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睛想旅行。
# I C E L A N D
晚上九点左右,系着彩色丝巾的金发空姐把我叫醒,确认了一下安全带,我木讷地向后靠着。飞机提示音响起,机长慢慢地说着:雷克雅未克,当地时间九点二十五分,地面温度十五度。我连忙把外套上最后一颗纽扣使劲按紧,朋友还靠着窗边熟睡,我朝窗外看去。陆地平坦着,黑黑的,偶尔有零星的几片墨绿,海岸弯弯扭扭,没有房屋。
十点,早已等候的朋友在门厅外朝我们招手,我和朋友连忙买上几块还温热的牛角面包,推着行李,走进冰岛的寒风中。十点左右的冰岛,还遗留着太阳的余晖,我们上了车,一条笔直的道路踏在我们脚下,路的左边是海,海的上面是鲜明的橘色,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而路的右边是一望无际的黑夜,月亮无比清晰地挂在了右边,透过月光,你只能依稀地看见一些草尖,石块和停歇在路边的车。
朋友Yuda开着车慢慢地说:”我们接下来要去这片地区唯一的二十四小时超市,要把剩下三天的食材买好。”
我问他:“我们接下来都不会再遇到超市吗?”
“应该不会,我们住的地方周围没有人家,没有超市路灯,也没有房屋邻居。”
“这里什么时候天黑?”
“最近大概是晚上十一点,但黑夜只有五个小时左右。”
“离那个超市还有多远?”
“大概一个小时。”
一路上,没什么车,也没什么房屋,即使有,也隐匿在黑暗中毫无声息。我放着Ben的那首Conrad,前奏的吉他声让我没有了睡意。在天全黑之后我们到了超市,我和狗狗急忙下车借打火机,Ringo也凑到我们跟前,三个人围簇在超市玻璃大门外哆嗦着抽烟。在快午夜的时分,周围不停有居民,拎着大包小包的食物来来回回地走着。
房子是在一个半山腰的位置。第二天醒来我才发现,山脚的小公路两旁是围起来的牧场,马匹散落地分布在周围。
白天依旧是Yuda开车,我坐在车窗边的位置,看着外面的田野,想把窗子摇下来一些,无奈风太大,刮过耳朵呼呼作响,只好作罢。一路上的风景都让我觉得像是在一个不被打扰的神秘地方,只有偶尔几状红顶或白顶的房子,房子外是连绵的草和山,草地上,居民堆着被各类鲜艳颜色塑布包裹的草垛,Ringo说像掉在陆地上的大型药丸胶囊。周围连续出现的羊群和马匹,它们安安静静地吃草或者游走,没有人看管,没有人打扰。
我们一路先到了黄金圈,在大瀑布跟前被溅起的水花打得不知所措,又站在间歇泉面前看了一边又一遍,只为水那喷涌而出的一瞬间。
当天到家的晚上,大家说要煮火锅吃,我听到立马兴奋起来去洗菜刷碗。屋子的厨房位置是几面大玻璃窗户,往下看可以看到山顶那边斜来的阳光和准备归家的马。突然Yuda一声惊叫:“你们看马路另一边。”我立马抬头,眼前是我前所未见的景色,七色的彩虹又宽又直地从天空向地面垂下,我转头问他:“这是彩虹吗?”他说应该不算。远处彩虹后面也被阳光映地特别明显,粉色的霞光铺在山顶的雪盖上,我拿着相机来回地拍。后来不知道他是自己查询还是瞎编了一个名字,说是叫彩虹瀑布。Ringo站我旁边拿着碗刷,呆呆地站看着窗子外面喃喃自语:太美了。
那晚大家玩地很累,以至于阿猫他们在屋外露天池里泡澡看到了一轮大月亮,我们都没有兴致出门观赏了。最后在睡前阿猫他们说,明天去市里,轻松一点,大家早点休息。我们倒头就睡着了,耳边感觉有风的声音。
雷市那天刚好在游行表演,我和狗子没有跟着其他人,在游行队伍里来回穿梭着看表演,穿过每一个新鲜的街道。雷市的房子有很多独栋,只有靠海那边有一些公寓,房子们都是不同颜色的,在色觉单一的冰岛,它们成为了除彩虹之外难得的彩色。有豌豆绿的房子,阁楼上放着一座断臂维纳斯,红色的房子掉着漆,女主人在门边不停地铲着什么,邮局旁还有个黑色的房子,很酷,我猜房主八成是个疯狂的朋克。大教堂在雷市很显眼的位置,我们从隔壁的小公园穿过,我对教堂一直都是有种莫名的敬畏感,随即一群人默不作声地走进去,内堂和外面一样瑰丽,但似乎每一个教堂都是这般好看又隆重的。大教堂里有一位管风琴手,穿着西装,正襟危坐。巨大的管风琴藏在背后,琴手开始演奏,细细荡荡的琴音开始,所有人都沉默的站立着。
返程路上,山顶留着金色的余光,我终于忍不住打开车窗尽情吹着,Ringo辱骂我风声太大,我边关窗边转头反驳她。
而去蓝湖温泉的那段路上,是我在冰岛最为回味的一段景色,那条路上本就靠海,太阳特别明显地挂在海面,你能仔细观察它颜色的渐变。狗子开大声音放着Heart Of Glass,大家谈着有趣的话题,接着疯狂大笑,车窗外,光也不知不觉变成了鲜艳的橘红。我们在停车区就直接下了车。海面和路之间,是暗绿的苔原,漫漫的一大片,鲜艳的橘色阳光穿我的镜头,我看到了光晕。随之在很短的时间里,它从橘色变成淡橙再变成粉红,妖媚的粉色天空配着大海的蓝和苔原的绿,俨然又变成了另一番壮美。我们呆站那里看了很久,Ringo在一旁激动地一直骂脏话,我对狗子说:要是手上有酒就好了。
直到光快要消失,我们才起身上车前往蓝湖。
让我为之语无伦次的时刻是在飞机残骸。它靠着黑沙滩的旁边,因为农场主不想太多人打扰,所以那里禁止车辆通行,我们只好徒步一个小时才能到达。飞机很小,貌似是70年前留下的,它靠着海边和远处的孤山呆了七十年,真是有够能忍住的。拍好照片,我们转身返回,这时才看到刚刚一路上,藏在我们背后被忽视的风景。远处有着连绵起伏的山,全山都是翠绿,最左边的山顶上,是大片的雪盖,天空上有很厚的云,光从云中闯过,映在纯白的冰雪上。狗子在前面走着,我在后面拍,镜头里光变成一种玫红或者什么红,变换的美让我词穷。就只有那么一撮光穿过了云,其他的光都是金灿灿的,只有那么一撮,鲜艳又迷人。上车和Yuda聊天,他说我们运气很好,走时还能看见这么美的霞光。我盯着车的后视镜,一时也忘了回答他。
往后我们向更远的地方走,去了洞穴探险和徒步了冰川,洞穴里有一段路需要大家把手电都关闭。四周全黑,我仔细听着这个黑暗世界里的水滴声,风声和我们的呼吸。冰川徒步之后,开了一个小时的车前往冰河湖,路上的绵羊没有被圈围起来,就蹲在路边用力地吃草。冰河湖的风很大,下车时我冷地披上了住家的毛毯,湖面平静,注意力都在透明的冰川碎片上。Jack说这些巨大冰块都是下面冰川的一角,也只有夏天才会出现这么多冰块流落到湖面。黄昏的光穿过透明晶莹的冰块,再折射到我们眼中。
狗子站在我一旁问:“是不是有人在冰泳?”
我吃惊地向湖面看去,这时才注意到一两个黑色的物体在水中移动,一上一下。我正心想这些人真是不一般,Jack就在我身后使劲捂嘴地惊叹着:“我操,这是海豹啊!”
冰河湖对面有一座桥,桥的左右两侧连着海和湖,湖道上散着巨大的冰块,天空随时间流逝而变得粉嫩,粉色和蓝色夹杂渐变,汽车都开启了灯,一辆车开着远光,从那座桥上行驶而过,我站在对岸,整个画面让我觉得拍下来都是降低它的美感了。回程的车上,窗子外面光映在雪顶上,映在湖面上,感觉自己像是进入某个90年代胶卷电影中的黄昏和晚霞。Yuda说今天极光强烈,没准回家路上能看到难得的夏日极光。我说干脆放一下大家能唱的歌,Ringo却他们执意要放猜火车的原声带。我看着狗子他们激动地跟着合,眼前孤独的路和飘渺的晚霞都变得动人起来。这时,我终于把窗子摇下来了,冰岛的风格外地冷,天空变成了最终的暗红色,路上也没有了多余的车,偶尔遇到一个加油站,孤零零地杵在大地上。
想起某个下午在雷市的屋子里,我喝完冰箱里最后一罐牛奶,狗子在楼上打电话,Ringo他们出门去博物馆,我赖在家里看窗子外面小孩跑来跑去。等闲不住了,自己出门走走,冰岛夏天的风来回地吹,我缩着脑袋,温暖的阳光从海的那面铺来。我坐在街区公园的秋千上,来回地荡,旁边栏杆背后刻着什么,我凑近一看,一行英文歪歪扭扭地写着:
你是我最心爱的礼物。
早上六点,我坐上离开冰岛的飞机前往荷兰,我不停地朝外面看。Ringo打趣笑我说:“反正还会再来的是吧?”
我望着外面,六点的冰岛阳光充足,远处的山和远处的湖远远地看着我们。海岸边有人开始钓鱼,城市灯光开始熄灭,二十四小时超市的人们开始交班,街角开始起风,夏日开始结束。
“还会再来的。” 我转头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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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EN HOWARD [ Conrad ]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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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 chapter.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