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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一百一十二、美人,美人

首席商业评论  · 公众号  · 财经  · 2017-07-23 12:05

正文




上一篇主要讲了汉元帝时期宦官专政的故事。很多朋友或许会不解,像汉元帝这样一位智商、教育水平都很高的人,如何能被石显这样一个看上去没什么文化的人一直紧紧掌控在手里呢?


对此,东汉著名史学家荀悦(三国曹操著名谋臣荀彧的堂兄)在《通鉴》里做了这样一番解释。他说,这是因为佞幸迷惑君主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防不胜防。一旦被他们迷惑,君主就会丧失辨别忠奸的能力——汉元帝即是如此,到死都不觉得石显是奸臣。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远离这些人,不要跟他们有任何的接触,从而不让他们有可乘之机。


道理听上去很简单,但做起来真的很难。汉元帝刘奭没做到,他的儿子汉成帝刘骜也没好到哪里去。


和他父亲刘奭一样,刘骜也是以高富帅形象出场的。史载,他小时候特别受爷爷汉宣帝刘询的喜爱,他的名字“骜”就是刘询亲自起的——老爷子真诚地希望这个孙子长大后能像千里马一样,带领大汉奔腾于世。《汉书》中,班固也说到,自己的姑姑班婕妤曾经告诉过他,刘骜这个人仪容出众,一言一行都很有天子作风;读书很多,博览古今;而且胸怀也挺大,能容得下亢直之言——可以说是才貌双全的人物。


尽管刘骜在上位伊始就颇为英明地搞定了以石显为首的宦官集团,但他在历史上的评价极低,是公认的大昏君,而且被认为是导致西汉灭亡的最主要责任人。


后人之所以特别看不上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


太好色。


许皇后


刘骜年轻的时候还是个很爱读书的大好青年。但随着年岁日长,他也开始慢慢堕落了,沉湎于酒色之中,也不孝顺父辈。刘骜的叔叔中山哀王刘竟去世的时候,刘骜奉命吊丧,脸上却没有一点哀伤的表情。这让对弟弟之死悲伤不已的刘奭非常恼火,破口大骂:“这样不慈不仁的人怎么能当天子为民父母呢!”幸亏刘奭身边有许多支持刘骜的大臣反复劝导,方才保住了刘骜的太子地位,并帮助他在刘奭死后平稳登基。


当太子时候便已陷于酒色而不拔了,成为天子后的刘骜愈加一发不可收拾了。


刘骜的原配姓许,是平恩侯许嘉的女儿。许氏是汉宣皇后许平君的堂侄女,刘奭的表妹。刘奭自幼丧母,对许家怀有一种特殊的感情。这种感情最终使得他在儿子刘骜成年后,将自己的表妹许配给了他。所以,刘骜的第一次大婚是近亲结婚,娶的还是自己的表姑。


听上去有点乱,但在一开始,这段婚姻还是很美满的。许氏生于世家,从小就很聪明,又受过很好的教育,十分对刘骜的胃口。婚后的第二年,刘骜成为天子,许氏也自然被立为皇后。此后,二人之间仍然保持着良好的感情,刘骜对许皇后十分照顾,大加赏赐。


刘骜刚上台那会儿,朝政大局被皇太后王政君的兄弟们把持。王氏兄弟,也就是刘骜的舅舅们,对小两口之间深厚的感情非常不爽。为什么?就是怕到时生出一个拥有许家血脉的太子,等这太子成为天子,王家就不得不靠边站。因此,王家出于自己的家族安危考虑,对此额外忌惮。


刘骜即位的第三年十二月的一天,出现了日食的情况,当天晚上,未央宫又遭遇了地震。这在当时是非常严重的事件。按照“天人感应”的理论,朝廷的统治肯定是出了问题。


于是,刘骜下诏让天下人提意见。有一部分认为是外戚王氏专权的缘故,而王氏一党的人则认为是后宫许皇后专宠的缘故。这两派意见各执一词,并没有定论,更没有任何实际应对的措施。


两年后,再次出现日食的情况。当时的光禄大夫刘向再次提出“后宫专宠”的说法,并例证说“如今天象,月亮跟孝惠帝的时候一样,太阳跟孝昭帝的时候一样”——此二人都没有生下子嗣就去世了,言下之意是说如果刘骜再不做出改变,也会同样面临绝嗣的危险。


这说法我们如今看来很荒谬,但在当时却是极有分量的。刘骜不得已,只得下令将后宫的生活水平回复到汉元帝时期,减少椒房和掖庭的用度,并将宫中超越仪制的用具赏赐外家、群臣。


但许皇后不乐意了,她上疏自陈,提出辩解。这份上疏的大意主要是时代和时代不一样,不能用之前的制度来规制现在的情况,凡事若都以前例陈法为准,是要出问题的——以此来申辩许后自己的委屈。


刘骜没办法,只能拿出刘向等人所述的“天象异常”的理由来告诫许皇后。许皇后看到诏书肯定是不满的,心说天象异常,分明是你们治理天下的问题,跟我们后宫有神马关系?但毕竟天子诏令不能不听,许后也只得暂时压下火,想着来日等自己成了太后,看你们还敢不敢把屎盆子扣老娘头上。


不过,尽管王氏集团一再打击许皇后,却起不到实际的效果,刘骜和许皇后的恩爱一直维持了十几年。


客观的讲,作为天子,十几年万千宠爱集中在一位女子身上,已然是很专情的了。刘骜是个有名的好色皇帝。纵是许皇后再怎么美貌绝伦,十几年下来,鱼尾纹估计也长了不少,不复当年的魅力那是一定的。她曾为刘骜生下一子一女,但可能跟近亲婚姻有关吧,两个孩子都在很小的时候都夭折了,许后从此再无子女。时间长了,自然拴不住刘骜的心。


何况,是历史上著名的美人赵飞燕出场了。


赵飞燕


赵飞燕并不像许皇后那样出身于世家,相反,她的童年经历很凄惨。刚出生的时候,父母见她是个女孩,根本就不想养,直接将其抛弃。孰料这个婴孩命大,愣是硬挺了三天,才最终被家人收养回来。长大后,她以良家女子的身份进入阳阿公主家,因其歌舞轻盈,得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飞燕”。


和当年汉武帝偶遇卫子夫的情况相似,刘骜在阳阿公主府意外结识了赵飞燕,随即召入宫中,成为自己的新欢挚爱,日日形影不离。关于赵飞燕博取刘骜欢心的故事,民间有很多传说。一说赵飞燕在最初曾经对刘骜施以欲擒故纵的手段,一连三天都拒绝他的召幸,从而将刘骜治得服服帖帖。另有种说法,则是赵飞燕当时已非处女,被刘骜临幸前三天都在想办法如何骗过此事,直到想到法子以后才与刘骜同床。众说纷纭。


不管上述说法真假若何,赵飞燕都是一个颇具心计的女子。为了增加自己在后宫的势力,赵飞燕在入宫后还将自己的妹妹赵合德推荐给刘骜,二人都被封为婕妤。赵氏姐妹一起发力,将刘骜迷得七荤八素的,牢牢掌控在手中。而刘骜的其他妃嫔,包括许皇后在内,自此以后都受到了冷遇。


当然,赵飞燕要的可不单单只是天子的专宠,她还要得到皇后的位子,母仪天下。当时刘骜已经三十多岁了,后宫人数不少,但除了几位早夭的皇子外,他一直没有别的孩子。赵飞燕便由此入手,说许皇后和她姐姐等人在后宫行巫蛊事,让自己得到天子专宠,并诅咒其他后宫女子无法诞下龙种。


王氏集团乐于看到许皇后失意,毕竟赵飞燕这种寒门女子对他们的威胁要小得多,加之一经调查,确实发现了许后姐姐许谒行诅咒之事的证据。于是,王太后亲自出面,废黜了许皇后,并诛杀了许皇后的姐姐许谒。曾蒙刘骜宠幸的班婕妤也因此受到牵连,但她凭借自己的聪慧逃脱一死。她知道自己必难容于赵氏姐妹,于是主动要求前往长信宫供养太后,退出了后宫这个是非之地。


成功剿灭劲敌的赵飞燕随后就开始游说刘骜将自己册立为皇后。然而,王太后却以赵飞燕出身低微为由,不同意。“出身低微”当然只是表面的借口,王氏集团毕竟刚刚经历过许皇后的事情,怕赵飞燕专宠而成为第二个难缠的对手。


不过,太后姐姐之子淳于长在这件事上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他往来为赵氏和太后牵线沟通,通过一年多的努力,说动了太后。于是,赵飞燕成为了皇后。


或许是姐妹之间的约定,姐妹二人在后宫的分工似乎各有侧重。在赵飞燕封后之后,主要由赵合德来拴住刘骜的心。刘骜对她是言听计从。他下令将赵合德所居的昭阳舍修得极尽奢华,涂料都是用的黄金,台阶均为白玉砌成,各种珠宝装饰品琳琅满目,堪称汉代以来之冠——早就把数年前因后宫奢华引起灾异的道理抛诸脑后了。


而赵飞燕呢,则主要负责生儿子。母以子贵,这个道理大家都懂。赵氏姐妹专宠那么多年,始终没有怀孕生子,是她俩最不开心的事情。赵飞燕或许是觉得可能是刘骜年龄大,丧失了生育能力,于是就在自己的宫中频繁召见那些在生育方面有良好历史的侍郎、宫奴等,希望生一个山寨版的皇子。


身为皇后的姐姐在宫中公然淫乱,妹妹自然要尽力为其打掩护。赵合德提前给刘骜打了预防针,说自己的姐姐是刚烈之人,一旦为人构陷,肯定会选择极端的手段寻死。说着说着还情真意切地哭泣起来。刘骜那么喜欢赵氏姐妹,怎么可能舍得赵飞燕去死?加上赵合德眼泪的效果,刘骜就信了这番说辞,对任何打赵飞燕小报告的人,都处以极刑。自此,后宫再无人敢与赵氏姐妹为敌。


朝中大臣刘向为了劝诫刘骜,还特地编了一本《列女传》,希冀通过其中烈女故事来打动刘骜,然并卵。此书不仅对刘骜没有产生任何作用,反而成了后世禁锢中国妇女的一大凶器。而有王氏集团撑腰的大臣谷永更是上了一份言辞激烈的上书,讲得特别难听,引得平时一向好脾气的刘骜大发雷霆,一度要杀谷永泄愤,然而闹剧之后,仍然没有任何动作。


据说,宣帝时期的披香博士淖方成看到赵飞燕的时候,立马吐了一口口水,说:“这是祸水啊!要灭掉汉朝的火德了!”这话虽有后世杜撰之嫌,却也有几分准确,至少在当时,前朝的公卿大臣竟拿赵氏姐妹毫无办法。


张放


刘骜不仅喜欢美女,也喜欢帅哥。


刘骜最爱的男人叫张放,是汉武名臣张汤的五世孙,当时承袭祖上传下来的富平侯爵位。出身于世代高官的钟鸣鼎食家庭的张放,从小就是一个气质高贵的美少年,加之聪明伶俐,活泼开放,很讨人喜欢。刘骜也对他一见倾心,时常一同宴乐。史载,张放时常“与上卧起,宠爱殊绝”,受到的恩宠一度超过后宫嫔妃。而刘骜也不时微服出宫玩乐,均以“富平侯家人”的身份避人耳目,二人一路恩恩爱爱,狎侮无间。


西汉天子包养男人,刘骜并非独一人,前有汉文与邓通、汉武与韩嫣,后有汉哀与董贤,可能当时的社会风气并不以此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但是,可能是刘骜与张放玩得有点过火,天天一起沉湎酒色,引起了后宫和朝臣的恐慌。


于是,王太后再次出面上演棒打鸳鸯的戏码。她哭着要求刘骜赶紧命令张放离开长安前往封地。而朝臣们也配合太后,上书打张放的小报告。权衡之下,刘骜将张放降职为北地都尉,不得已让他离开了京城。尔后刘骜也曾将其召回,然而每次都受到太后和朝臣们的阻挠,二人短暂相聚之后,又不得不伤心离别。如此反复数次。


相比于后宫那些妃嫔,张放对刘骜的感情可能还更纯粹一些。刘骜死时,张放依然身在外地,无缘回京见刘骜最后一面,每天以泪洗面,最终“思慕哭泣而死”。


赵合德


讲完张放这段插曲,再回来接着说后宫的女人。赵氏姐妹之恶,可不止专宠这么简单。根据汉哀帝时期的调查结果,她们为了保全自己的地位,还不择手段残害皇嗣。


赵合德专宠,但也不能每天时时刻刻都盯着刘骜的一举一动,刘骜还是抓住机会临幸了后宫中的其他女子,并成功让一位女官怀上了孩子。这对始终为怀上龙胎的赵氏姐妹来说是个莫大的威胁。于是,在女官临产时,赵合德让人拿着皇帝诏书,毒死了女官,取走了婴儿,不知所踪。此后,刘骜再接再厉,又让一位许美人怀上龙种,并成功瞒过赵氏姐妹生下一子。但赵合德知道后,大哭大闹,最后竟然胁迫刘骜将这名初生婴儿杀死。耸人听闻,令人发指。民间有童谣流传说:“燕飞来,啄皇孙。”


这边赵氏姐妹忙着巩固自己在后宫的地位、剿除威胁,那边许后也不消停。许后被废后,一直居住在昭台宫。她内心思忖自己毕竟是刘骜的原配,二人有感情基础,如果能唤醒刘骜的旧情,还是有机会重新在后宫夺回一席之地的。


问题在于,如今她已被罢黜,加之赵氏姐妹把持后宫,对她一直严防死守,许后想要见一面刘骜是难之又难。但是办法总是比困难多。后宫著名掮客淳于长进入了她的视线。当时许后另一位姐姐与淳于长私通,许后便贿赂淳于长,让其为自己游说,重入后宫。淳于长满口答应,说给她跑跑关系,争取做个能和赵飞燕分庭抗礼的“左皇后”。


哪想到左皇后之事尚未办成,淳于长自己先因为政治斗争失去了官位,被勒令离京返乡。这位长期游走于后宫前朝的弄臣怎么会甘于回家颐养天年?他就想通过贿赂王氏集团中的红阳侯王立来重新进入朝廷中枢。不想他的举动却引起了高层的注意,最终遭到了彻查。在刑讯之下,淳于长承认了自己“戏侮长定宫(许后),谋立左皇后”的罪行,在刘骜的盛怒之下,死于狱中。


许后呢,非但没做成左皇后,反而因此被刘骜赐死,也算是自作自受吧。


不过,刘骜也没比许后多活很久。在许后被赐死的次年,刘骜在三月的一天清晨突然中风,并不治而亡。刘骜的死引发了太后和朝臣的怀疑,他们觉得刘骜一向身体健康,没有疾病的迹象,如何会突然中风而亡?于是,他们将矛头指向了赵合德,认为她或是下了药、或是施了妖术,才导致刘骜暴毙。赵合德自知刘骜死后,自己无所依凭,在巨大的压力下,自杀而亡。


反倒是后来宠幸衰落的赵飞燕,在刘骜死后,凭借扶立养子刘欣(汉哀帝)登基的功劳,成为了皇太后。不过,由于之前在宫中坏事做尽,外朝又无势力支援,尽管安然度过了汉哀一朝,却还是在汉哀帝死后被贬为庶人,最终追随自己的妹妹同样选择自杀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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