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酒可与忘忧,丑妻可与白头。徐行不必驷马,称身不必狐裘。”合上陶纯的《一座营盘》,这句话留在了脑海中。
我把这句话小心地记录在手机里,并顺手发给了1500公里外的媳妇。不到一分钟,她回过来一个“锤子敲打脑袋”的表情。一分钟后,她把一张她和宝宝的合影发了过来,她想再次证明“美妻也可白头”。
哈,我和她都知道,这句话超越字面的意境很美:人这一辈子,无需热衷大欲,有自己的幸福感就好。出行,真的需要豪华座骑么?合身的衣服一定就是狐裘皮袍么?欲望太重,压力山大!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转隶在即,移防在即。昨天,大家又讨论起下步的教育提纲。副政委提议,由我起草一个“正确看待职务升迁”的提纲,我“呵呵”一笑,我说这个我写不了。
我说,你无法指望一个6年多没调一职,在正连职岗位上看不到希望的人,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人,去说服其他人吧。大家接话,也对,也对,还是让其他人写吧。
“在我们这个星球上,每天都要发生许多变化,有人倒霉了;有人走运了;有人在创造历史,历史也在成全或抛弃某些人……”食堂的电视机里重播着央视的《朗读者》,王学圻用浑厚的声音读着《平凡的世界》。
我起身把吃完饭的饭盒收了起来,我没有继续听下去,因为我对《平凡的世界》太熟悉了,无论是原著还是电视剧,我都至少看了两三遍。从食堂出来,我脑海中把下半文大概复述了出来:
“每个人的生活同样是一个世界。即使是最平凡的人,也得要为他那个世界的存在而斗争……在我们短促而又漫长的一生中,我们苦苦的寻找人生的幸福。可幸福往往又与我们失之交臂……”
不用说对于这个世界,对于这座军营,我是多么的平凡,多么的普通。我曾经想过,我应该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我曾经想过,我的人生应该与别人不同,我应该经历大风大浪……
可实际是,我在基层和旅团的小机关一工作就11年。我做得最多的工作就是报件、准备会场、倒水倒茶。
那天,政委突然走到我身边说,小张啊,你不是新闻系毕业的么?怎么不见你写点东西?我准备倒倒苦水,政委一摆手说,算了算了,咱们单位不兴那些自吹自擂一套。
看着政委背着手,若有所思地走远了,我忍不住向他的背影竖了个大拇指。
其实,我本来想说,现在咱们部队马上转隶和移防了,涉及太多干部战士的个人实际问题,工作上、家庭上,应该可以写写,也要反馈反馈基层真实的声音。
可是,看到政委远行的背影,我还是止住了说话的欲望。
政委在我们这个装备落伍、地理位置偏远的步兵团一待也是6年。整个团队的人都知道,他从一开始喜欢组织大活动,搞演出、搞晚会,宣传股长累到吐血,我的前任新闻干事跑跑颠颠跟着他。后来股长和前任新闻干事都高升了。
再到后来,进入团职第5年、第6年时,他开始注重抓基层、打基础工作,不太喜欢折腾部队了,大会小会都强调按纲建连,还经常到连队去蹲连住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