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是此消彼长的零和游戏。一个事的决定权只属于一个人。企业里的“联席CEO”最后都证明是短命的或者过度的。川普当选总统。那另一半不选川普的人也只能接受。
集权。把权力从个人手里集中到中枢手里。反过来是分权。把权力还给每个人。
最近从某厂身上看到了秦国的影子。他们都是集权的巅峰。用集权发动起来一架所向披靡的战车。
秦国强大始于商鞅变法。其核心是集权。
不再分封诸侯和世袭。搞由中央直插到底的郡县制。把传统诸侯的权力拿走了。
解散大家族群居。父子兄弟要分家。以至于亲情渐渐淡漠。亲人成路人。这就把本属传统家族内的权力拿走了。
重农抑商。把商业这种能把民间财富集中起来以及相应拥有的权力拿走了。
严刑峻法。比如在路上倒垃圾会被判脸上刺字。规定户籍。几户人家绑在一起连坐。知人犯法而不报则处腰斩。把个人的一部分权力比如迁徙和人情往来也拿走了。
这些权力都集中到秦国的王和其官僚体系里。所谓中央集权。
权力集中的过程是通过法令来实现的。也就是以法令代替风俗人情。社会由软性的约束进入了硬性的约束。缺乏弹性。
当各层面的权力都被拿走。他们至少在潜意识里会问：我会得到什么作为回馈。秦王拿这个前所未有的权力来干什么。
这个集中的权力若不能产生收益。并且分配均匀。那么这个被集中起来的权力就会被质疑。
秦国的集权被用来做一件事。耕战。
国家法令规定土地私有。奖励垦荒耕田。加大物质产出。国力增强。在此基础上去打其他国家。把新得到的土地用来奖励军功。再把这些扩张后的土地和人投入到下一轮耕战中。形成循环。
当之前的权力分散在诸侯、家族、个人手里。他们拿这些权力去满足各自不相同的喜好。甚至相互掣肘。所以不会“力出一孔”。
当这些权力集中到秦王手里。就实现了“力出一孔”。也就是耕战。然后统一中国。
“力出一孔”也是某厂的风格。后面同样是集权文化。把个体的自由度降低。
不接受外部投资。也就没有外部投资人分享权力。类比于秦国不再分封诸侯和世袭。
搞“整合产品研发”以及“销售铁三角”。客观效果是所有人都在一条线上同步推进。牵一发而动全身。所有人为了不掉链子都得拼命跟上整体。于是部门墙倒了。类比于秦国禁止大家族群居。兄弟👘父子分家。然后连坐。
全民持股。每年分红。类比于土地私有。用战争得来的土地奖励军功。
员工离职后股份由公司买回去。类比于人民可以享受土地和战功。但一切都被捆绑在这架战车上而无改变的权力。
抑制个人主义。比如由员工主动辞职后再竞聘上岗以规避《劳动合同法》。比如个体对食堂之类代表集体权威的机构有意见。那首先倾向于斥责个体。外人对公司做法有意见。那首先倾向于质疑外人的动机。
前员工被厂方起诉收押半年。而后无罪释放获得国家赔偿。而某厂并无道歉。其回应只是诉诸于法律。类比于以法令代替风俗人情。由硬约束代替软约束。
没有集权。就没有秦统一中国。就没有书同文、车同轨这些不世之伟业。就没有万里长城。
没有集权。就没有某厂所向披靡。攻无不克。
副作用在于。秦二世而亡。
横扫六国的秦强悍无比。统一天下的秦弱不经风。秦还是那个秦。只是环境变化。跟他搭戏的伙伴从六国变成了百姓。
同样是严刑峻法。陈胜吴广若是在横扫六国时期。他们就是骁勇的战士或者被刑杀的弱兵。可在六国被灭、一统天下的秦帝国。这些战士和弱兵就摇身变成了陈胜吴广。
所谓“力出一孔”。当六国存在时。这一孔就是六国。当六国被灭后。这一孔就是秦王朝。六国被灭摧枯拉朽。秦王朝崩溃也同样摧枯拉朽。
集权所打造的战车模式。一旦失去可攫取的外敌。这套系统就开始进入自吞噬。
前面讲过。当个体的权力被拿走。他们需要一个回馈以做交换。当不断有新的土地和军功作为回馈。这套体系可以维持运转。
当不再有新的土地和军功进入体系。个体被拿走的权力不再有满意的回馈。个体只能面对严刑峻法而难再有无尽的良田厚禄。就是这套体系从内部开启瓦解之时。
集权战车是一架高能耗、高攫取的系统。个人分权是一架相对低能耗、低攫取的系统。因为个人更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当集权中枢只能提供土地和军功这一种东西来交换个人的自由选择权。那他必须提供极大的数量和刺激才能维持这个交换。
一旦个人对这种交换厌倦。或者集权中枢不再能提供足够大的数量和刺激。交换就会中止。系统就开始瓦解。转而向低攫取、低能耗转变。
秦帝国不世之伟业。秦二世而亡摧枯拉朽。正是一枚硬币的两面。有阴面则必有阳面。
至刚至烈、信奉力量的秦国。终被自己培育出来的同样至刚至烈、信奉力量的荆轲、项羽击如垒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