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博科夫的毒舌众所周知,他说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一个哗众取宠的记者,一个毛躁的滑稽演员”;说海明威“在智力和情感上纯属幼稚”;说弗洛伊德的学说“不学无术,是邪恶的胡说八道”;说泰戈尔、罗曼·罗兰都是“可怕的庸才”·······这样一个高傲的纳博科夫在给妻子的书信中展现了自己所有的柔情蜜意,从中,我们可以了解他们的生活、他们的爱情和他们生活的世界。
如果说洛丽塔是纳博科夫的女儿,那她的生命是薇拉给的
薇拉为人所知的形象开始于纳博科夫几乎每本书都写上“献给薇拉”,更为人熟知的故事是薇拉将纳博科夫准备付之一炬的《洛丽塔》手稿捞了回来。她为他编辑、打字、开车、授课、通信及商谈的故事成为纳博科夫传奇的一部分。在薇拉1991年去世的时候,《纽约时报》讣闻的标题是:“薇拉·纳博科夫,89岁,妻子、缪斯、代理人。”而她的身份远远不止于此,“纳博科夫夸口说从来没有学会打字、开车、讲德语、找不到失落的东西、用折叠伞、回电话、裁书页,与庸人待一天。从中不难推断,薇拉一生都在忙些什么。”甚至,她还拥有一把勃朗宁手枪。
在1923年他们初次相识的舞会上,薇拉戴着一个面具,在此后的人生中,她也始终活在面具之下。因为她一开始就认定,纳博科夫是那一代人中最伟大的作家,成就纳博科夫便成了她一生的事业。让他不管一切与自己写作无关的事情。从这个层面说,纳博科夫曾说薇拉是他的面具。
书信呈现了纳博科夫夫妇一生中最为紧张和艰难岁月
这些书信的百分之九十五集中于纳博科夫在拥有世界声誉之前,那是一段对于他们来说更紧张更艰难的岁月,展现了他和薇拉鲜为人知的生活侧面。脱离公认的天才小说家的身份,这些书信里更是反映了一个人自然的人生阶段,而对于一个从俄国贵族家庭流亡到欧洲还拥有艺术天赋的纳博科夫来说,有更多奇异的经历:一个无忧无虑的年轻人和早婚的生活,一个在侨民界崭露头角的诗人和作家,一个家庭教师和旅行陪伴者,一个到处寻找出版商的作家,一个为签证身心疲惫的异乡人,一个成功的客座教授·····
而这些信件对于他和薇拉的关系来说,我们也可以看到这对文学界伉俪长久爱情的发展过程:早期的柔情蜜意、山盟海誓及作出困难的调整;应付生活中其他的焦虑和要求,包括一个吵闹的孩子、一桩婚外恋、以为老迈的母亲,以及日益逼近的法西斯暴政;在一个新的国度适应一种新的、仍不稳定的生活;最终琴瑟和谐,只求安度晚年。
浪漫
1923年,纳博科夫和薇拉相识于一场慈善晚会,那时纳博科夫是一个刚刚被取消婚约的失意诗人,薇拉的出现让他找到了生活新的可能性。那场舞会后,纳博科夫按照原计划去了法国南部的一个农场打工,他开始写诗表达对之前失恋的告别以及新的未来的迎接。7月,他开始给薇拉写信,早期的这些信件中,可以看到一个浓情蜜意的纳博科夫。
“是的,我需要你,我的童话。因为你是我唯一能够与之谈论云投下的影子,谈论一个想法的人——谈论当我今天外出干活,迎面看到一棵高高的向日葵,它饱满的脸庞向我微笑。”
“我的欢乐,我的爱,我的生命,我难以理解:你怎么能不跟我在一起?我与你难分难舍,以致此刻我感到失落和空虚:没有了你,我就没了魂。你让我的生命变得轻盈、奇妙和五彩缤纷——你使得每样事物都呈现出幸福的光彩。”
柔情
1926年,薇拉因焦虑和抑郁身体消瘦,在她母亲的陪同下去了一家疗养院,薇拉让丈夫保证每天写信,告诉她每天吃什么,穿什么以及做什么。我们很少见到了如此坚持逐日进行的生活起居报告。为了让她开心,1926年6月,纳博科夫信中说:
“猫咪,我的猫猫咪:
你瞧,我度过了生平第一次你不在的日子。现在是晚上9点差一刻。我刚吃完了晚餐,我总会在这个时候写信。每次,会有一种的称呼——只是我不知道是否有足够的小动物。也许我得再创造一些。写信用的小动物。”
这阶段的信件,我们看到了“小老鼠,小呀小老鼠”“鹅宝贝”“我的狗狗,小狗狗”“我的猴宝宝”“跳鼠”“小雀儿”“小蚊子”“小羊羔”“小鼬鼠”“长尾天堂鸟”“喷火小神兽”等等各类小动物的昵称。在这里,纳博科夫把所有的柔情都给了薇拉,其实直到1970年,他仍然在信里写道:
“我的金嗓子天使:免不了用这些昵称的习惯。”
当然,在他们的儿子德米里特出生后,我们还可以看到纳博科夫作为一名父亲对儿子的柔情。
“时常——无论是在街上还是交谈中,每想到你和我们的小男孩,就会魂不守舍(通常,当我想到他,灵魂深处就有一种美妙无比的被融化的感觉)。”
“亲爱的,你想我吗?还有他,我的小宝贝?我想念某些具体的感觉:短裤背带上的线头,当我把他抱到便壶上,带他上楼梯,当他手臂抱住我的肩膀,全身涌起幸福的暖流。”
在信中,纳博科夫还为德米里特画了很多画(下图)
幽默
纳博科夫是个喜欢说俏皮话和玩游戏的人,有一段时间,在信中,他会为薇拉设计字谜游戏,创造一位达令先生,一个口齿不清、天性敏感,书信中“字谜部”的德裔“编辑”,他暗恋薇拉,因她对“他的”数量众多的字谜和文字游戏懒得理睬而耿耿于怀,“达令先生躲在字纸篓里哭泣”。在他没有时间设计字谜的时候,他会说:“周三,编辑达令先生不上班,所以今天没有字谜。”他的幽默还体现在他兴之所在的随时随地。
“亲爱的,我现在强烈地感受到,自从那天你戴着面具在我的面前出现,我幸福至极,这是我灵魂的黄金时代(啊,一直衣蛾从眼前飞过,别担心,这不是袋衣蛾或毛毡衣蛾),真的,我不知道除了你我还有何求·······”
纳博科夫的手迹(下图)
睿智
熟悉纳博科夫的读者都知道,他是一个文字的魔法师,他的作品里充满了各种代码、谜语一般的意向。从他给妻子的书信里我们也可见一斑。很多时候他都将书信变成了一种代码游戏。在1937年的信中,避免直接提及他的收入——不愿与德国税务局打交道,也讨厌一个可能存在的监管者。所以他虚构了两个人物来代表他挣了多少钱。纳博科夫不失时机地将生活的一丝一缕变成一席小说的盛宴,他实际的财务状况也用虚构性的花絮来装饰:比利时法郎变形为谢苗·路德维格维奇·法兰克;在法国和英国的收入成了“蝴蝶”······
“维克托办这种讲座赚了1000法郎,他是个好人,不是吗?”
纳博科夫在信中设计的字谜游戏,书附录有字谜的详细谜面和答案(下图)
迈克尔·伍德说:“在纳博科夫的情书中,死亡、流亡、失落、歧视是挥之不去的阴影。但他在给薇拉写信时不是谈论这些而是抗击这些。它们是幸福天然的敌人,而幸福是挣来的,不是领来的,幸福不是拒绝承认或躲避困难,而是努力寻找体面和光明。”拨开这些对妻子和儿子的爱,以及对抗生活不稳定的切实事务。我们可以看到的是一个作为对艺术执着追求的天才作家,一个对故土有着无法排遣的乡愁的俄国人。
“我越来越确信,艺术是生活中唯一重要的事情。”
“路上,一阵莫名的冲动在胸中涌起——这是一种渴望写作的激情——而且想用俄语写作。然而我不能写。我觉得,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感情的人不会真正理解这种感情的痛苦和悲剧。在这个意义上,英语是一种幻觉和代用品。在我通常情况下,即忙于捕蝴蝶、翻译或学术性写作,我自己对这种状况的悲伤和苦恼并不完全能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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