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卓馬 | 日本摄影史上的反抗者

胶卷迷俱乐部 · 公众号 · 摄影 · 2025-03-04 2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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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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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平卓马已经去世近10年了。

他是日本现代摄影发展历史上少见的摄影理论家，他的生命充满着矛盾。在1977年急性酒精中毒之前，他几乎每一天都在思考着日本摄影的未来，他思考着如何将摄影作为一种表达。

然而，在这场中毒后，他失去了许多记忆，也从此放弃了所有思考，走上了另一个极端。摄影似乎成为他唯一还记得的事情，他放弃了思考，成为了一台“相机”，他漫无目的地游走，不断地进行着记录。

中平卓马对日本摄影的贡献，可以说是不亚于任何一位明面上的日本摄影里程碑。日本人是很重视备份和循规蹈矩的，很多时候并不是木村伊兵卫，土门拳，大辻清司，安井仲治有多厉害，更多时候是他们的备份放在这里。

而中平的贡献是超越摄影本身的，他提出了反抗性的摄影宗旨，将摄影作为一种宣泄的逆向表达，并且是彻底地，绝对地抵抗摄影美学中的纪实主义和古典主义。

在上个世纪30年代，抽象摄影艺术在法国，德国率先兴起了，摄影作为自我表达首次突破了记录的功能，进而形成独特的流派。

然而，中平的表达要更为极端，它是生活式的，是批判式的，所以他对于VIVO社团突破传统方式进行摄影的艺术手法嗤之以鼻，他自己开创了PROVOKE，否定传统，开创属于自身的摄影艺术理解。

在中平卓马和森山大道的努力之下，他们终于完成了惊世骇俗的《再见了，摄影》。日本摄影也由此有了一种有别于传统美学的，属于自身的表达美学。

尽管PROVOKE是一场失败的尝试，它只进行了3期便草草结束，但它在完美无瑕的古典摄影理念上，留下了凶猛的爪痕。

中平卓马就像那个闯进柏拉图洞穴里的人，他告诉规规矩矩拍照，踏踏实实做狗的日本人，你也可以突破，你也可以不用再做一条尊卑分明的狗。

从这点看，也仅从这点看，中平卓马和森山大道比起他们之前的几乎所有日本摄影师，都更有现代的精神。他的本质是自我的，表达的，并且也一定是反古典主义的。

其实直到现在，这种在半个世纪前就在日本开花结果的理念在中国都依然有许多人无法接受，许多爱好者依然沉浸在柏拉图的洞穴中，追求感性愉悦的诗意表达，殊不知，伴随的技术的发展，AI技术很可能会很快地摧毁整座洞穴。

所以拍照这件事情，如果只是兴趣性的，它是很难长久的，只有走向艺术性的，记录性的，才能长久提供乐趣，不至于厌倦。不过中平卓马最后反而是厌倦了，在失忆前，他曾经烧毁了自己所有的底片。

中平卓马的贡献是思想解放式的，事实上他的摄影作品在1977年前并没有非常鲜明的个人风格，他的作品和森山大道，奈良原一高，高梨丰等人都是很接近的。

由于这种思想解放，后来影响到了须田一政，深濑昌久，石内都等等，几乎整整一代人，都在能够从摄影的古典主义，纪实主义的桎梏中彻底解放了出来。

也由于中平卓马的任务是解放思想，所以各人的风格和表现也都是不同的，内容也不同，但整体上，大颗粒黑白，不考虑任何画面质量，专注自我内心的表达，成为70-80年代日本摄影的国际符号，到了90年代后，这种彰显个性的拍摄手法在全世界都收获了大量信徒。

而我们也可以看到日本摄影的另一个方面，正统的古典美学，纪实摄影也依然在发展，你会看到木村奖的得住大多是这个路线。而他们的影响力在日本国内是巨大的，然而这批人却很难走向世界，因为他们的作品归根结底，不是他们的，是来自2000多年前的西方，来自100多年前，欧洲人对摄影术的基本理解。

但是，中平卓马虽然没有丧失所有的记忆，还是知道自己是谁的，但是他的摄影风格却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事实上，中平的风格似乎是更激进了，或者说，他在1983年，就在做后来森山大道2006年才开始的事情。

中平卓马后期的作品连主观的表达都失去了，在纪录片中提到摄影已经是一种机械记忆一般。

当然，中平并没有完全放弃思考，他也会试图去制作一些摄影作品，然而他似乎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走向了更现代的生活纪实风格，或者说是“图像恐怖时代”。

而我们无法评价这种转变对于他本人是好是坏，但可以说以1977年为分水岭，之后的中平卓马没有，也无法继续思考他的摄影理论了。

不过，也许中平卓马继续思考下去，当他在烧掉了自己所有底片后还在思考的时候，他可能最终也会走上后来那种放弃思考的道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