长3—4年为“较严重收缩”,负增长1—2年为“轻微收缩”,负增长0年为“未收缩”,以此为基础对不同地区不同收缩程度城市的比例进行描述统计,结果如图2所示。可以看出中国城市收缩总体处于不均衡状态。其中东北地区收缩程度最严重,近五年一直呈现收缩态势;西南地区、西北地区也呈现较强的收缩趋势;华北地区呈现收缩趋势,但仍有部分城市发展较好;华东地区和中南地区收缩情况较好,城市基本呈现增长趋势。结果如表1所示。
图1 60个城市人口收缩情况
(年份表示人口收缩的年份数量)
图2 六大地区人口收缩情况
(二)全国收缩和扩张现象的城市比较
中国城镇化进程中的人口流动趋势映射出不同区域的吸引力变迁,也彰显着不同城市的扩张或收缩。人们“用脚投票”自由迁徙,导致了一些收缩型城市频频出现人口流失及“空心化”等现象。正是随着城市发展进程,城市人口增长的趋势放缓,在城市之间、城市内部以及城市与乡村之间都已经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增长分化。基于非均衡发展理论,中国经济、人口、资源从欠发达城市流向发达城市,发展快速的城市人口继续增长,不断扩张,而发展滞后的城市人口持续下降。无论人口收缩或增长,都将引发城市经济社会的结构变迁。
本研究根据2000—2022年间的数据计算人口增减幅度,去除直辖市、县级市、副省级城市、省会城市后,分别罗列了头部20个人口收缩型典型城市和人口扩张型典型城市(数据详见表2)。其中鹤岗市的人口流出率为19.81%,东莞的人口增长率为61.86%。分布处于样本数据的中间区位。其中样本框中的伊春市在2000—2022年间人口的下降幅度近37%,黑龙江伊春市和黑河市,安徽六安市和安庆市,吉林通化市和白山市,辽宁抚顺市,宁夏吴忠市,四川资阳市等城市人口收缩幅度都高于20%;其中鹤岗市为19.8%,处于20%临界点;其他收缩型城市也均在8%—17%之间。头部收缩型城市东三省占比最高。该数据使用的是2000年到2022年的直接变化幅度,人口收缩超过20%的城市视为“极端收缩”现象,即2001—2022年人口绝对值严重下降。而柳州、三亚、珠海、苏州、铜陵、佛山、芜湖、东莞等扩张型城市,其人口增长幅度超过60%,这可以称为“超级扩张”现象,而其他扩张型城市扩张幅度也都在12%之上。表2中数据显示,南方城市多为扩张型城市,而收缩型城市主要分布在北方区域。
表2 收缩型典型城市和扩张型典型城市
资料来源:作者自制。
中国早已经进入了人口收缩型城市的新周期。根据清华大学建筑学院特别研究员龙瀛等的研究,在2000年至2020年间,中国有193个城市的人口在流失,另有1507个收缩的县(区),占中国所有2896个县(区)的52%
[19]
。一部分城市的人口收缩与另一部分城市的人口扩张说明中国城市非均衡发展已经成为一种客观态势。
六、城市收缩和城市扩张的形成机理
中国的城市化与改革开放几乎同步启动。过去40余年是中国城镇化快速发展的时期,也是人口迁移流动最为显著的时期。截至2022年,全国的人口总量一直持续增长,城镇化率也逐渐攀升,但依然有大量城市存在常住人口减少的现象。一些资源依赖型城市随着资源逐渐枯竭、产业模式逐渐落后,城市人口大量流失,城市建设也趋于退化,城市不断收缩
[20]
。鹤岗市这一媒体镜像中落后的东北一隅尤其受关注。而以人口增长著称的扩张型城市往往具有发达的制造业和外资企业作为城市的产业支撑。产业的发达和多元化需要不断吸收周边地区的富余劳动力作为城市发展的生产资源,如东莞、佛山、汕头、宁波等。而东莞市因地处珠三角城市群核心区,工业基础强大,产业链齐备,交通便利且具备出海港口,商贸便利,外来人口大量流入而迅速成长为人口超过千万、城市生产总值超过万亿元的发达城市。
(一)城市收缩的形成机理——以鹤岗为例
鹤岗市是观察中国人口收缩或人口流出现象的典型城市。鹤岗的人口收缩也可以作为全国范围内人口收缩城市的重要参照坐标。鹤岗市地处黑龙江省东北部,自然资源丰富,煤炭资源储量大,是中国最早的资源型工业化城市。但资源枯竭化、工业铁锈化、不利的生态区位、城市路径依赖以及人口外流形成的螺旋效应等因素,导致鹤岗人口持续外流,又加大了城市产业升级与转型发展的难度。以鹤岗为代表的我国收缩城市当中,人口规模下降的基本表现形式是以青壮年人口为主的劳动力外迁导致的地方人口流失。
1.资源型城市的“铁锈效应”。铁锈地带(Rust Belt)是指那些有着老化的工厂,钢铁和汽车等产品产量减少以及人口减少的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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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70年代以来,美国五大湖区以及底特律、克利夫兰等钢铁、化工、汽车等重工业城市,都处于人口流失的“铁锈地带”。而现在以鹤岗为代表的老工业城市也面临“铁锈困境”。资源枯竭和产业增长乏力是以鹤岗市为代表的传统工业城市陷入“铁锈效应”的重要缘由。鹤岗市曾凭借丰富的煤炭资源储量发展成为我国最早的资源型工业化城市。城市产业紧密围绕着煤炭开发,非煤矿工业相对匮乏。鹤岗的生命周期和资源存量、产品生命周期牢牢绑定在一起。相对单一的资源一方面陷入衰竭困境,另一方面在以信息化、服务业主导的现代经济竞争中难以适应时代竞争,容易导致城市经济萎靡不振,从而导致就业机会减少,引发人口收缩。同时,资源型产业本就是一个严重的环境污染和破坏性产业,没有产业替代,城市走向衰弱不可避免。改革开放以来,鹤岗市经济发展速度较快,对资源的需求急剧增加,采取了掠夺式的开采方式,给城市带来的却是长期的生态环境问题,阻碍了经济的进一步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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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现代产业经济迅速发展的时期,诸如鹤岗这样的资源依赖型城市,难以实现产业转型,从而逐渐走向了衰弱,劳动力资源的流失,成为难以逆转的趋势。
2.寒冷气候的“Snowbelt效应”。气候寒冷不适宜居民生产生活是鹤岗城市收缩的重要生态区位因素。从美国的Snowbelt城市区域普遍性人口流失和城市衰弱来看,恶劣气候区域的城市发展到一定阶段,旧有的北方和中西部经济地区开始衰落,人们逃离“雪带”或“铁锈地带”,加速了已经开始的阳光地带的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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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地带气候宜人,工作机会多,导致Snowbelt区域和Sunbelt区域出现一种不可避免的“此消彼长型城市化”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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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东北地区冬季严寒,使得人们生产生活作业的有效时间大大减少。同时,受天气影响,人们更愿意留在室内,导致夜间和冬季消费能力大大削弱。而且,鹤岗市极端天气气候事件也呈现出强度大、频次高、灾害重的趋势。大暴雨、特大暴雪、特大洪水等在过去的20年中,都突破了鹤岗市天气气候历史极值。这些极端气候事件的频繁发生对全市经济社会发展和人们生产生活带来了严重的影响。而且鹤岗人外迁的目的地多为气候宜人、温度适宜的滨海城市,这些更宜居的南方城市不断吸引来自气候寒冷地带的人口,这是导致东北地区人口不断流失的生态因素。
3.鹤岗城市发展陷入反向“螺旋效应”。煤炭资源型城市转型困难,鹤岗的结构性失业问题严重。鹤岗市国有企业占比较高,长期以来以需定供的计划经济生产模式在改革开放后仍具有强大的制度和思维惯性。大量国企无法从过去标准化、大批量、品种单一的福特制生产转向精细化、多元化、个性化的后福特制生产模式,从而陷入危机甚至倒闭,逐渐被市场淘汰。同时,鹤岗也面临政府治理思维模式落后的问题,区域发展建设对政府的政策过于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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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谋划好城市经济结构转型,缺乏利用东北振兴的国家政策助力城市经济产业创新。地方政府管理体制僵化、“官本位”思想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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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乏创新意识,导致经济转型在制度上受阻。经济增长乏力造成了人口外流,人口的流失使得经济建设所需的劳动力不足,进一步加剧人口流失,经济越发不景气,最终导致了鹤岗发展乏力的反向“螺旋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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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发展水平的落后导致人才待遇偏低,难以吸引人才。社会、经济、文化环境相对保守、固化。国有经济体制氛围又使得鹤岗人倾向寻找一份稳定的体制内工作。整个城市居民普遍缺乏自主性、创新性与创业热情。最终形成了城市发展的结构性障碍,就业机会和社会活力下降,不断形成人口外流的“推力”。
4.城市人口空心化形成“收缩效应”。城市人口流失的后果是人口空心化。城市的人口空心化主要表现为老龄化。由于城市青壮年劳动人口的外流,劳动人口在东莞类型的城市落地扎根之后,逐渐带动了家庭成员的规模型外流,从而造成了人口结构走向空心化状态,这就加剧了城市社会结构的塌陷,从而形成了“鹤岗型”城市的反向“螺旋效应”。鹤岗的城市发展路径表明,城市资源枯竭、地理气候的制约性,以及制度和文化的僵化,导致了城市发展陷入了“收缩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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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人口被“东莞型”城市区域所持续虹吸,产业、经济和城市活力的衰退,使人们呈现出消极的社会心理,造成地区整体士气低落、发展斗志不高、纪律松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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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人口空心化伴随着城市社会结构的全面松垮。并且随着人口的流失,鹤岗市的居民总体生育水平较低,城市户籍人口呈现持续负增长态势(详见图3)。而2022年鹤岗市常住人口为89.1万人,比户籍人口少5.5万人,意味着当年度人口流失率为5.8%,人口持续收缩。
图3 鹤岗市户籍人口变化(2018—2022)
数据来源:2022年鹤岗市经济发展和社会统计公报。
(二)城市扩张的形成机理——以东莞为例
珠三角城市群属于比较典型的城市人口扩张地区。以广州、深圳、东莞、佛山为代表的珠三角城市群核心区城市,长期保持着产业创新、经济繁荣、社会开放、环境宜人的优势,不断吸引大量外来人口尤其是中青年人口的迁入。其中,作为地级市的东莞市,是珠三角地区输入型人口增长的典型。2010—2020年间,东莞城市人口特别是外来人口得到了快速增长。从小学生人数看,这一期间东莞市小学生在校数年均增长率为4.3%,与超大城市的北京市持平。东莞以其国际知名的“世界工厂”,源源不断地吸引了全世界的人口,成为扩张型城市“东莞现象”的代言者。
1.城市产业的“不锈钢效应”。东莞市是制造业强市。制造业是吸引一般性就业人口的重要领域。东莞市在保持原有产业优势的前提下,自2014年起开始实施“机器换人”计划,打造智能车间,培育高新技术产业。东莞的高度劳动密集型产业增加值占比逐年下降,先进制造业和高技术制造业迅速发展,逐步形成电子信息、电气机械、纺织服装鞋帽、食品饮料加工、纸制品五大支柱制造产业和玩具文体用品、家具、化工、包装印刷四个特色制造产业。产业的发展为劳动力市场提供更多的机会,吸引人口不断进入。而高技术人才的引进也进一步支撑和推动着经济的增长,实现产业与人口的循环增长。东莞近些年在产业结构升级中表现优异,2023年在五大支柱产业增加值中,高端电子信息制造业和先进装备制造业发展强劲,新兴产业产品快速增长,虚拟现实设备、半导体存储盘、充电桩、集成电路、智能手表等产品产量分别增长96.0%、81.4%、66.2%、58.8%、52.3%。以芯片制造和高端电子制造为核心的高端制造业产业利润高、迭代快、生命周期长,东莞市产业“不锈钢”效应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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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东莞区位优势及“Sunbelt效应”。东莞地处珠三角核心区域。珠三角属于典型的中国阳光地带(Sunbelt)。美国1970年后全国人口增长的三分之二在加利福尼亚到佛罗里达的南方地区,人们称其为“阳光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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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南方地区,由于亚热带季风以及临海带来的暖湿气流保证了气候四季温暖。良好的气候条件保证了企业劳动时长,提高了包括农业、制造业在内的产业生产效能。因此,自然气候优势带来农业和制造业的先发优势,先发优势转换为地区优势,进而推动了东莞市产业发展。东莞市紧邻穗、深、港、澳,受香港和深圳的经济辐射带动作用较强,加上巨大的外来人口红利,创造了高速的经济发展成绩。一方面,港澳投资和华侨投资为东莞产业发展带来足量资本。尤其是香港对东莞的产业转移,为东莞经济增长提供大量资本,提高了东莞资本劳动比率,通过“三来一补”产业政策,东莞逐渐实现技术、产业迭代,保持了对内部地区的技术优势。另一方面,东莞市不断接受了深圳产业资源外溢的红利。由于深圳土地和劳动力等要素价格飞涨,环保意识提升,原有的粤港“前店后厂”分工模式难以为继,大量产业从深圳溢出,包括华为在东莞松山湖建立大型研发总部聚落,为东莞提供了巨大的发展机遇。
3.城市治理创新及其“开放效应”。城市发展战略与治理创新全面激活城市增长。进入21世纪以来,为应对东莞在土地、资源和空间等方面受到的限制,东莞市政府提出实施自主创新战略,重点发展高新技术产业和高端电子制造业,推动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通过支持科技基础研究、创造良好的创新环境、进行体制改革等,进一步增强城市产业优势,并以产业优势为支点发挥集聚效应,进一步巩固高端电子制造业的产业优势。东莞地处珠三角城市群核心区,紧邻改革开放的前沿城市深圳,东莞的开放尺度大,经济外向性强,社会活力强。东莞市充分发挥政府主导作用,引进高层次人才、扶持基础教育、完善社会保障和公共服务,不断深化与周边城市人才工作合作,依托深圳人才平台及先进的人才发展理念和手段来推动东莞人才工作,吸纳、培养、善用海外和国际高层次人才。同时,重视公共基础设施建设,优化公共服务流程,提高公共资源利用效率,继续保持对教育资源、医疗设施、公共交通、休闲环境的资金投入。“开放效应”持续增强了东莞市的竞争力,源源不断地吸引了更多的人口。
4.移民城市的人口“虹吸效应”。中国城市经济发展一方面是产业升级和技术进步推动的经济成长,更有人口净流入带来的人口红利。大规模的流入性城市新移民创造了巨大的“外部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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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2023年11月,东莞市城区常住人口达到1082.44万人,跻身国内超大城市行列。超越了南京、杭州、青岛、宁波等东部沿海发达的副省级经济强市的人口能级。数百万新移民不仅为东莞带来了大量产业工人和城市人力资源,也为东莞城市的基础设施投资、住房需求增长、消费增长等创造了全方位的人口红利。东莞市长期推动的开放型城市文化及产业需求,提供更好的公共服务和塑造更有竞争力的营商环境的行动,让外来人口蜂拥入莞,并有更高的职业期望和更强的归属感,最终都转化为推动东莞城市经济发展的重要主力军。
鹤岗形态的城市人口收缩与东莞形态的城市人口增长都具有历史、地理、产业、社会和文化等综合性要素及其发展机理。“鹤岗现象”城市集中表现为资源枯竭化导致产业劣势,地理气候导致的居住生活劣势,城市治理制度与文化保守导致的社会活力丧失与人口空心化形态的收缩效应;而“东莞现象”城市则因为产业现代化带来的就业机会增长,地理气候的温暖宜居,城市开放包容带来社会活力以及随着人口流入带来的增长红利而形成的增长效应(具体数据见表3)。当然,每一座人口收缩或扩张型城市都有其具体的个案特征,但总体上都与资源和产业、地理区位、制度文化以及就业机会有密切关系。
表3 城市收缩与扩张的主要形成机理
七、结论:策略与启示
区域非均衡发展导致的城市人口收缩或人口增长是一种普遍发展规律。美国、英国、法国、日本等经济发达国家同样面临着城市发展的非均衡问题。其中美国与中国尤为相似,美国的北方地区更早遭遇了“铁锈地带”“雪带”等因素造成的“底特律化”现象。中国的城市人口收缩现象,不仅东北地区存在,华北、西部、中部,甚至珠三角和长三角地区的城市同样遭遇了城市收缩问题。同样,随着中国城市化发展的持续推进,城市增长也十分明显。除了长三角、珠三角城市群等沿海发达地区之外,其他地区的省会城市、中心城市也呈现出人口增长与扩张的态势。城市收缩与城市扩张现象几乎在全国各省域都同时存在。
(一)城市收缩是一种客观现象
城市发展受外部环境与内部条件的制约,在全球化背景和地区开放格局中,不同城市一定会有不同的发展能力,人口收缩将会成为一种区域不均衡发展规律下的普遍且客观的后果。欧美国家普遍已经经历了较长时间的城市人口收缩进程。在“经济增长主义”的主导下,决策者往往倾向于将收缩视为负面现象,而难以接受城市收缩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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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有学者认为,城市人口收缩和经济下滑之间并不存在必然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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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人口收缩并不必然迟滞城市空间扩张。Delken在对比德国的收缩型城市和扩张型城市时发现,收缩型城市居民对生活的满意度并不低于扩张型城市居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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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缩主要限于人口的减少,但随着城市经济的复苏和振兴,收缩型城市也将迎来较高的居民生活水平。学者们对如何应对城市收缩和城市枯竭进行了较为充分的探讨:一是城市需要合理精简,调整土地存量,重新规划城市建设环境,达成城市发展的内部均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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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推动城市“精明收缩”,在新的区域经济中定义城市的角色,设立合理的发展规划,发展比较优势产业,并进一步保障弱势群体和贫困居民的利益以减少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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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美国的《扬斯敦规划2010》就是结合自身钢铁行业衰退的现状提出了具体可行的收缩城市发展规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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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是需要综合土地利用、生态保护、社会公平、基础设施,保证城市人口密度与创造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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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体来看,城市收缩的应对策略可以分为“对抗”和“适应”两种类型。前者以城市更新、中心区复兴、城市运营等为具体措施的复兴型规划为主;后者以精明收缩、绿色基础设施、适应性住房、城市农业、土地银行等提高生活质量为代表的适应型规划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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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哪种应对策略,收缩型城市都有机会重新制定城市发展的战略和经济发展的路径,寻求一条“适合”的“精明化”策略,可以保持城市相对稳定的增长态势,从而建立城市的永续发展能力。
(二)收缩型城市需推动精明收缩策略
精明收缩是人口收缩型城市必须正视的策略。在现代城市发展的背景下,出于虹吸效应,不可避免出现优质资源向大城市集中的现象。从“此消彼长的城市化”规律看,人口收缩型城市的出现成为必然。人口流失导致原有的区划行政资源所能服务的人口下降,城市的合理调整可以更有效地提高资源配置的效率。收缩型城市需要更系统地认识自身的产业、禀赋、经济优势,实事求是地制定发展策略和目标,推动量体裁衣型的城市发展规划,以“精明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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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发展规划理念,科学推动城市资源整合和经济增长,适时通过人口、土地和市域空间的匹配性,合理收缩住房建设总量,保持城市活力,优化发展路径。
(三)扩张型城市需推动精明增长策略
扩张型城市需推动“精明增长”策略以避免“大城市病”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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