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
读
在快速城市化驱动的城乡人口流动背景下,中国发达地区的乡村收缩现象尤为突出,但对其模式和影响因素的研究却较为匮乏。本文以浙江省为案例,研究
2000 年至 2020 年乡村收缩的时空演变及影响因素。
通过
空间自相关分析
和
空间计量建模
,对人口和空间收缩进行了研究。研究结果显示:
(
1)
浙江省乡村地区人口和空间动态存在明显的时空不平衡
,
人口和空间收缩的相互作用导致了区域差异。
(
2)
从
2000 年到 2020 年,人口收缩从全局收缩转变为东北部和西南部的局部下降,而空间收缩从全局不收缩转变为集中在中部和西南部地区。(3)城市化对乡村收缩有显著的负向影响,而城市化的空间溢出效应则显著为正。
相比之下,自然条件、地理位置和农业投资等因素显示出显著的正向影响,但也有明显的负向空间溢出效应。本研究旨在为理解乡村收缩提供一个全面的分析框架,并为乡村发展、基础设施规划和空间治理提供有价值的见解。
Spatiotemporal Evolution Patterns and Influencing Factors of Rural
Shrinkage Under Rapid Urbanization: A Case Study of Zhejiang Province,
China
作者
:
Rongrong Zhuo; Xinni Xu; Yuchen Zhou; Xinwei Guo
期刊:
《
Land
》
发表时间:
2
02
4
年
12
月
1、研究背景
(1)
城市化致城乡要素流动引发乡村收缩
全球城市化现象以城市兴起和迅速扩张为特征,伴随着土地、劳动力、原材料及其他
重要生产要素从农村向城市单
向流动。
这种人口和空间的迁移导致农村地区人口显著减少和土地流失,引发了重要的社会经济发展问题。在中国城市化进程加快的背景下,城乡要素的广泛流动在塑造社会和经济发展方面发挥了关键作用。
(2)农村萎缩现象已成为全球性问题
这一趋势不仅出现在经济快速发展和城市化进程迅速的国家和地区,也出现在
资源枯竭、基础设施不足、基本服务匮乏等挑战重重的发展中国家
。
即使是在日本和德国这样高度发达且人口密集的国家,农村地区的小城镇也面临着经济衰退和人口减少的问题,导致了一种被称为
“边缘化”的空间不平等现象。截至 2010年,美国近 27%的偏远农村县人口减少了 50%以上。其影响因素主要可以从经济、持续的人口外流以及人口老龄化这三个方面来考察。在中国国内有关农村萎缩的研究中,早期的关注重点主要集中在“空心村”现象上。随着
“空心村”和“撂荒地”
的出现,农村萎缩已成为农村衰败的一个重要原因,并对部分农村地区的发展构成重大挑战。城镇化进程导致了大规模的人口从农村向城市迁移,造成了人口外流房屋空置和耕地撂荒。
(3)
“智慧收缩”概念引入
随着社会经济的持续发展以及对人地关系认识的不断深入,农村收缩不再仅仅被视为一个负面问题,而是被视为一种
可能更高效、更集约的农村发展模式
。
这一术语描述的是尽管人口减少,但农村地区仍展现出强劲的经济活力和社区发展,以及应对人口流失的农村规划策略。另一方面,智慧收缩也是农村空间治理的一种策略。在中国的一些村庄,出现了
“人口减少而土地扩张”的现象,这与当前解决城乡建设用地紧张的迫切需求相矛盾。智慧收缩的概念对于治理这一问题具有很高的适用性。
(4)
浙江城市化工业化强,乡村人口土地变化大
浙江省作为中国改革开放的先行者,经历了快速的城市化和工业化进程,导致大量农村人口向城市迁移,农村人口及其生活空间长期处于缩减状态。通过采用相对
“中立”的农村收缩概念作为分析视角,能够更客观地审视 21世纪初以来浙江省城乡要素流动所引发的内生发展动力的时空演变。
2、研究方法
2.1
以浙江 64 县为研究单元,2000 - 2020 年为时段
2000年至2023年,浙江省常住人口中城镇人口比例从48.7%上升至742%,农村人口持续减少。鉴于本研究旨在分析农村地区的土地利用和人口变化情况,并考虑到数据的可获取性以及不同时期研究单元的一致性,本文将各市辖区合并为城市建成区。由此,研究单元共计 64个县(市、区),如图1所示。根据地理位置和区域经济社会发展水平,浙江省可划分为四个区域:
浙江东北部
(包括杭州、宁波、嘉兴、湖州、绍兴和舟山)、
浙江南部
(包括温州和台州)、
浙江西南部
(包括衢州和水)以及
浙江中部
(以金华为代表)。从 2000 年到 2020 年,浙江省的村庄数量从25270个减少到16377个。与此同时,耕地面积从1607万公顷减少到1281万公顷,而城镇建设用地面积从964平方公里增加到 3157 平方公里。这表明浙江省的农村萎缩与城市化扩张是同时发生的。
图
1 浙江省的地理位置及县级行政区划
2.2计算人口、空间及综合收缩指数衡量乡村收缩
目前,农村收缩的定义和衡量主要集中在人口流失的程度上。借鉴有关城市收缩的相关研,本文将农村聚落内部的
土地利用变化
纳入农村收缩的衡量范畴。我们将农村收缩定义为在特定时期内人口和土地同时外流的现象。基于这一定义,本文深入探究了浙江省农村收缩的时空格局及影响机制,从人口和空间两个维度进行考察。具体而言,我们计算了农村人口减少指数、农村空间收缩指数和农村综合收缩指数,以
分析研究期间浙江省各县农村人口和居住用地面积的变化情况。计算公式如下:
其中 SPi 表示第i个县的农村人口减少指数,而 SLi则表示同一县的农村空间收缩指数。Si是农村的综合指数。Pit 指的是研究期t’开始时i县的农村人口数量,而 Pit 则表示研究期t结束时i县的农村人口数量。同样,Lit 是研究期i开始时i县农村居民点的面积,Li 则是研究期t结束时i县农村居民点的面积。
SPi>0表明该县农村人口没有减少。相反,SPi<0则表示农村人口在减少从空间方面来看,SLi>0表明农村空间在扩大,而SLi<0则意味着农村空间在缩小。就综合指数而言,如果 Si>0,说明该县未出现农村全面萎缩的情况;然而如果 Si<0,则意味着该县正在经历农村全面萎缩。
2.3用空间计量模型分析影响因素及空间相互作用
(1)空间相互作用
空间相互作用在理解农村萎缩的机制方面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在本研究中,我们确定了关键的影响因素,并构建了一个空间计量经济模型来分析这些因素之间的空间相互作用,旨在阐明研究区域内农村萎缩的驱动机制
(2)空间滞后模型
(SLM)
空间滞后模型
(SLM)
是一种特定类型的空间计量经济模型,旨在分析
研究单元之间的空间依赖性和相互影响
。
该模型基于空间自相关原理,即相邻区域变量的值会对彼此产生相互影响。在空间滞后模型中,我们不仅要考虑自变量对因变量的影响,还要考虑相邻区域因变量对焦点区域因变量的影响。具体而言
.
该模型假定因变量的值不仅受其自身解释变量的影响,还受相邻区域因变量值的影响,这表明存在空间溢出效应。空间滞后模型的公式可表示为
在该公式中,
Y
i
是因变量,代表第
i
个县的农村收缩指数,是解释变量,
p
是空间自相关系数,是本文构建的空间权重矩阵,县与县之间的空间关系由空间权重矩阵 卬决定。模型中的空间滞后项
pWY
i
表示相邻县解释变量值对本县解释变量值的影响。β
i
是解释变量的系数,反映解释变量对因变量的影响程度。
3、研究发现
3.1
浙江省农村收缩的总体特征
作者将浙江省农村收缩指数大于
0
的县定义为非收缩县,而小于
0
的县分为
4
类——
轻度收缩、中度收缩、重度收缩和崩溃收缩
。
表
1
显示,在
2000-2010
年和
2010-2020
年这两个时期,浙江省农村地区呈现出
明显的萎缩趋势
。具体而言,就农村人口减少指数而言,大多数县在这两个时期都经历了轻度到中度的人口减少。面临严重农村人口萎缩的县的数量在这两个时间段从
8
个减少到了
4
个。从萎缩指数来看,
2000-2010
年期间所有县的平均人萎缩指数为
-0.132
,而
2010-2020
年期间则改善至
-0.122
,这表明浙江省农村人口减少的趋势在后一时期有所减缓。
表
1
2000
年至
2020
年浙江省县级农村人口缩减情况统计
从农村综合收缩指数来看,
2000
至
2010
年期间浙江省农村地区的总体收缩情况并不明显,平均值为
0.861
。然而,在人口和空间收缩的共同作用下,各县域的综合农村收缩主要发生在
2010
至
2020
年期间,且收缩程度在各县域之间存在显著的空间差异。具体而言,在
2010
至
2020
年期间,浙江省中度收缩的县数量最多,达
18
个。轻度收缩和重度收缩的县数量相近,分别为
11
个和
12
个。尽管处于衰退状态的县数量最少,但仍有
9
个县处于衰退状态。
3.2
农村萎缩的时空特征
(1)
从农村人口缩减指数来看,
2000
年至
2020
年期间,浙江省大部分县都出现了衣村人口缩减的趋势
(
图
2
和图
3)
。从时间变化来看,
2010
年至
2020
年期间,浙江省农村人口缩减的空间范围与
2000
年至
2010
年期间相比略有缩小。
2000
年至
2010
年期间,浙江中部和南部地区的县人口呈下降趋势,而
2010
年至
2020
年期间则趋于稳定。浙江省农村人口缩减
在空间上分布不均
,总体呈现
“先南后北”
的趋势。这表明,南部县的农村人口缩减早于北部县,且缩减速度也更快。
图
2 2000
年至
2020
年浙江省农村人口缩减模式的演变
图
3 2000
年至
2020
年浙江省农村人口减少的空间自相关结果
(2)
从农村空间收缩指数的角度来看,浙江省的农村收缩表现出显著的时间异质性
(
图
4
和图
5)
。
2000
年至
2010
年期间,浙江省各县几乎未出现农村空间收缩的迹象,这表明这一时期农村聚落尚未受到城市空间扩张的影响。然而
,
从
2010
年到
2020
年,中部和西南部的县出现了明显的农村空间收缩迹象,而东北部和南部地区则呈现出明显的非收缩集聚模式。这一发现表明,浙江省的农村空间收缩
并非快速城市化的必然结果
。
图
4 2000
年至
2020
年浙江省农村空间收缩模式的演变
图
5 2000
年至
2020
年浙江省农村空间收缩的空间自相关结果
(3)
从农村综合收缩指数的角度来看,浙江省农村收缩模式呈现出强度不断增大的时间趋势,受人口和空间收缩的双重影响,并表现出显著的集聚特征
(
图
6
和图
7)
。当人口萎缩和空间萎缩不同时发生时,农村综合萎缩通常难以实现
;
相反,当人口和空间萎缩都明显时,农村综合萎缩更有可能发生。
图
6 2000
年至
2020
年浙江省农村综合收缩模式的演变
图
7 2000
年至
2020
年浙江省农村综合收缩的空间自相关结果
3.3
浙江省农村收缩的影响机制
(1)影响因素选择
农村人口和农村聚落土地利用的变化不仅受乡村内部因素的影响,还受城乡发展的影响,包括自然地理环境和区域社会经济发展。借鉴有关城乡收缩的研究成果,我们从自然条件、区位、城镇化和农业投资四个类别中选取了
七个指标
(
表
2)
,以考察浙江省县域农村收缩的驱动机制。基于现有研究,影响农村发展的因素大致可分为四类
:
自然条件、区位、城镇化和农业投资。
表
2
浙江省农村萎缩的影响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