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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种小说|据说,你可以有一些机会重访过去、现在和未来

小鸟与好奇心  · 公众号  · 社会  · 2025-01-27 10:38

正文

新书试读

 小鸟文学 

小鸟文学的新书推荐将分别按照“谈话与思想”、“非虚构与历史”、“新知”和“52种小说”这四个栏目来推荐新近的作品。每本我们会给出一点读后感。顺祝阅读愉快。

本文已经得到“新经典”授权,同步刊发于小鸟文学。

小鸟文学开设过一个栏目,叫“作家之爱”,邀请不同的作家谈论对自己产生了重要影响的作家。我们会发一个组合,比如说,李静睿用一篇叫《长河不尽》的文章探讨了沈从文,与此同时,她建议发一篇沈从文的《丈夫》。

这样的构思让在我看到《随机快乐》的时候觉得巧合,后者的不同之处在于摘抄“作家的作家”的一段话,而组织者乔·法斯勒给出的询问也更细致:这段话、这个人、这部作品是如何改变了你?来谈谈写作本身吧,如果你愿意谈谈你的家庭、人生、你为何成为一个作家也可以……这本书是一档访谈节目的文字合集,却没有口语化的痕迹,仿佛是作家深思熟虑写下的成稿,可见编辑者的用心。

简单来说,你可以把这本书看成一份长长的推荐阅读列表,和《纽约时报》编辑部发布的作家“枕边书”系列效果差不多。它们的阅读体验都有点像下跳棋:你通过A想去了解B,可能也还会想到C。在这个过程中,总有一些句子会照进你的内心,比如唐·德里罗说,“如果我们不再有小说家,那就意味着我们放弃了个人的概念。我们只会是群体。”

我们选取了麦吉·施普施戴德写的《岁月流逝》,它很美。顺祝乙巳年快乐!

本书现已上市,点击【阅读原文】即可购买

就让风吹,就让罂粟跟康乃馨和卷心菜结合,就让燕子在客厅筑巢,就让蓟拱翻瓦片,就让蝴蝶在扶手椅褪色的印花布面上晒太阳,就让破碎的玻璃和瓷器躺在外面的草坪上,野草和野浆果缠绕。

——弗吉尼亚·伍尔夫《到灯塔去》



在《到灯塔去》里,弗吉尼亚·伍尔夫写道:就让风吹,就让罂粟跟康乃馨和卷心菜结合,就让燕子在客厅筑巢,就让蓟拱翻瓦片,就让蝴蝶在扶手椅褪色的印花布面上晒太阳,就让破碎的玻璃和瓷器躺在外面的草坪上,野草和野浆果缠绕。对我们如何体验生命,如果真有放之四海皆准的真理,“时光流逝”便是其中之一。(我建议把更残酷的对应句“每个人都要死”作为另外一条真理。)时间是我们存活的媒介,分隔这次心跳与上次心跳,是测量出生与死亡之间距离的轴线。时间也是文学必需的导体。阅读,这个动动眼睛看看字、让感知穿透思想的基本动作,是需要花些时间的,即使在最好的和最超凡的阅读体验里,向前滴答行走的时间也会停下来。
或许,与其说我们忘记了时间,不如说我们把自己交给了一件替代物,一个人造的版本,一种为适应故事需要而由作家操纵的东西。时间在小说里是可塑的,我也许会拨快人物的钟,把指针都转到模糊不清,让他们完全停留在某个时刻。这是神的能力,对我书中的角色而言,我就是神,唯一的神。
对我来说,弗吉尼亚·伍尔夫的《到灯塔去》是不容置疑的杰作,这是由中间的二十页决定和显著升华的。这被称为“岁月流逝”的二十页视野宽广,美丽无比。小说里的另外两章“窗”和“灯塔”更长些,各写了拉姆齐一家在斯凯岛上的夏屋里度过的一天。他们的节奏已设定好;对于他们,伍尔夫的注意力集中在随意的语言和细微的姿态引发的心理活动以及复杂的情感共鸣上。“岁月流逝”则相反,是一段恢宏的、无关个人的突袭,跨越十年。这段时间里拉姆齐一家没有再来斯凯岛,他们中有三人去世了(他们的死亡只是一笔带过),如伍尔夫描述,丰美而无知无觉的大自然爬入被这家人抛弃的房子,住了进来,实现了占领。在最后一刻,是看管房子的麦克纳夫人和巴斯特夫人的介入,才使房子免于完全坍塌。
纯粹从结构上看,这一章是没有必要的。想象一下这种失去就很可怕了,从“窗”过渡到“灯塔”,伍尔夫本可以用寥寥几句,解释十年过去,拉姆齐夫人、普鲁和安德鲁死了,房子年久失修。如果情节意味着角色间的往来,那这里谈不上有任何真正的发展,但同时,什么情节能宏大过岁月流逝,或者说比岁月流逝更重要呢?在拉姆齐家空房子的里里外外,季节一次又一次轮替,海水潮涨潮落;生命盛衰循环,无休无止。生命的顽强与死亡的必然之间的对抗扣人心弦。
作为读者,我想让房子被保存被修复,可以再供人居住,但我也想让它分崩离析,走上所有事物的必经之路。我想看到这一切。就让风吹,让燕子筑巢,让破碎的玻璃被野浆果缠绕。“只有灯塔的灯光照进房间一会儿,在冬日的黑暗里突然盯住床铺或墙壁,平静地看着蓟、燕子、老鼠和干草。”但我想跟随这一切,去没有人类凝视的地方,成为人类的凝视。
地球对任何一个生命的起始或终结都漠不关心。拉姆齐夫人的死折磨着她丈夫,却对这栋她曾经居住过的房子毫无意义,现在房子被这些“懒散的风啃啃咬咬,湿冷的空气跌跌撞撞”占据。对海浪、蓟、老鼠和风来说,我们没有什么影响。对于我这个孤单、有限的生命来说,唯一重要的就是我经历了生命,当我明白了这点,我禁不住想要进一步挤入它的范围,极尽所能,而至于怎么做到这一点,我有两个绝佳的主意。第一是阅读,获得丰富的间接经历,像放扑克筹码一样,把它们放入我的一段生命里。第二是写作,尽管我更喜欢阅读,因为那更简单,更令人满意,更有趣,也更快。以地质学作比的话,写作是个漫长的过程,是一滴一滴形成的钟乳石,而从本性上讲我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说实话,我没有耐心。我父亲是个毫无耐心、喜欢抖腿的人。对他来说,每次通勤就像公路拉力赛一样,而且他看体育节目喜欢静音,因为受不了解说员满篇废话。而我母亲大多数时间都花在做被子上:把碎小的布片缝在一起,如果边角对得不齐,她就拆了重来,每道小小的边缝都要熨平,手工绣上装饰物。她喜欢棒球。我小时候,她开车时经常听春季棒球训练赛。观众慵懒的喧闹,播音员慢悠悠的叫喊,都让我觉得无聊到要命。显然,在这件事上,父亲的基因盖过了母亲的基因,决心占据上风。
我从写作中得到的快乐,像胆小的夜行动物,来来去去,难以预测,但挫折总是如影随形,不离不弃。哪怕是特别顺利的日子,我也只能写一本书中的很小一段。更有可能的是,某一天写成的东西,会在第二天,或一年不到,总之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删掉,彻底遗忘。对写作来说,最终消失的句子、段落和篇章,就和幸存的那些一样,都是必需的:理智上我知道是这样的,也相信是这样,但我还是在思考,这个想法好像十分可信,也许这次我要坐下来,开始写完美的第一稿(和最后一稿)。
大脑呈现给我这个奇幻的想法,似乎在逃避拖拖拉拉、枯燥无味、混乱不堪的写作,这种逃避可能是意志力或运气的问题。一旦写下小说或故事的第一个字,只要意识到这个过程不会使我着魔,也不会不费吹灰之力,我就开始渴望写另外一部小说或故事的开篇第一个字,那会带来一种惊人的安逸和速度,当然,这只不过是如海市蜃楼般的幻想。没有什么比小说中的海市蜃楼更真实的了。
然而,随着我自己的岁月流逝得越多,我越能抛弃这种愚蠢的愿望,即加速通过写作与生活的中间部分。渴望的事情不可能发生:让时间慢下来,有机会虚度一下。小说提供了这样的机会;它让我们通往一个已然留存下来的时间之楔,助我们以单凭自己永远无法实现的方式重访过去、现在和未来。小说也提供了一种机会,让人能高速穿过任何人生命的长度,用二十页,或者二十个字写完十年,去追寻几代人,去感受遥不可及的过去或未来。它是一桩交易:作家坐在书桌前(或是其他地方),在她有限的生命中度过许多安宁寂寞的时光,以此换来创造更多生活的机会。这些是想象中的生活,她把它们悬在自己的那片天空,再送进浩瀚苍穹。读者也用时间交换,以便接触到这些生活,以及不规则的年表,这些生活依循这张年表,就如骨架上的血肉。伍尔夫把她的时间缩短了。我想我永远不会明白她怎么能用这样清晰的目光看待死亡,然后选择了它,但我们都做出了自己的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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