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权在握者总免不了有几分横劲,尤其是当他发现这个权力可以横扫一切的时候。项羽说,富贵不还乡,如绣衣夜行(意思是显白不起来),而对于某些官员来说,有权不耍横,也是等于绣衣夜行。能颐使气指,呵仆骂从,跺一跺脚,让某个地方的地皮连同地上的人乱颤,不跺脚的时候,周围的人都仰着脖子看你,才是做官的过瘾处。至于人所共愤的贪污受贿什么的,其实只是这种横劲的自然延伸,权都来了,钱还远吗?很可能许多做官的开始并没有有意要当一个贪官,权一大,横起来,自然钱就飞来了,想不拿都难。
在中国这个国家,产生权力的崇拜甚至迷信是难免的。君不见,福禄寿三星,除了寿星佬光头,看不出身份外,剩下两位都是官帽子,有位据说还是什么“天官”(传说的吏部尚书)。有钱能使鬼推磨,那是没权的人才说的话,有权的人从来都信有权就有一切,钱算什么“阿物”?不,西晋的大司徒王衍已经命名了:“阿堵物”。也许正因为有钱的不及有权的威风,所以人家司徒大老爷才硬是口不言钱。在中国,死了娘老子是需要有哭声的,如果孝子们哭不出来的话,则需要花钱买,有专业的“哭丧人”可以替哭。可是碰上有权的横主儿,这个专业的人可就没钱赚了,自有大批的下属自动地来替哭。不仅官老爷的娘老子翘辫子回会有人来哭,就是老爷的狗,不,爱犬死了,也一样有人涕泪交加,昏迷毡块。前一段报上报过,某著名县太爷老子死了之后,居然下令下属大哭,哭得伤心者有赏,一阵干嚎加湿嚎之后,夺冠者还真就升了官。
这种事情说起来似乎是恶心而且新鲜,但细究起来,发现实际上也是古人玩剩下的。南北朝时期南齐最后一个皇帝东昏侯,就干过。一次,南朝小皇帝爱妃早早地归了天,多情的皇帝下令朝中大臣一起前去送葬,可能是嫌现场哭声不够响亮,气氛不够悲戚,于是下诏,哭得哀痛者升官三级。某官闻声放声大哭,泪流满面,涕涂一手加一地,在大家目瞪口呆之际,升了上去。完事后,有人不服,问这位:你哪儿来这付急泪?这位回答说:咍,我自哭我家亡妾耳!
看来,自己死了亲人,不管是娘老子还是爱子或者爱犬,真要是伤心还是自己哭好,别家的眼泪多半都靠不住。如果不信,自己死一回看看,除了老婆孩子有没有人哭。古语道,凡为官家,娘老子死了挤破门,自己死了没人问。
还别不信,不信试试,真死不行,装一回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