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我初到北京没多久就与李健相识了,他那时候可能还在清华就读吧。但总是回忆不起来最初的相遇是何种场景,彼此有什么印象、谈了些什么。十多年下来也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不像与其他友人之间总是充斥着精彩曼妙的情节和妙趣横生的故事。然而正因如此,才会慢慢发现李健的与众不同,他有着耐得住寂寞和超然不群的品性。
凡事不疾不徐、春风化雨,不经意间就将一份细腻与明亮以温柔传达,如同他婉转的唱腔,在你耳边萦绕不去。
李健的确是“慢”的。与卢庚戌同组“水木年华”时尤为明显。如果卢是张扬的、外露的、快速的,那么李就是含蓄的、内敛的、缓慢的。在水木年华颇为红火的时候,他却选择了退出,过了很长一段寂静的、自由的、比缓慢还要缓慢的生活。
早在我们二十来岁的时候,时常相约闲谈,每次见面我们都会为对方献唱近作,以作分享、以求鼓励。之后我总会流露对现实的担忧和迷茫。彼时李健总是无比坚定而有信心,他劝慰我说,一般创作型歌手都在二十七岁成名,列举朴树、高晓松、郑钧等等。听他那么一说,我顿时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
退出水木的李健悠然自在却不忘进取,厚积薄发有了自己第一张个人创作专辑。
有天约我去西四他家做客,我从后海宋庆龄故居附近的住所骑车欣然前往。到了之后,看见是一个干净明亮的院子。李健与女友门口相迎,郎才女貌、脱俗明亮。客厅书柜整齐摆放着CD、书籍、精美物件,主人品位一目了然。
书柜前方摆放一把大提琴,李健说近来甚是有兴趣,常有练习。我叫他拉上一曲,他却婉拒。我也不强求,暗想,大提琴性感醇厚、奔腾暗涌,一如夜晚的秘密,最该为入睡之前的心动恋人演奏,而共入梦之爱河也。
李健把录制好但还没发行的专辑给我听,叫我提提意见想法。这张专辑就是后来大家喜欢的《似水流年》。全部听完,为之赞叹,更加感觉到他离开水木是正确的,歌曲涌动着真诚的情感,隐藏着节制的力量。
李健虽然理性克制,但也时常触景生情,在还没有微博的博客年代,常看我的博文。他毫不隐藏地跟我说,又被我的某段书写而打动;开车听到麦田上的乌鸦,也会马上停车与我兴奋地电话一通,这搞得我很不好意思。他讲太欣赏我的心态和生活方式了,在这个年代怎么还会有这种人。
这真是他夸大其词了,我哪里有什么所谓的心态和生活方式。懒出门,朋友少。待在家里,无所事事。看书、买菜、做饭。去公园加入老年人的队伍,锻炼锻炼。偶尔远行一趟,在异地他乡漫无目的地闲走游荡。寻觅旧书店,迷失在古旧无人小巷,夜晚回到旅店,随手记点偶遇和感想而已。
他唯美,我散漫;他稳重,我慌张;他空灵,我低沉;他忠贞,我多情;他唱功了得游刃有余,我拙舌笨嘴无可奈何。他与我,一个是一路畅通、优雅潇洒的清华高材生;一个是形迹可疑、跌跌撞撞的幻想旅人。我们有着太多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