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源：电影《与神同行》
一百年前，祸神天花陨落，新任祸神石淋继位。
“承天花之命，继续为世人造祸。”石淋常这样跟小祸仙讲，还自己做了个牌匾挂在祸神殿的大门高处，上面刻着金灿灿的四个大字——“为祸四方”。
另外，除了自身的使命，石淋还继承了天花另一个优良品质，便是从第一眼见到那新任福神便看不顺眼，无论在人间的时候有无深仇大恨，万事以结下梁子为先。
可这新任福神啊，也确是奇怪。
无人知道他的名字，亦无人同他讲过话。
曾有个小福仙跑到石淋跟前，哭着跟她说，想被写死，重新投胎。
“为何？”石淋看他哭得惨痛，于心不忍，便为他写了个推荐信，让孟婆为他备一碗汤。
她记得那小福仙吸了下鼻涕，声音颤颤巍巍：“福神身后的那位，简直是恶魔。”
石淋了耐心地听着他的哭诉。
“不得对小福神有半点不敬，就算为小福神备的奶水太烫了都会被罚跪三天三夜，别说不写命格了，这天下一旦不繁荣昌盛，就要受很重的刑法，甚至连小神仙都当不了。”
石淋了然。
事实上，大部分神仙见到的都不是福神，而是福神的奶妈。
这事说来话长，在人间的时候，那福神是个临世十天便死于襁褓之中的小皇子。石淋看过他的命格，那是毫无征兆的暴毙而亡，他上一秒还在哭闹着喝奶，下一刻便忽然没了声息。而这小福神去世的时候，奶妈正抱着他。
皇家那套规矩，石淋一清二楚。奶妈自然难逃罪责，被判以杀害皇族的重罪，株连九族，并斩首示众。她死后，便在天上继续担起了照顾小福神的职责。
这小福神的命格是被那上任福神瑞雪写下的，而石淋每想到此处便心生感伤。她生前也是皇族中人，也自知在那宫墙之内将历经怎样的一生。权力啊权力，能将人性最丑陋的一面暴露无遗，他们杀红了眼睛，变成六亲不认的禽兽。
于是后来，死于襁褓之中成了一种庇佑。
那福神和奶妈，石淋自然是见过的，还见过许多次。
有一回深夜，她找了个清净的地方，自己一人飘上树枝练吹笛子。笛声悠扬，与夜色交融。
吹着吹着，她忽然听见树下传来了孩童的笑声，于是便放下了笛子，缓缓低头看去。
那天的月色下，一个裹着龙纹锦被的孩童悬浮在空中，只露出圆圆的脑袋和头顶上的一小撮头发。他双眼隐隐透着暗金色的光芒，正灼灼地看着坐在桂树枝上的石淋，无忧无虑地嘟起脸蛋，发出迂回而空灵的笑声。那笑声似有灵性，回旋于空中，同月光融合为最纯洁的力量，让石淋虚无的心动荡了一下。
“你是谁？”石淋歪歪脑袋，拨弄着垂地的长发。
那孩童仿佛没有听见石淋的问话，依旧看着她，只是敛了笑声。
几乎在笑容敛去的同一刹那，有一双枯瘦的手从孩童身后抱住了他。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诡异的问候，像极了她在孟婆那听到的鬼音。
“祸神万福，这位是小福神。”
石淋微微眯起眸子，看那人在月色下显了身形。
平平无奇，是个穿着布衣的老妇人，银发高盘，嘴角噙着笑意，轻轻搂着小福神，在石淋面前微微屈了屈身，然后抬起了眸子。
那是一双寂静的黑眸，无神，亦透露出无心。
石淋飘下树枝，站在那两位面前，挑眸看了眼那表情依旧无任何变化的老妇人，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小福神圆圆的脸蛋，却摸了团空气。
老妇人微微旋了身，避开了石淋的手，再次福身。
“我是小福神的奶妈，自要护他周全，还请祸神见谅。”
她那怀里的小福神也真是安心，吧唧了下嘴巴，最后一抹金色自他眼流出，便沉沉地睡去了。
于是，月色下，石淋和奶妈无言而立，互相凝视着眸子，很安静，仿佛谁都没有继续斗争的欲望。
可事实上，那天石淋便在心中发誓，就算赌上她天花大弟子的尊严，也一定要摸到福神小屁孩的脸蛋，还要当着这奶妈的面，狠狠捏上一捏。
最近几日，小祸仙总也找不到祸神，于是他们都来找心水祸仙。
这心水祸仙虽是不久前才来天上的，但石淋很是器重他，具体原因应该就是，他在人间的时候太惨了。
心水祸仙原是个水产商人，儿女双全，很是美满。他和妻子娉鱼十分恩爱，两人经历过饥荒旱涝，熬过穷苦日子，但却没有因不见天日的现实而变得庸俗，即便只有几片菜叶子，娉鱼也能做出肉味，或是住所没着落，他们也会依偎着对方数天上的星星。后来富贵了，二人捐了好些钱，依旧过着清静的日子，心水生意忙，夜夜晚归，娉鱼便毫无例外地坐在院子里等着，他们二人倒成了人间的神仙眷侣。
不幸的是，祸神大人在人间散步的时候看上了他家养的红鲤鱼，有灵气得很，想着天上缺个养鱼官，一时兴起，于是微微动笔，心水祸仙便在去进货的途中被仇家捉了去。仇人挖走了他的内脏和双目，砍下了他的头颅和双手，却因家世显赫而未受丝毫处罚。
据说，祸神大人最后还添了一笔，让仇人把那些破碎的尸首扔在心水妻儿面前，把他的小女儿吓死了。娉鱼那天也在等着丈夫归来，却等来了这些，精神一下出了问题，整天对着池塘里的红鲤鱼傻笑。
“心水祸仙，祸神大人已一月未动笔了。”小祸仙们趴在鲤鱼池边，看着心水祸仙撩拨着鱼塘里的清水，“这天下多久没有灾祸了。”
心水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发话的小祸仙，似是漠不关心地开口：“我自是无权管那祸神，你们若心急，大可直接找她。”
小祸仙们看出来了，这个心水祸仙，大概在记恨着祸神大人吧。
每隔半月，心水便会去一趟人间，只是除了石淋之外，没有谁知道他去干什么。
为何石淋会知道呢？ 因为她偷偷跟着去过许多次，只是她堂堂祸神大人，自是对这种事情绝口不提。
心水每次下凡，都会扮作不同的人，以各种机缘巧合的事件且毫无逻辑的理由出现在娉鱼身边，有时候厚着脸皮讨饭吃，有时候扮成和娉鱼一般大的老太太唠家常，还有一次，化作一只野猫，在娉鱼家白吃白住了三天三夜。
这些石淋都记在小本本上了。
她记得就前不久，娉鱼生辰，心水险些犯了大错。
他那次扮成了个老头，去集市买了几块糕点和一个小礼物，慢吞吞地走到了曾经的居所，像极了真正年老的模样。可本来欢欢喜喜的老头，一看到娉鱼自己坐在院子里数星星，直接哭出了声。
曾经的生辰我陪你过，如今我走了，你怎么一个人了呢？
四周寂静，娉鱼自然听到了。她看过去，大概是因为痴傻了，反倒通了灵性，一下子认出了他，脱口叫出了心水的名字。
“你怎么才回来？”娉鱼喜极而泣。
神界有规矩，众仙不得以真身显露于凡人，亦不能让凡人认出己身，只因天机不可泄露。
心水哽咽着，将糕点和物件放在了草地上，往后退了一步，便凭空消失在了人间。
石淋多留了一会，她看到娉鱼双手胡乱抓着面前的空气，发现抓不住那日思夜想的人，便慌忙起身，踉跄着走到那些物件旁，一下跪在草坪上，用手拿起一整块糕点，使劲塞进了嘴里，渣子粘了满面，然后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旁边的盒子，里边是一把木梳子。
她流着眼泪，轻柔地捧起那梳子，解开自己的银发，心满意足地梳着，眸子中满是月色的光影。
而后她儿子回来了，只当娉鱼痴傻犯了，把她扶进了屋子。
那次之后，石淋便总能看到心水飘在鲤鱼池边，无神地看着池子。池子里死了几条鱼，心水却无心照顾，池水空旷了起来。
有小仙说心水玩忽职守，石淋教训了那个小仙不团结仙友。她知心水爱鱼，便从各处搜罗了各种各样的奇珍异鱼，还只身潜入深海找了只白色的鲨鱼回来，路过鱼塘的神仙们多半被吓得猝不及防。
这下他该欢喜了吧。
石淋看着异常爆满的鱼塘，有些得意。
可过了几天，石淋再去看的时候，鱼塘又空了。一个路过的小祸仙跟她说，心水昨天半夜把所有的鱼都放生了。
“为何？”石淋直接唤来了心水，问得直白。
心水面不改色，语气凉薄：“总不能让它们同我一般，离开亲人，活在这冷清的地方。”
这分明是在说她。
所做的一切被当作玩笑，自然是伤心难过的，可石淋看着心水对妻儿的思念越发深重，便越是满心愧疚。
于是，祸神保护娉鱼计划，正式启动了。
近日，总有俩无赖来娉鱼家讨债，可石淋翻了他们家几口人的命簿，哪有什么债务，说白了就是抢劫。
“为首的叫大白，后边的小跟兵叫文二。”石淋正坐在娉鱼家门旁的树上翻着册子，正巧，往下一瞥就看到了两个心心念念的身影。
大白看上去喝了些酒，步子有些踉跄，文二则畏畏缩缩跟在后边，拿着根木棍，小心翼翼地向四处看着。
真不巧。
石淋睨着眸子，看着那两个不断向娉鱼家逼近的身影，转了转手中的笔，左手微微一挥，一张崭新的纸便悬浮在了空中，然后提笔而上。
“文二摔了一跤，手中木棍飞出，打了大白的头。”石淋嘿嘿一笑，继续写着，“大白头上鼓起大包，抄起木棍扔在文二身上，训斥文二。”
石淋收笔的一刹那，文二瞬间被不知从哪冒出的香蕉皮绊倒在地上，木棍就这么飞出去，不偏不倚打在了大白头上。大白本就喝醉了，样子凶狠地抄起木棒，骂骂咧咧：“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蠢货。”
自然，一切都在石淋的掌控之中。可是呢，这仅仅是个开胃菜而已。
此时好像只有娉鱼一人在家，石淋不慌不忙地看到两人走到了她家门口，大白又一次开始了肆无忌惮的踹门，喊着“给老子开开！”
石淋撇了撇嘴巴，似是有些不满大白的无理，于是提前提笔，写下了一句话：让大白给老子跪下哭，认错态度要好。
于是，文二只看眼前的大白忽然跪在了地上，开始了极尽悲痛地哭泣，哭天哭地，哭爹哭娘，把自己那些年干的坏事全抖落了出来，样子像是诚心悔过。
正当文二想着要不要一起跪下来的时候，那小屋子的门打开了，依旧是那个痴傻的老太太。
“哟，乖孩子，不哭，跟娘回家。”谁也没有想到，娉鱼看到大白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样，包括石淋。
不过好在刚才写了“诚心悔过”四个字，大白倒没有上赶着接受娉鱼的好意。只是，那文二却像是将罪过尽数忘掉，黑眼珠在眼眶里转，怕是在想什么鬼主意。
果然，文二马上开了口：“您儿子在外受了欺负，近日缺钱了，您看能不能给点。“
娉鱼本来轻柔地抱着大白，一听文二的话，便忽然抬起眼睛看向他，束着发的簪子就这么掉在了地上，银色的发丝散了满地，混沌的眼中满是怜惜。
她点头，一遍又一遍喃喃着：“钱，钱，钱........”然后起身，佝偻着背，险些被门槛绊倒，没一会，拿了个红色的桐木盒子出来。
石淋眼见着娉鱼就快把盒子递过去了，连忙挥袖提笔，想要写下去，娉鱼不再痴傻，醒悟这是无赖，不是儿子。
石淋又看着，黑色的字迹一点点消失在了纸上，娉鱼将盒子塞进了大白手里。
“拿去。”她将善意用在了恶人身上。
石淋几乎忘记了该写什么，只是看着空空如也的纸，回过神来，娉鱼还站在门口，挥手向大白和文二告别。
石淋看着，鼻子一酸，又写下一行字：“娉鱼儿子暴富，一家丰衣足食，且平安喜乐，再也无人叨扰。”
太阳刚巧落了山，整片天空是橘红色的，一切都温暖而祥和。
石淋看着纸上的字再一次消失得无影无踪，觉得手有些冷。
娉鱼又坐在了池塘边，枯瘦的手拨弄着一池清水，红鲤鱼们似是有灵性，围绕在娉鱼的手旁，欢快地摇着尾巴，可娉鱼却毫无征兆地哭了。
那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落在池塘里，跟池水一般清澈。明明话都说不清了，却还是一遍一遍念着那个人的名字。
心水，儿子都被人欺负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石淋两眼通红地看着娉鱼的一举一动，忽然觉得一口郁气憋在胸口，于是又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
大白家里失窃，发现是文二偷的，后续自行发展。
最近，祸神想认福神为干儿子这件事瞬间传遍了整个神界。
“祸神大人，请自重。”心水再次弯腰九十度，在石淋面前拜了一拜，
“近日谣言颇多，还望祸神大人顾及祸神殿的威严。”
石淋没有立即回话，她将写好的稿件整理好，递到小水面前，这才慢悠悠开了口：“将这些投向人间。”
心水没有起身，依旧弓着身子。
石淋看罢，收回手，将稿件放在桌上，微微一笑，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朵蓝色的花，将花插在了心水的头上。
“送你的礼物，我先走啦。”她清笑着起身，又将花的位置调整了一下，飘出了祸神殿。
待她飘走，心水才直起身子，仔细摸了摸头上冰凉的花，面无表情地将其取下，而后眸中映出了花影，似乎那里有光在漾荡。
石淋飘得很快，没一会便到了福神殿。门口侯着的小福仙早已见怪不怪，只是微微作礼，便让开了道路。
石淋先探头往里看，奶妈果然搂着酣然入睡的小福神，正唱着不知名的人间歌谣，一脸爱意和柔和。
“奶妈。”石淋轻轻飘到两人身边，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小福神考虑得如何？”
奶妈笑着点了点头，摸了摸小福神的脑袋：“他很乐意，只要再给他一袋奶糖。”
石淋满意地挑起眉毛，她注意到小福神好像被吵醒了，迷迷瞪瞪睁开了眼睛，眼里金色的流光闪现。
奶妈轻柔地摸了摸小福神软软的头发，她的眸子仿佛在一瞬间承下了天地间所有的神采，但石淋并没有看得真切。
“咿呀！”小福神清脆地笑着，将糯米团子一样的小脸蛋一下又一下地蹭着奶妈的脸颊，眸中光芒显甚。
“小福神。”石淋将准备好的奶糖拿到小福神面前晃悠，“你写一句，我给你一块糖。”
小福神先是一脸向往地盯着那袋糖，目光游离，而后一听到石淋的话，便奶声奶气地嚷闹起来，一下子挣脱了奶妈的怀抱，悬浮在了空中，目光灼灼。
石淋虽听不懂，但看到奶妈为小福神拿来了纸笔，便全然明白了。
“咳咳，第一句先写，娉鱼一家，从此再无人叨扰。”她从袋子里拿出一颗奶糖，小福神便向她飘去，一口便咬进了嘴里，然后他心满意足地动笔，纸上金光闪现。
石淋趁机捏了捏小福神的脸蛋，想起自己上次未写完的话，笑着说：“第二句，娉鱼儿子暴富，母慈子孝，丰衣足食。”
小福神自觉地张开嘴巴，石淋又喂了他一颗糖。
看着两句都写完，石淋将一袋糖全都放在了小福神身旁：“写下最后一句，这些糖都是你的。”
小福神眼里放光，样子认真了起来，小肉手攥紧了笔。
“希望.......娉鱼福泽深厚，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小福神用力点了点小脑袋，热血沸腾地开始落笔，纸笔间又是一片温暖的金色光芒。
只是那光芒闪现过后，这最后一句，一点一点消失在了纸上。
小福神盯着空白处，眨了眨眼睛，又写了一遍，可是字迹又消失了。
此时，小福神的眼眶已经有些红了，他用小肉手抹了一下眼睛，又写了一遍，一遍后又是一遍，然后又写了一遍......
无数遍以后，他开始哇哇大哭。
奶妈很是心疼，赶紧把小福神抱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肩膀。石淋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在旁边向小福神保证，就算写不出来，这袋奶糖也是他的......
“呀！”小福神忽然停下了哭泣，清脆的叫喊了一声，虽然石淋听不懂，但她听出了语气中透露出的...不屈不挠的精神。
果然，奶妈抬起头，向石淋开了口，语气有些无可奈何：
“祸神大人，我们家这位，要去见见娉鱼小姐。”
“呐，这就是。”石淋咳着瓜子，靠在树上，指了指坐在池塘旁边看鱼的娉鱼。
不得不说，这效率真是高，昨儿刚写完两句命格，今儿娉鱼家就开始重新装修，好像是儿子的饭馆得一大官赏识，不仅资助了饭馆的运营，还将她儿子请到了自己的府邸当一等一的大厨。
小福神飘到娉鱼身旁，围着她转圈圈，样子有些不服气，似是要把她观察了个透。
不过，为何写不了娉鱼的命呢？石淋也着实好奇。
这么算下来，娉鱼如今七十有九，已算长寿，痴傻倒也是福气，不用再感受人世间的悲苦。
小福神飘了会，觉得有些无趣，便飞了回来，一屁股坐在石淋和奶妈中间的树枝上。
“今日不然先回去？”石淋问。
小福神的头瞬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那你想做什么？”
小福神转过头，看向石淋，眸中的金色光芒闪了一闪。
奶妈叹了口气，解释道：“祸神大人，小福神是要等娉鱼小姐归天，看看写不出命格的缘由。”
石淋捏了捏小福神的脸蛋，细细跟他讲：“你知道要等多久吗？”
小福神干脆不回话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娉鱼。
石淋放弃了劝说，继续咳起了瓜子，想着这毕竟是她先求的小福神，陪着等几年倒也无妨。
可谁又能想到呢？
这一等呀，便是三百年。
三百年后，神界迎来了罕见的极昼。
众仙都在传，这天象如此罕见，尽是因为那祸福二神带回来的绝美女子。只是那女子一直居于福神殿，不曾外出，倒也没有谁真切地看过她的样子。
更令众仙迷惑的是，祸神自回神界以来，便一直卧病在床，所有事务都交由了心水代理。
神会生病？小仙们将信将疑，还总有那么几个大胆的，徘徊在祸神殿门口，想一窥究竟。
“散了。”心水端着吃食，在祸神殿门口冲那些小仙们说，样子有些低沉，“谁若敢再传无谓的谣言，定严惩不贷。”
说罢，心水转身，进了祸神殿。
石淋正躺在床上看着人间的小人书，不时笑一笑，只是很容易看出，她样子有些虚弱。
“祸神大人，今日做了桂花糕。”心水将盘子端到石淋面前，微微低下头。
石淋没有吃，只是问了一句话，而心水似是习以为常：
“你去看她了吗？”
“您大可不必这样。”
“若想去便去，若不想去便当我多管闲事。”
空气忽然安静了下来。
心水直起身子，将盘子放在一边：“您不欠我什么，这是我们俩的命。” 石淋清笑：“命是我定的。”
“我可以写命，亦可以改命。”
心水低下头，眼中微亮：“我的命如今已不受您管束，您改的不是我的命。它只是微不足道的过往，可您却耗费了三百年，去消除一块无足轻重的印记。”
石淋放下了小人书，双眼看向天花板，似是想起了什么事，目光变得轻柔起来。
“你知道，为什么福神写不了娉鱼的命格吗？”
心水没有回应，石淋轻轻吸了口气，便自顾自地说着。
“她等了你三百多年。”
“她傻了，不相信你死了，以那凡胎骨肉，抗了神的指令，无视生死的界限，失去了自己的灵魂，变得半人不鬼。可即便这样，她死前最后还喊着你的名字。”
“我们很感动，福神耗费神力助她成仙，我去求孟婆将她的魂魄还回来，她恢复了神智，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接近崩溃，于是我又帮她恢复了容颜 “三百年呀，她终于等到你了，可你连见都不愿见她。”
石淋闭上眼睛，翻过身去。
“我话尽于此，无论如何，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