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我在《德国明年大选，朔尔茨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拜登？》一文讨论“朔尔茨是否会成为拜登”的问题。三个月后，这个问题的答案越来越清晰。
三个月前，在交通灯联盟政府尚未解体、但总因三位处于核心权力中心的男人吵来吵去而被预测解体时，外界就已经出现了“朔尔茨会成为拜登”的命运预测和拷问。朔尔茨在人前始终面不改色，咬定自己将再次参与竞选，并将“再次成为总理”。但在人后，他或许陷入“我真的会成为拜登吗”这样的自我怀疑。假如朔尔茨当时有过怀疑，那么而今，在交通灯联盟政府已然解体的情况下，他的这种自我怀疑一定会来得更猛烈一些。
即使朔尔茨无比坚定，但几乎其他所有人都在笃定，朔尔茨在任的时间已经进入了倒计时。而拜登在美国大选前的一幕幕场景似乎在朔尔茨身上上演德国版。目前，朔尔茨的民意支持率正一路俯冲。据民意调查机构Insa近日数据，在德国二十位政客受欢迎程度排名中，朔尔茨首次跌至倒数第一。而与朔尔茨同属于社民党（SPD）的国防部长皮斯托留斯却位居榜单首位。而且，排在前五的均来自反对党联盟党，唯独皮斯托留斯来自执政党。朔尔茨所在的社民党目前的支持率也相当堪忧。据民意调查机构Forsa近日数据，反对党联盟党（CDU/CSU）的得票率最高，占比33%，其次为反对党极右翼选择党（AfD），占18%，再次为社民党，占15%。
在如此严峻的形势下，社民党党内已经出现了两派：一派坚持朔尔茨作为社民党竞选总理的候选人，该坚持主要源自社民党领导层的大局观：距离选举仅三个月换掉候选人风险太大，而社民党在此核心问题上不应当出现分歧，至少不能给外界表现得出现了分歧，以试图阻挡政党和候选人在民意支持率上持续下滑的趋势。
社民党副主席兼劳动部长海耳对自己政党内出现2021年时联盟党那样的内斗保持警惕。上一次德国联邦议院选举时，联盟党内因拉舍尔和邹德的总理候选人资格问题引发了争斗。在近日的一次活动中，海耳呼吁自己的政党不要再公开发表意见，并从联盟党在上次联邦选举中的错误中吸取教训。”
另一派则或直白或隐晦地主张以皮斯托留斯换掉朔尔茨，这样的主张在于为陷入危机中的社民党谋出路，他们甚至将其认定为唯一的出路。社民党前党魁、德国前外长加布里尔在社交平台X上直言，“社民党基层对总理朔尔茨的‘继续如此’行事方式的抵触日益增长，而社民党领导层想到的仅仅是平息和表忠心。现在需要的是勇敢的政治领导。谁若是放任不管，只会把社民党拉到15%以下！”
也就是说，在朔尔茨和社民党支持率均惨淡的情况下，朔尔茨和社民党领导层仍然坚持以朔尔茨作为候选人参与可能于明年二月的联邦议院选举。这一形势和哈里斯取代拜登作为民主党竞选候选人之前很相似。那么，社民党面临的下一步会不会也是，败选的风险如此之大，远远大于换掉候选人所带来的风险，以至于不得不换掉候选人，在风险很大与风险更大之间做选择题，解法并不难，就像当初哈里斯最终还是取代拜登走上台前竞选那样。
社民党的社民党青年团（Jusos）领导人近日对媒体表示自己对朔尔茨作为候选人存疑，他甚至称“没有自我加冕的”。那么，朔尔茨真的在“自我加冕”吗？截至目前，朔尔茨本人的态度，至少是他表现给外界的态度，也与哈里斯取代拜登之前的拜登类似。在众德媒的报道中，朔尔茨此次在里约热内卢出席G20峰会充满了悲怆色彩，好像已经确定这将是这位陷入颓势的领导人最后一次出现在国际舞台上，好像朔尔茨此次看到拜登时，就好比看到了一面镜子。然而，朔尔茨并没有显露出任何放弃候选人资格的迹象。在记者关于候选人的问题铺天盖地而来时，朔尔茨始终保持同一口径，称“我和社民党想一同夺取成功。”
然而，在德国政治陷入动荡，经济陷入衰弱危机四伏的时期，朔尔茨仍然试图立住“谨慎”人设，难有胜算的可能。德国人的诉求不仅仅是求稳，他们更需要一个强者披荆斩棘带领的德国渡过接二连三的危机，在国防政策上持鹰派主张的皮斯托留斯最受欢迎就是一个明证。
至于对朔尔茨总理候选人资格已构成挑战的皮斯托留斯，他此前并没有排除成为候选人的可能性。在近日的一次活动中，皮斯托留斯如此表述，“在政治上，你无法排除所有可能性，无论它关于什么。我唯一确定能排除的是，我会成为教皇。” 他接着称赞了朔尔茨所做的工作，并称，“他说他想继续做下去，这是世界上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这些话意味深长。
然而画风突转。11月21日晚，社民党在社交平台X上发布了皮斯托留斯的表态视频。视频中，皮斯托留斯排除了自己愿意成为社民党总理候选人的可能性，并称国防部长一职并非自己的事业跳板，这个职位上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解决。皮斯托留斯强调该“排除”决定是完全自主的个人决定，并指出朔尔茨为最佳选择。此表态很符合前文所提的大局观。
不过，即使没有来自皮斯托留斯的挑战，朔尔茨也难以自我拯救。虽然朔尔茨离“成为拜登”越来越近，但朔尔茨和拜登之间仍然存在差异，而且前者比后者曾经的处境更棘手。在朔尔茨的任期内，他领导的联盟政府陷入了崩溃，这样的“污点”很难让选民相信，朔尔茨和其社民党带领德国在下一个四年内会发生质的好转。交通灯联盟政府终结的那一刻，也标志着朔尔茨成为下一任德国总理的可能性破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