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务会计的历史、现状与未来 ——写给初次接触法务会计的读者

北京大学出版社 · 公众号 · 大学校园 · 2017-10-10 08:22

正文

法务会计之缘起

“法务会计”，译自英美法系的forensic accounting。《布莱克法律词典》定义“forensic”为“用于或适用于法院或公开辩论”，因此从字面意义上理解，“法务会计”是解决法律事务中的会计问题。例如，在股权纠纷案件的庭审中，原告经法庭同意聘请注册会计师向法官和被告解释权益法下公司长期股权投资收益的构成及其金额。

法务会计活动可追溯至十六世纪中叶。1554年11月8日，一位比利时簿记员在法庭上为商人之间的交易纷争提供簿记资料并予以解释，这被视为历史上最早的法务会计活动雏形。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联邦调查局雇用了500多名会计师作为特工，检查与监控了总额约5 138亿美元的财务交易，这是近代典型的法务会计实践活动。

“法务会计师”一词由美国会计师莫里斯•佩鲁贝特（Maurice Peloubet）在1946年发表于Journal of Accountancy上的文章Forensic Accounting：Its Place in Today’s Economy（法务会计：在当今经济中的地位）中首次使用，以此纪念和赞许美国国内收入署特别探员弗兰克·J.威尔逊（Frank J. Wilson）运用财产净值法证实了美国历史上臭名昭著的黑道头目阿尔·卡彭（Al Capone）的罪行并将其绳之以法。因此，威尔逊被公认为世界首位法务会计师。

二十一世纪初，美国爆发了安然、世通、施乐等一系列财务舞弊和欺诈案件，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以民事欺诈罪对上述公司提起了诉讼；无独有偶，我国也爆出郑百文、红光实业、大庆联谊等舞弊事件，致使广大投资者损失惨重，纷纷展开集体民事诉讼。这些财务欺诈与舞弊等经济犯罪案件的审判涉及大量的财务会计专业知识，超越了法官的专业判断能力。因此，法官不得不寻求会计专家的帮助，对涉案财务会计事项进行检验和鉴别；与此同时，诉讼当事人为了切身利益，也迫切希望聘请会计专业人士解读和说明复杂的会计问题并提供专业意见。这样，为了适应这一客观需要，法务会计服务应运而生。

鉴于在查处经济犯罪、解决民事纠纷和治理公司舞弊等方面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法务会计被认为是“21世纪最热门的职业”，而善于解读数字背后秘密的法务会计师则被誉为“数字警犬”！

法务会计之应用领域

既不同于企业会计工作，也不同于审计鉴证，法务会计是一种延伸至司法领域的专业会计服务。与一般企业会计相比，法务会计的服务对象不是某一特定的会计主体，而是更广义的“会计”，其主要研究和解决法律事务中的特定会计问题。实质上，法务会计是社会专业化分工基础上形成的会计界对法律界的专业支持，是拥有会计专业知识的人员为解决或处理法律问题或事项而提供的专业服务。

在应用领域上，法务会计主要包括调查会计与诉讼支持两大方面（G.Jack Bologna & Robert J.Lindquist，2001）。调查会计是指在欺诈舞弊或经济犯罪等案件中，调查、分析和收集各类会计资料和财务数据，并向委托人或法庭提交会计证据的一种服务活动。诉讼支持是指在诉讼过程中，法务会计人员协助律师或法官查明和认定相关的财务会计事实，并以会计专家证人的身份出庭作证、参与质证，并提供其他相关专业协助的活动。

根据Journal of Accountancy对前100家会计师事务所的调查，最常见的法务会计业务是企业价值评估、舞弊调查和诉讼支持。目前，国际“四大”会计师事务所无一例外地设立了法务会计部门，提供诸如欺诈调查与预防、公司内部可疑行为与交易调查、损失评估、专家证人、民事诉讼支持、知识产权授权管理服务、保险索偿服务、环境纠纷解决、建筑工程纠纷解决和计算机调查等全面的法务会计服务业务。

随着经济业务的多样化和复杂化、当事人需求的具体化和差异化，法务会计的业务范围越来越广泛。以针对“安然”事件的民事诉讼为例，法务会计师接受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委托，在参与诉讼策略制定、商业事实证据收集、违反公认会计和审计准则认定、经济损失计量等诸多方面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从而保证了整个诉讼过程的顺利展开。

法务会计在中国

在中国，与法务会计相近的一个概念是由来已久的司法会计。司法会计是指司法机关及其人员为查明案情所进行的会计检查和会计鉴定。随着中国司法改革的不断深入，司法职能逐渐趋于独立化和中立化，越来越多涉及财务会计问题的案件将由独立的会计专家提供诉讼支持，这就是法务会计的一项重要内容——涉诉法务会计。除此之外，非涉诉法务会计的范围更加广阔，涵盖了舞弊与欺诈调查、经济纠纷调解、经济损失认定、公司内部交易调查等诸多服务领域。

在中国，涉诉法务会计主要由会计师事务所中的注册会计师承办，担当司法会计鉴定人和专家辅助人两类角色。

在实践中，具备会计司法鉴定职业资格的注册会计师在接受诉讼机关（公检法等具有司法鉴定权的机关）委托或聘请作为特定案件鉴定人时，以诉讼参与人的身份参与诉讼活动，对涉案的财务会计事项作出检验和鉴别，为法官对事实认定与案件审判提供参考。注册会计师参与诉讼、担当会计司法鉴定人已成为世界各国司法界的惯例与趋势，在诸多涉及复杂财务会计问题的经济案件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司法辅助作用。

中国2012年修订的《民事诉讼法》第79条和2013年修订的《刑事诉讼法》第192条指出，“公诉人、当事人和辩护人、诉讼代理人可以申请法庭通知有专门知识的人出庭，就鉴定人作出的鉴定意见提出意见”，这标志着中国专家辅助人制度的确立（陈光中，2012）。专家辅助人接受当事人的委托，在审判阶段针对鉴定人意见中的专业问题提供说明和解释；同时代言当事人，在诉讼中就鉴定意见进行充分的质证或者参与对涉及专业性问题的案件事实的论辩，从而有助于法官判断鉴定意见的科学性、更好地认定专业技术事实，使司法公平、公正落到实处。专家辅助人就鉴定人的鉴定意见发表专业意见，多数专家辅助人是鉴定人中的资深专家。随着中国专家辅助人制度的不断完善，专家辅助人可能在审前阶段甚至侦查阶段就参与诉讼（潘广俊等，2014），从而发挥更大的诉讼支持作用。因此，随着中国新诉讼法的实施，为会计师事务所推进会计司法鉴定和专家辅助人业务打开了广阔的发展空间。法务会计必将成为中国会计师事务所拓展新业务领域的重要内容！

法务会计之前景

社会对法务会计的需求无处不在，大量发生的经济犯罪案件的查处与审理需要法务会计的协助，跨国经济纠纷与诉讼需要法务会计的支援，企业组织内部的反舞弊与反腐败需要法务会计的介入。

毋庸置疑，法务会计的发展将有力地推进中国审判实务进一步引入专家鉴定意见和专家辅助人制度，提高审判效率和质量，减少因法院对案件相关经济专业认知不足，审判、裁量不当而造成冤假错案，实现审判依据更公开、更公正，裁量更合理、更阳光。法务会计业务也在满足市场需求的过程中不断地得到拓展和丰富，除舞弊侦查与防范、商业估值、税收筹划、保险理赔、资产追偿、内控疏漏预防等常规业务外，未来法务会计将在信息技术系统风险评估、信用风险与背景调查、知识产权授权管理、计算机鉴定技术服务、国际仲裁、反洗钱服务、反贿赂合规性审查等领域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当前，中国法务会计面临大好的发展机遇。国务院办公厅转发财政部《关于加快发展我国注册会计师行业的若干意见》，明确指出会计师事务所应积极拓展新业务领域，推动大型会计师事务所业务转变和升级，其中的发展方向之一就是向司法鉴定等相关业务领域延伸。

2010年2月10日，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发布的《会计师事务所服务经济社会发展新领域业务拓展工作方案》指出，前期应重点推进的鉴定业务项目包括“农村财务信息鉴证、海关稽查鉴证和法务会计”等新型鉴定业务。

2016年10月，财政部发布《会计改革与发展“十三五”规划纲要》，明确指出要大力发展会计服务市场，支持会计师事务所拓展涉税服务、管理会计咨询和法务会计服务等新型业务。

由此可见，在国家发展政策的大力支持下、在中国审判制度改革与创新的推动下，无论是涉诉法务会计还是非涉诉法务会计都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大好发展机遇。法务会计的春天已经到来！

（本文系原创文章，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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