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投票箱到病房：英国选举中的NHS改革之争

“政治处在医疗政策的中心，理解医疗政策中的政治跟理解医药如何改进健康一样重要”。

——《Making Health Policy》

英国《泰晤士报》在世纪之交曾做过一项调查，在回答“你认为政府在20世纪影响英国人生活的最大业绩是什么”时，46%的人认为是英国国家医疗服务体系(National Health Service，NHS)，可见NHS对英国人民的影响之深。该体系成立于1948年7月5日，是世界上第一个全民免费医疗系统，是公认的英国名片和国宝，也是很多国家医疗改革的范本。它之所以引人瞩目，在于用相对较小的成本获得了较高的产出。完善的初级医疗保障，即遍布基层社区的全科医生是该体系的“守门人”，他们用20%的医疗资源解决了80%的医疗问题。

在国家层面上影响医疗政策的因素存在于四个维度：政府、卫生部门、个人、外部的国际机构。一些政党倾向于把健康看作是个人的责任，因此鼓励私人部门来解决医疗问题；而另一种观点认为，医疗卫生是基本权利，需要国家来保证供给。这两种立场也正是多年来英国保守党和工党的主要选举主张，如表1所示。

1948年工党建立NHS，但此后多年都是保守党执政，保守党对医疗政策的改变反映了其政治意识形态、选举竞争和长期政策目标的结合，维护了其政治立场和话语，巩固了其民众基础。这也是为什么保守党能连续执政14年之久的原因之一，而在巩固了政权地位之后，进一步推行符合其意识形态的医疗政策也就相对容易了。

适宜的医疗政策对政党赢得选票并当选至关重要，而良好医疗政策的推行对执政党争取民心并维持政治合法性也有不小帮助。 在此情况下，各政党为了赢取选票，在制定医疗政策时，可能会选择适当强化或削弱其意识形态色彩；而新当选的执政党，为了稳固政权，常常会选择继承广受欢迎的医疗政策，尽管这一政策或许与该政党传统的意识形态不一致。

例如在1997年大选前，工党为了击败保守党，一改对私有化的反对态度，开始转向将民间资金引入公共建设的部分私有化策略。这与传统工党大为不同的立场使得这一时期被称之为“新工党”，这是一种试图综合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政治理念，相信利用自由市场可实现经济效益和社会公正。宣扬“新工党”标签是为了重新赢得选民的信任，把党的现代化形象传递给公众。在尼尔·基诺克和约翰·史密斯的领导下，党试图以“新工党”标签扩大自己在选举中的吸引力，1997年大选，工党在上层阶级和中产阶级中的支持度显著提高，有力地保障了工党获得压倒性胜利。随后布莱尔上台执政，为了巩固其政党地位，布莱尔开始推行私人资金建设（PFI）医院项目，允许私营部门参与建设和运营NHS设施，以迅速提升医疗基础设施。随后工党趁胜追击，延续新工党的执政理念，允许患者在接受治疗时有更多选择，包括选择不同的医院和服务提供者，因此在2001年大选中获到了更广泛的支持，2005年工党史无前例的连续赢得第三次大选的胜利。到2010年工党下台时，除了民众依旧可以大体享受免费医疗服务这一点外，一个国有化的国民健康服务制度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其在资金、管理、监督、组织、构成等多个方面都已出现了公、私混合状态，形成了一个“准市场”。

随后，2010年选民把戴维·卡梅伦选为首相，有部分原因是因为保守党插手了工党主导的医疗保健项目。“有了保守党，NHS近十年主要的恼人、好事、专制的医疗结构会一扫而光”，这是当时英国首相卡梅伦说过的话，且广受信服。卡梅伦上台后引入《2012年健康与社会护理法案》，该法案将公共卫生的主要责任和相应财政预算赋予地方政府，以期更好地综合应对医疗服务需要和健康社会决定因素。

图1 来源：新华网

2012年3月7日，国民健康服务体系员工在伦敦威斯敏斯特议会中央大厅集会，反对政府新的社会医疗法案。

这项立法引入了临床委托小组，扩大了医疗保健提供方面的竞争和选择，并增加了私营部门在提供国民保健服务方面的作用。在管理体制上，尽管NHS依然承担全民免费医疗服务的责任，但经过分权改革逐步转型为地方政府负责经营，市场决定医疗资源配置的新型管理模式，旨在通过提高服务效率来缓解资金支出的压力。这一改革具有明显的意识形态色彩，但为了争取选票，卡梅伦政府强调其目的是提高服务质量和效率。

图2 来源：法国国际广播电台

英国首相卡梅伦通过大选巩固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