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都说：「每个女人的衣柜永远少一件衣服」。阿花则觉得自己的衣柜多了一部分衣服，这部分衣服让她活得很拧巴。
1
出门之前，我看了一眼那五个袋子，犹豫一下，轻巧地一跃，又一次迈过它们。它们已经在那里放了两个月了。
2
我得扔点什么。
这是我打开衣柜后的第一想法。
拖到地的雪纺长裙，满是碎花的甜美短裙，露肩深 V 的小黑裙……边上挂着大号的篮球服，中性的格子衬衫，跆拳道的白色训练服。
每天穿衣服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有点「人设分裂」。一方面想尽快变成淑女萌妹纸，一方面还想舒适地当个女汉纸。
我是怎么过成了一个「淑女汉纸」呢？
3
高中的时候，学校管理特别严格，女生一律短发，天天穿校服。
我十分讨厌穿校服。每周轮流穿一套校服，单周穿红与黑，双周穿黄与白，周末下午放假回寝室洗校服，然后换另一套。
人也是很奇怪，慢慢地就从反抗变成了顺从。我习惯穿校服了，最初的厌恶变成了接受，甚至回家的时候都懒得再换自己的衣服。
哥哥结婚那天，我请假从学校回来，穿着一身红与黑的校服。我妈特意把我拉到商场，非要给我买一身像样的裙子。
我不想穿，我妈生气了，质问我：「你能不能穿得像个女生点啊？挺大的姑娘，怎么连穿衣服这点小事都让人操心呢？」
我执拗地穿着校服参加完了婚礼。那次婚礼上，我见了各种姨奶舅姥家的姐姐妹妹们，她们收拾得很好看，穿着裙子化着妆——我真是给我妈丢脸了。
我以后得穿得好一点。
4
上了大学，班上有个女生特别好看，说话轻声细语的，给人的感觉很舒服，看起来很文静，很柔弱。她就母亲眼里的完美人设吧？
我默默的观察了下自己，作为院队篮球队长的我，宽松的运动服下，有着一般女生少有的宽阔肩膀……
我特意找了一个擅长化妆，穿得很淑女的朋友，隔三岔五聚在一起讨论当下该买什么衣服。每次聚会完，待买衣服又多了几倍。全买回来的话，应该可以穿到跳广场舞的岁数了。
后来开始用淘宝，买衣服成了一件特别解压的活动。从晚上十点半一直刷到下半夜，太困了手机扔在一边，忘了关灯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起来，再把订单一件一件取消。
可取消订单需要选择理由，我勾选了「其他」。
真正的理由是老娘这个月生活费不够了，再买的话，下个月生活费也不够了……
不过，穿得淑女一些，还真的能受到不同的待遇。
挤地铁的时候，穿球服的我，就会被旁边男的毫不犹豫地挤成狗。穿得淑女点，好歹会有人在踩你脚的时候，略带歉意地看你一下。
有次打完球，换了一身及膝长裙，去食堂打饭，忘带饭卡了，正在愁着怎么办的时候，有个男生直接用他的卡帮我刷了。我说，同学，这个钱我以后还你。他直接说，不用了。
衣服开始越堆越多，多到寝室衣柜的门关不上了。买了衣架，衣架也挂满了。又开始在寝室墙上订挂钩，寝室的墙上也摆满了衣服。
5
我找了很多穿搭的指导，知道了小黑裙是经典，黑白灰永生，「潮流易逝，风格永存」，还知道高跟鞋最早是男人的专利。
有次校外有个活动，需要穿正装黑色高跟鞋参加。我临时跟室友的朋友借了一双高跟鞋，可太磨脚了，太难穿了。
活动结束，还没走到校门口，我就把鞋脱了，一手拎一只，光着脚，找一个稍微背静一点的小路，艰难地走回寝室。
逛商场的时候，也会特意去女鞋专柜试穿一下高跟鞋。想找一双不磨脚的高跟鞋有多难呢？大概只有后脚腕贴了无数创可贴的女生知道吧。
有人说：「每个女人都应该有一双漂亮的鞋子，这双鞋子会陪你走很多很多路。」
我买回了很多高跟鞋，鞋架放满了。
我有个好基友说：「真正的淑女，穿着高跟鞋也能跑八百米。」
每天出门前，我看着鞋架上的高跟鞋和运动鞋，总是要经过一次内心挣扎。最后还是追求舒适的心小胜了淑女之心，我带着内疚，踩着球鞋，迈着外八字出门了。
除了选择穿高跟鞋还是运动鞋，我还面临人设混乱的困惑。
每一次，朋友们都很为难地看着我的背影，猜不出今天我又走哪个风格。
最严重的是我对待他们的态度是随着我穿的衣服改变。
穿得文雅一点，说话就轻声细语一点，对人温柔一点，人畜无害一般的善良。穿得随意一点，就是运动健将，呼来喝去，跟朋友称兄道弟地随意搭肩膀，出去包夜打游戏。
对人的态度也变来变去，我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身边人呢？
6
有一次，为了解决收纳问题，我找了世面上的畅销书《断舍离》。我发现书中讲的不只是收纳和整理的问题，而是通过放弃一些物品的拥有，去过上一种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有一个特别迫切的新念头：断了那些中性的，像个假小子的衣服，直接变成淑女吧。
这样我妈多年的愿望达成了，我以后买衣服也简单多了，我就按照淑女的方式过一生吧。嫁个男人也像个电视剧里贤惠的妻子那样照顾他，不会像现在这种时不时在发怒的时候，扯着嗓子，恐吓那个人说：「滚！」
打开衣柜，我开始收拾要扔的衣服和鞋子：
一件跑步穿的橙色背心短裤，那时候想跑完一次全马。
一件演话剧时穿的男生的棒球服，剧本是我为暗恋的男生写的。
一双打乒乓球时穿的球鞋，这项运动让我丢掉了近视眼镜。
……
要扔的衣物装满了五个袋子，堆在门口。
7
出门之前，我看了一眼那五个袋子，犹豫一下，轻巧地一跃，又一次迈过它们。
图片作者：Manddy Wycke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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