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中篇凄美历史爱情故事集【相思引】之——
今生只为一人歌（六）
作者——
东篱若尘
（文俊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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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断魂离歌
颜令宾被重新送进房内，刘驰驰想进去，却被拦住了，老鸨也终于知道了真相，站在门口数落：“我倒是又可以迎客了，没想到却是开什么告别会，当真是晦气！”刘驰驰心中焦急，只得求老鸨：“还请妈妈开恩，让我进去陪她最后一程。”老鸨本就有气，此时将怒气全都发到了刘驰驰身上，怒喝了一声：“你们这些吃干饭的，还不把这个扫把星扔出去！”
小厮们一哄而上，将刘驰驰连拖带拉的扔出了挹翠楼大门，刘驰驰想要再进来，却又招来一顿拳脚，反复几次，刘驰驰已被打的遍体鳞伤。为了能离爱人近一些，刘驰驰只能挣扎着爬到了后巷之中，靠墙坐着，看着那扇紧闭的窗子，开始给颜令宾唱她最喜欢听的曲子。痛彻心扉之下，更是唱的凄婉悱恻。昏迷中的颜令宾，也一定是能听见的吧。
第二天的清晨，唱得嗓子都已经嘶哑的刘驰驰，忽听得楼上传来侍女莲儿的大声惊呼：“小姐！小姐！小姐！”刘驰驰心中明白，自己深爱的女子，虽出生于青楼，却像一朵圣洁的白莲，在开放得最旺盛的时候被春风卷上了天际，消逝在岁月的流光中。
颜令宾曾是她老鸨手中的摇钱树，现在人没了，老鸨满以为客人们应该都会给她送些丰厚的馈赠，不料大家却都遵照颜令宾的嘱咐，为她送上一篇篇惜别的文章，一首首哀悼的诗词，送告别上的留下的到陆续有人送来的，整整收了一桌子。老鸨哪里会知道这些文人墨客的手稿其实许多都价值千金，只觉得失望至极，愤怒地把这些写满诗文的纸张打开窗子一齐都从楼上扔了出去。
此时的刘驰驰，已是万念俱灰，脸上是比先前还瘆人的死寂，悲痛闷在心中，心伤欲绝得恨不得和颜令宾一起死去时，突然看到楼上扔出了悼念颜令宾的诗文，刘驰驰忽然被惊醒，连忙起身收抢，把那样雪片一般四处翻飞的各式纸笺，都一页一页地仔细拾起，脱下衣服包好。
回到院子，收好诗文，换上丧服，手持魂幡，带着浑身的伤，一步步来到平康里，来到挹翠楼门前，守门的小厮一看他又来了，立刻上前呵斥。刘驰驰再次回复了游魂野鬼的模样，死寂的眼神盯着小厮，冷冷说道：“告诉老鸨，我来给颜姑娘收尸送葬！”
小厮此时一个人，底气自然没有人多时壮，被刘驰驰这眼神一盯，便有些心虚害怕，喊了声：“你在这等着！”便回身跑去禀告老鸨。老鸨本就正在气头上，这多年心血就这么没了，摇钱树说倒就倒了，损失大得她都要发狂了。这一听小厮的话，更是来气，立刻吼道：“这个不知死的丧门星，叫上人，跟我来。”
一帮小厮跟着老鸨来到大门口，老鸨一看刘驰驰穿着丧服站在自己大门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大吼道：“你个丧门星，穿个丧服跑我大门口站着作死啊！？”刘驰驰看着老鸨，依然冷冷说道：“颜姑娘已经去了，对你也没用了，我只想替她收尸，为她送葬。”
老鸨哈哈冷笑道：“笑话，她生是我挹翠楼的人，死是我挹翠楼的鬼，你想要她的尸体，可以，拿钱来赎！”刘驰驰一愣：“多少？”老鸨呵呵冷笑：“算我倒霉，按普通姑娘的价，一千两！”刘驰驰心头巨震，他哪里有这么多钱，他就算把灵场和所有家当卖了也顶多能凑齐十两银子。
刘驰驰想了想，咬牙道：“你让我先为她收尸送葬，钱我这辈子会还你的！”老鸨哈哈狞笑道：“就你？一辈子能赚几个钱？还从没人敢来我挹翠楼赊账的，来人呐，给我打！”众小厮一哄而上，刚把刘驰驰打倒，就听得随着马蹄声由远而近响起一声爆喝：“住手！”
小厮们闻言住手，只见一个武官带着骑兵一路疾驰而来，到跟前甩鞍下马，上前一脚就把一个小厮踢翻，伸手扶起了刘驰驰，骑兵也纷纷下马，将挹翠楼大门包围。老鸨一看，不知就里，连忙赔上笑脸上前道：“这不是汇公子吗，许久不见，您怎么来了。”
李汇一脸怒容的看着老鸨道：“我要晚来一步，我这侄儿，就被你们打死了！”老鸨一听，吓得不轻：“哎呀，汇公子，我哪里敢啊，他又不早说，我要知道是您汇公子的侄儿，打死我也不敢动他一根汗毛啊！”李汇冷笑一声：“量你也不敢。”
转身看着刘驰驰说道：“我不是给你留了名帖，让你有事就去我府上求助么？要不是我正好回京述职，又听朋友说起，还不知道你受了这般委屈，这我要再晚来一步，你岂不是就被他们打死了。”刘驰驰看着李汇，终于看到了希望，悲戚的说道：“颜姑娘去了，我想为她收尸送葬，他们如果打死我，那我也正好就陪她去了！”
李汇长叹一声：“哎，痴情的傻孩子，跟你父亲当年一个样！”说罢转头看着老鸨：“说罢，要多少钱。”老鸨赔笑道：“汇公子说笑了，哪里敢收您的钱啊！”李汇冷笑一声：“我知道平康里的规矩，也不想有人说我李汇仗势欺人，拿着。”说罢一挥手，早有手下送上一个盒子。
老鸨接过打开一看，整整一千两，立刻满脸堆笑的说：“汇公子太客气了，您请便吧。”李汇点点头，拍拍刘驰驰：“贤侄，去吧。”刘驰驰点点头，向李汇深施一礼，忽然想起什么，转向老鸨说道：“还请妈妈将那日我留在厅中的琴还我，那是我父母留下的，我想给颜姑娘做陪葬。”
老鸨自然满口应承：“当然，当然，一定奉上。”李汇自然听出了里面的不对，冷哼一声道：“哦，还有别的什么？”刘驰驰一看老鸨的样子，心中不胜厌恶的说道：“还有父亲留给我的玉佩，昨日当了进门钱！”李汇一听，立刻怒目相向：“好你个老娼妇，我那兄长的玉佩价值何止百两，你竟也敢当进门费收了？”老鸨一看李汇动怒，吓的脸色苍白，连连告罪道：“是老身不对，老身该死，立刻奉还就是。”
终于，在李汇的帮助下，刘驰驰要回了颜令宾的尸体，将她葬在自己的小屋旁，立的墓碑上，写的是：爱妻颜令宾之墓。下葬以后，刘驰驰便守在她的坟前，把拾到的那些诗词，一一唱给爱人听。歌声饱含深情，哀伤凄婉，令闻者伤心，听着垂泪，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直到两眼通红，嗓子都唱出了血，声音都已经嘶哑，最后昏倒在坟前，才被李汇发现救走。
醒来之后，李汇要回泾原去了，让他跟自己一起走，自己会给他在泾原军中安排个差事，慢慢走上仕途，可是却被刘驰驰拒绝了，几次劝说无果，李汇只好无奈的走了，临走时吩咐人照顾好刘驰驰。
刘驰驰依然继续到坟前哀唱，许多颜令宾的旧时客人和故交，还有平康里的姑娘们也陆续来墓前悼念。大家悼念完，便站在一旁，静静地听刘驰驰唱歌。这成了一时间长安城中文人们谈论最多的话题，而且传的越来越远。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去坟前悼念，或烧几张纸，或献一束花，或送上自己写的悼念诗文，或者就静静的听刘驰驰唱歌。
络绎不绝悼念的人在半年后才渐渐减少。在一个寂静无人的黄昏，夕阳落下后，刘驰驰唱着唱着，体力不支，便靠在墓碑上昏昏沉沉的睡着了。朦胧中却惊见淡妆素衣的颜令宾散发着光彩站在面前向他颔首微笑。
刘驰驰惊喜万分，深请呼唤：“令宾！”颜令宾微笑的看着他，怜爱的说道：“你的深情，我铭记在心，可你不要悲伤了，我本就是下凡受难的，能遇到你，已是万分荣幸，如今我只是脱离了俗世的苦海，你不必再为我悲伤，你该为我高兴才是。”说完便化身一朵圣洁的白莲缓缓盛开，光芒四射，十分耀眼。刘驰驰猛然惊醒，放眼望去，却只有纸幡飘拂在风中翻飞飘拂，再不见颜令宾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