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价陵园变身另类楼市：老龄化加大供求缺口，价格秒杀房价

本文来源丨经济参考报

我国墓地价格虚高已经成了不争的事实。 有调查显示，在很多地方，通常面积不足1平方米的墓地价格令人咋舌。 在上海，均价6万元，最高可达30万元；在天津，最低1万元，最高20万元；在广州，大多在10万元至12万元之间，最高可达20万元……

中心城市墓地价格高涨，不少人进而转向周边区域。 广东省清远市的益圆陵园，距离广州市区不到两小时车程。在陵园已售的近10000座墓地中，广州市民购买的数量占了七成，清远只占三成。清远市孖龙山陵园每年售出400多座墓穴，两成为广东省内、香港、甚至海外人士购买。与均价超过10万的广州墓地相比，两处陵园每处墓穴价格只有两三万元。

在北京，每逢清明节，“生于北京、葬于河北”说法都会被持续热议。记者调研发现， 除了交通便利外，价格是他们“舍近求远”的最重要原因。 河北省三河市灵山宝塔陵园相关负责人刘利国介绍，河北三河灵山宝塔陵园距离北京仅50多公里。自2013年开始对外销售以来，北京的逝者家属购买的墓位数量占到70%。

“目前，宝塔陵园销售的墓穴均价在5万元左右，其中塔葬5000元起、地葬价格从1.65万起，再往上根据墓位的位置、墓碑的石材等最高到8万元，选择余地比较大。”刘利国说，北京不少经营性公墓起步价超过10万元。

在福州，墓地市场竞争同样激烈。“福州市几个陵园的价格大致在每块3万元到6万元，每平方米价格比房子每平方米单价还贵。”福州殡葬行业一位业内人士告诉记者，经营性公墓同样规格的一块墓地，县城的价格可能仅为城里的一半，闽西北等城市的价格可能只为福州等地的一半。

不久前，苏州对墓地进行限购。苏州要求，严禁经营性公墓跨苏州市区域外销售，将有限资源更好服务于苏州本市群众。在业内人士看来，苏州出台限购政策，是为防外地人涌入加剧资源紧张。

“苏州墓地限购的背后是大城市墓地价格突飞猛涨，周边城市墓地相对低廉吸引了不少中心城市居民。”位于广州东北部的河源市某民政部门负责人说。 “我们也有担心，怕将来我们的土地都变成大城市居民的墓穴，现在也在积极探索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数十年来我国城市化进程持续推进，大城市人口急剧膨胀、 老龄化压力陡增，但墓地供应未能同步扩张，供需矛盾越发突出、缺口不断暴露。 民政部的数据显示，按2013年死亡人口数量推算，从全国范围来看，目前现有的墓穴用地只够使用5年，大部分省市的墓穴用地将在8年内用完。

福建省民政厅社会事务处相关人士透露，福州几大陵园墓地使用多已过半，可销售墓地数量快速下降、逐渐供不应求。福州市一家陵园销售人员说， 现在每年新开发墓地地块不好批，经营性公墓土地“开发一块少一块”，资源有限，价格上涨是必然的。

记者连日走访福州几大陵园发现，墓地价格较去年涨了约一成，从两万元到十几万不等，平均售价3万元到5万元，中低档价格墓地的购买者居多。

一家陵园相关负责人陈先生告诉记者，他们陵园墓地的价格较去年略有上涨，不过涨幅不会超过5%。 “为适应不同层次的需求，包括墓碑在内，划分为高中低档不同价位。低档在两三万元左右，中档在四五万元之间，高档点的六七万元。”

与北京、上海、广州等传统大城市相比，深圳墓地价格明显较低，多在3万元至十几万元不等，深圳吉田墓园等还推出不到1万元的小型墓位。深圳市殡管所相关负责人对此分析认为，深圳还是一座年轻的城市，墓穴需求量小，供需矛盾尚未显现，所以价格较低。

分析人士指出，尽管生态节地葬式逐步推广，但传统墓碑葬式仍占据主流，观念尚未松动，也是用地需求较高的重要原因。

老家安徽潜山县、现定居天津市区的余玉坤说，老家长辈过世尤其讲究“入土为安”、长期以来土葬在邻近山坡上，近年当地政府推行火葬、要求骨灰进陵园，但面临阻力。目前，当地仍有一些人私下将骨灰土葬，并沿袭祖坟攀比之风，讲究墓地排场，甚至大兴土木圈地建设。

“其实草坪葬、壁葬这种节地葬的墓位基本上能随时买到，并不紧俏，生态葬更是没有限制，但客户还是希望买传统墓碑的墓位。说到底还是经济条件好了，但墓葬观念并没有完全转变。”合肥市小蜀山陵园销售科科长胡成分析说。

在业内人士看来，整体供需矛盾突出，加上留有“经营性”的口子，导致墓地市场秩序愈发混乱。 有些陵园更像是另类房地产楼盘，所谓“风水佳”“位置好”等房地产的广告语也用于豪华公墓的宣传。政府将殡葬用地的开发使用权通过招拍挂形式给企业，企业则展开个性化开发和营销，助推墓地价格飙涨。

与民政部门下属作为事业单位的经营性墓园相比，企业更侧重于个性化、高端化服务。记者调研发现，多家墓地提供看墓选墓的“一条龙服务”，专车负责接送、金牌经理一对一服务。

福寿园国际集团有限公司是一家港股上市公司，其自称“中国最大的殡葬服务提供商”，提供专业且个性化的多样服务，满足不同客户群的需求，提供包括定制艺术墓、成品艺术墓、传统成品墓、草坪卧碑墓、绿色环保墓、室内葬等多种墓穴。

财务报表显示，2016年福寿园公司营收12.7亿元，其中近9成来自于墓地服务，毛利超过10亿元，净利润4.5亿元，其中墓地服务毛利率高达81%，整体毛利率超过79%，而负债率仅5.6%。

合肥市小蜀山陵园是合肥市民政局下属的事业单位，是一座公益性公墓。有独立墓碑和占地的墓位售价约在3万元至5万元。办公室工作人员李露说： “公墓和经营性墓地的价格相差很多，同样规格的硬质墓位在经营性公墓的价格至少在10倍以上。”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大蜀山文化陵园是上海福寿园集团旗下的陵园，在合肥属于“高端”经营性公墓。一位销售部人员表示，陵园的墓位除了生态葬以外主要有艺术墓碑、草坪、景观几种，其中景观墓位占地最小，艺术墓碑价格最高，且根据位置、风水、定制要求等有不同价格。而记者采访的多家殡葬公司和一些逝者家属表示， 这些“高端墓”的价格“最便宜的近10万元，最贵的售价几十万甚至百万”。

利益诱惑也带来违规之风，违规审批、变更使用性质等现象突出。 近年来，天津、河北、安徽、江苏等多地被曝出存在非法经营性公墓、违规对外销售公益性公墓等行为。

有知情人透露， 由于存在巨大需求，环北京周边将农村公益性公墓变成经营性公墓的情况多发，一些地方故意将公益性公墓做大规模，只有少部分被当地村民消化，剩下的违规向城镇居民销售，而开发商则与当地村委会进行合作，从中获得高额利润。

此外，经调查核实，从2014年8月至2016年7月26日，海口颜春岭安乐园共预售墓穴331个，其中，不符合预售条件违规预售13个，符合预售条件但预售材料不齐全的128个。澄迈海福陵园预售墓穴33个，不符合预售条件违规预售1个。

由于利益驱动，一些炒墓者也蠢蠢欲动。2016年11月，东莞市中级人民法院终审判决“坟爷”林耀昌非法占用农用地罪、行贿罪成立。多年来，林耀昌在广东陆丰大肆违法承建、出售公墓，牵扯多位相关部门官员。

“外地人来清远买墓地目前没有什么限制，只要出示火化证明、死亡证明等，证明这个人确实已经去世了就可以。”孖龙山陵园有限公司总经理助理邓居付告诉记者，清远当地有死后三年再下葬的传统，因而买墓多年不下葬的情况不少，“不排除有钻空子‘炒墓’的情况，但在现有的政策和法规下，墓穴都要‘实名制’，起码不可能大规模大面积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