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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命运低头我学不会

衣锦夜行的燕公子  · 公众号  · 自媒体  · 2018-02-01 19:00

正文



大聪是我大学四年的室友。土生土长的东北人,高个子,一百八十斤的体重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个胖子,那是天生的骨架大,身材匀称。


有大聪在,四年里我们寝室打架就没输过。他都不用出手,往那儿一站,气势上先把对方给镇了。毕竟在南方读大学,他这么魁梧的是少数。



大聪人如其名,够聪明,学习成绩也好。唯一的问题,就是脾气太直。还记得军训的时候,我们都还是群刚进大学的弱鸡,教官说东不敢往西。队伍里有个小个子男生一紧张,走路同手同脚,隔壁班都哈哈大笑起来。


教官面子搁不住,休息时间大家都坐下了,教官还把那小个子拉出来单独走正步,一旦同手同脚就是一阵骂。辅导员在军训开始前就恐吓过我们,军训不合格,毕不了业,千万别顶教官,教官要是给惹毛了,直接开除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只有大聪一个站出来的。他个子高,站起来俯瞰教官,教官被他看得发毛,怒道:谁让你站起来了?


大聪说,教官我觉得你这样不对,他也不是故意的。

教官:轮不到你说我对不对。

大聪:我觉得你这样不讲道理。

教官:这么大个子,叽叽歪歪,我就是不讲道理。

大聪:你怎么能不讲理呢?

教官:你再说一句,全班跑两圈。

大聪:我说话为什么要罚全班?


教官吼了一声“全体都有”,把正在啜冰棍的我们全都叫起来列队,留下有点手足无措的大聪。教官指着大聪道:“因为他不服从指挥,你们的休息取消了。现在绕操场跑一圈,预备……”


大聪举手:“教官,你这样不对。为什么要罚他们?”

那天,400米的跑道,大聪跑了40圈。

脾气就是这么直。


因为脾气直,所以大聪虽然聪明,成绩却不太好——如果你也毕业于我们学校这样的普通一本大学,你就会知道和老师搞好关系,该送礼送礼,该帮老师干活就帮老师干活。可大聪不太懂,所以他的考试成绩永远都在中不溜秋的地方徘徊。


大四那年,我们学金融的,学校不好,工作难找。大聪的父母想在老家托关系给他找份工作,他听了发急:“爸,你去求他们干啥,咱不受这个气。”死活不肯回去。


大聪决定创业。





大聪的老家有一种名叫南果梨的水果。这种梨子酸甜适口极其美味,大聪每年都会给我们带上几箱,一群男生在寝室里咔咔啃,最多三天就啃光了。


梨子好吃,但没啥名气。原因很简单,这种梨仓储运输太过困难——和别的梨子往往能放上很久不同,南果梨脾气特别怪,摘下来之后干硬酸涩不能入口,得放置些时日才会变得汁水丰盈酸甜柔软。可这个时间却不太好把握,就算是有经验的老农,有时候也会判断错误。而一旦梨子进入“可食用”的范围,便得赶紧吃完,要不然不用两三天,便会腐烂。


大聪想的就是卖南果梨。我们劝他:别想不开,创业哪儿那么容易?但大聪要是肯听劝,也说不上是大聪了。他找他爸借了一笔钱(本来是用来疏通关系走后门的),但还缺一点。


大聪胆子很大,敢跟教官和教授叫板。可大聪胆子也很小,他在学校后门小三街的小炒店里点了一桌炒菜,喝到上了头,才嗫嚅着跟我们说出借钱的话来。不知道他满脸通红,是不是因为酒气。


都是还没毕业的小伙子,手头哪里有多少钱。我们面面相觑了半晌。不是不想帮忙,是真没什么余钱。总之,我们五个人凑了一万多块,交给大聪。


只有一个人,取了两万多,拍在大聪手里。“利息按定期,两年还我。”


我们都惊了。这人不是别人,就是那个走正步同手同脚的家伙。陈晨个子小,一张黑脸,平时我们都叫他猴子。


猴子是本地人,家里条件不好,我们都是知道的。这小子大学四年就没买过几件衣服,手机电池都用鼓包了也不舍得换。他能攒两万,那是又当家教又去学校超市勤工俭学才赚来的。


我跟猴子私下说:“你可想清楚,这可是大聪。他这个性子去做生意,风险你自己判断。我们借钱给大聪,那是自己弟兄,就没想着要回来。”


猴子摇头:“我信得过大聪。”





猴子是本地人,实习那年寒假,他带我们去他家玩,权当提前庆祝新年。猴子家在郊区,房子也不大,但家里人融融泄泄倒也温馨。猴子的爸个子也不高,胖胖的,笑起来跟灶王爷似的。陈叔叔做得一手好菜,我们都吃得赞不绝口。


就是一点,怪吓人的。陈叔叔中年谢顶,头顶上凹下去一块,看上去跟电影特技似的。我们都觉得扎眼,又不敢问。倒是猴子自己说:“我爸小时候顽皮,五岁那年翻屋顶玩,头冲下掉在砖堆上,把脑浆都摔出来了。也就是那时候医院跟现在不一样,医生一分钱没要,先抢救,要不然他早没了。”


陈叔叔自小就没了爹,妈妈带六个孩子,他行老六。出了这档子事,邻居们都纷纷解囊借钱,但那时节生活条件都不好,地主家也没余粮,何况是普通人家。陈奶奶满弄堂借钱,借到五毛一块都鞠个躬,记下来。


她带着六个孩子打三份工。除了工厂里装闹钟,下了班就把隔壁机修厂的衣服拿来洗,洗一件三分钱。就这么每日每夜苦了三年,连脑壳碎裂的陈叔都帮着在家做饭,他们愣是连本带利把钱给还上了。


猴子说:大聪这小子,性子跟我奶奶一模一样。我奶奶我爸,都说他倒像是亲生的。这个拧死人的脾气,他敢开口借,就一定能还上。


但创业哪有这么容易,大聪又是个实性子,再加上家里人也不支持,最初半年,他的生意一点起色都没有。他自己找农户,找物流公司,又在大城市找水果卖场求合作。我回了家乡城市工作,还接待过他一次——那次去火车站接他,大聪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硬座,一身人脚的味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一个连的人踩过了。他那身皱巴巴的西服看着也许久没换,跟揽活的民工差不多,只有装样品的箱子八角尖尖。


我带他去了水果批发市场,找卖北边货物的商户,又直接去了几个水果卖场。南果梨捂到恰好,味道是真不错,卖场的老板都赞不绝口。可听了这梨难存,难运,又都打了退堂鼓:“这玩意儿要是运过来,得全程冷链,价格可就上去了。”


大聪点头哈腰,也不敢反驳,找机会抽冷子普及几句。最后,老板大概是觉得这么个大哥卑躬屈膝的样子真不好看,订了一百箱,他还得找物流公司把这一百箱夹带进大货里。


一箱能赚三十,大聪这一趟也就赚了三千块。


“难是真难,但我觉得这生意能做起来。你看那老板,尝了一口,眼睛都亮了。”大聪吃着沙县的馄饨,跟我比划。


我没打击他,但我心想,这生意要好做,早就做出去了,还轮得到你?


大聪叹了口气:“说白了还是缺钱。你别误会,不找你借钱。”说着恶狠狠地吞了个馄饨。





大聪在创业一年后还上了我们借的钱。那时候我们都找着了工作,这钱虽然不少,但也不是什么生死攸关的大数目。但猴子的钱,他一直没还。


猴子也不催。反倒是我们,有时候会在微信上提起,猴子你也催催他,这笔钱不小呢。猴子说,说了借两年的,催什么催。


满两年那天,大聪带着一沓子现金,坐飞机去了我们读大学的城市,找猴子。他除了还上了那两万,还给猴子准备了一份很大,很大的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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