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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分钟的视频,点击量2058万,
不是狗仔的偷拍,也不是节目组放出的未播花絮,
而是董卿第一次在自己的节目里
成为了一名朗读者。
因为她念的那个片段来自——《红楼梦》。
我们都感慨过:
“陈晓旭之后,世间再无林妹妹了。”
但有多少人记得,
明天5月13日是她离开的第十年。
包括那动动手指的2058万人里,
又有多少人知道,
今年是87版《红楼梦》的三十周年纪念。
我们都知道《西游记》背后的那个故事:
一部机器,一个摄影师,五毛钱的特效,
那群人几乎花掉六年时间走遍了整个中国。
你为白龙马花了几秒钟转发,
为被遗忘的杨洁导演落过泪。
但你可知,三十年前,
还有一部世间再也拍不出的《红楼梦》。
1987年,导演王扶林,拍完《红楼梦》后,却不愿再提起这部作品,不接见领导,也不接受记者采访。
一开始只有三个人的剧组,花了四年时间,走遍全国10省41个地区219个景点......这些吃过的苦、这些没人愿意坚持的使命,他都只字不提。
“因为经典的是原著,我拍的还不够好。”
但三十年过去了,
这部电视剧,在央视重播了700多遍,
豆瓣评分依旧高达9.5,
位列所有国产剧的第二名。
这是导演的骄傲,却是你、我,他,
包括任何一位当代观众的悲哀。
“我不能不拍啊,
名牌大学的文学系学生,
竟然都没有看过中国的四大名著。”
1983年,刚从英国回来的王扶林,
面对文化部劝他的“算了吧”,
他坚决的摆了摆手。
导演为数不多的几张工作照
没有人敢当导演?自己扛这个大旗;没有启动资金,一次次去乞求;没有人肯来演这部文学经典,那就调动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跑遍全国去找演员。
整个剧组?其实也就三个人。台里因为他敢拍《红楼梦》,给他取了个外号叫“王大胆”,他也不恼,他说:“我是一个中国的电视工作者,我有自己的使命。”
最初的一年,
他把自己关在一间招待所里,
呆了整整一年不出门,
就为了死磕这本《红楼梦》。
深知自己的道行太浅,
他请曹禺先生、沈从文先生等
当时的文学大家和红学家,加入到了剧本的编写。
因为他不想辜负。
“贾宝玉都还没出生呢,你上哪去找演员?”
“天上的林妹妹掉哪去了?”
面对大伙儿的嬉笑,
他不反驳,但也不放弃。
直到陈晓旭写了一封自荐信:
我天生就是来演林黛玉的。
欧阳奋强穿着拖鞋来试镜:
“听说出差有飞机坐,我就来了。”
剧里总共153名演员,
全都是自己从全国各地挑出来的新人。
有从文工团挑选出的文艺兵,
还有修鞋匠、跑堂的、电话接线员,
甚至还有工厂女工......
“我选演员的标准就是要选合适的,而不是最好的。”
王熙凤
惜春
副导演马加奇(饰贾政)和全剧表演老师李婷(饰贾母)及李颉(饰贾赦)
“我对这些演员不了解,
演员对角色也不了解。那就一起读书。”
央视顶住了上头的压力,
拨了十万经费给他,成立了培训班。
除了练习礼仪、
每位新人还要用心揣摩、分析自己的角色,
还有红学大师手把手教授琴棋书画。
老师教学中
拍戏时,拿画笔的手势都各有人物特有的味道
条件有限,所有演员都吃住在筒子楼里,
几十个人共用一间厕所。
因为一周只有一天可以上街去,
下课后大家就自发读书写字,
倒真像住进了“大观园”。
流行歌曲的知名作曲人王立平,自己找上门来。
“我愿意把我创作的黄金时代贡献给《红楼梦》。
如果我试写一个主题歌,如果你们觉得好,你就用我;如果写的不好,我一分钱不要,我自己就走。”
他跟了剧组四年,这才有了后来堪称经典的一支支曲子。后人赞叹:“他是用音乐书写红楼梦的人。”
于是每天片场在开拍前,都要先放一曲《枉凝眉》,前奏一起,王扶林发现演员的眼神已经变了。
有人说,读曹雪芹的《红楼梦》,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林妹妹、宝哥哥......
一旦看完87版,
林妹妹就是陈晓旭,王熙凤就是邓婕。
如果说好的演员是演什么像什么,
那这153名演员,
就是原原本本从书里走出来的人物角色。
但观众不知道的是,为了真实还原,
导演咬咬牙把剧组所有人的眉毛都拔掉了,
必须根据角色的性格重新画,
这才有了林黛玉的那一双“似蹙非蹙罥烟眉”;
为了让演员的眼神到处,
除了一次次地练习,只能在发型上做手脚,
鬓角绑起两个小辫,往后吊起眼角,
感觉立马就出来了;
更别说服装上的讲究,
设计师是史延芹,躲在没有暖气的平房里,
哈着冻僵的手指,画了2000多幅设计稿,
黛玉用梅兰竹菊的花纹,
清冷的色调,符合她的气质;
而宝钗端庄大气,
用的则是富贵的牡丹,
她还根据每个人的身材特点,
结合剧中人物的性格,
设计出不同的图案、款式;
服装、发型讲究到吹毛求疵,你可以想象,剧组里最简单的道具自然也不会马虎。
手绢、团扇都有上百种。拍一场两分钟的戏,都要特意从江苏空运大闸蟹到四川,连吃蟹的工具,都要配得上贾府的排场。
司马心想,在一点小细节上都不肯将就,用匠心拍电视剧,或许这就是该剧成为经典的原因吧。
四年后,拍完这部大戏的当天,导演“王大胆”却逃了。
“拍完以后,肯定要找红学家来点评,我估计肯定是挨骂。所以,我说我这4年都已经受够了。天天有压力,天天跟戴着枷锁一样在干事儿,最后我总算完了。
我当然缺乏自信,我这个作品怎么样还不知道呢,还是少露面了吧。所有人我一概不接见。”
然而,1987年5月2日,电视剧《红楼梦》一经播出,所有的小演员都红了。大观园的取景地,更是吸引了120万人参观。
最让人激动的是,各大书店的《红楼梦》被一抢而空。同年的第七届飞天奖评选时,还给这部电视剧颁了一个特别奖。
这不是因为评委会特别钟爱《红楼梦》,而是因为他们觉得电视剧无论如何都拍不出原著那样深刻的意味,那些红学家意见多了。
但是不给他奖吧,确实太辛苦了,太不容易。于是评委就想出了一个特别奖,从此凡是四大名著都是特别奖,说你好,好像还不够资格。 ”
导演王扶林对记者说,主办方在一家小饭馆的走廊里布置了一个放奖杯的台子,没有记者,也没有采访拍照,也没有嘉宾,什么都没有。“就这么偷偷的把这个奖励给了我。”
“后来发给剧组一万块钱的奖金,分到我个人手里,是400块。拍了4年《红楼梦》,得了400元奖金。 ”
不过老爷子看得开,他说外界怎么评,随便吧,说这个也好那个也好,都可以。“因为我已经达到我的目的了。”
记者追问,以他现在对《红楼梦》三十年来的解读,重拍是不是能超过87版的经典?
他愣了愣,满脸的皱纹突然抖动了起来,分不清是在哭还是在笑,他沉默了片刻,缓缓说出一句:“时代不同了。”
三十年前,贾宝玉还没出生,三十年后,却已经两鬓斑白;
“我天生就是来演林黛玉”的陈晓旭,已经去世,世间再无林妹妹了;
当年的演员可以只为了一个丫鬟的角色,
在剧组里打磨四年;
当年作曲写一首五分钟的配乐,
愿意花一整年的时间;
当年饭补只有1毛9,
三个编辑写了数十月的剧本,
一共才收到7000块“巨款”。
编剧之一的周雷
可是现在呢?抄袭、噱头,写一集电视剧的报酬要5W+,成本预算上千万,当红小鲜肉的身价更是让人咋舌。
但演员拍戏可以不背台词,嚼着口香糖说1234567,还动不动就用替身、抠图......一年扎戏十几部,也没人瞧不起,反而还吹捧是一种敬业。
导演叹了一口气:“时代真的不同了。”
现在只有明星,再也找不齐153位演员了。
今年四月,"贾宝玉"欧阳奋强在网上发起“《红楼梦》30周年聚会”众筹,最后网友掏出了171万,只为6月17日和剧组原班人马一起,再做一场红楼梦。
但所有人都知道,“林妹妹”陈晓旭不会来了。
在大热的综艺节目《朗读者》里,董卿第一次忍不住当回朗读者,念了一段《红楼梦》里的片段,四分钟的视频,竟然有2058万次播放。
知乎上有个热门提问:“为什么画质都不再清晰的87版《红楼梦》,能成为经典?”
有人洋洋洒洒写了数千字剖析,有人冷冷地说,你自己去看一遍就知道了。然而点赞数最高的,却是导演自己说的一段话:
“87版刚问世时毁誉参半;电影《红楼梦》出来,87版不挨骂了;剧组二十年重聚首,评价上了个新台阶;等新版一出,87版给说成‘经典’了!”
本文授权转载自Hey且慢(hiboluofengli)
“我并不觉得骄傲,
因为我以为87版《红楼梦》
只是中国电视剧的一个点起,
没想到,它竟然是最后的巅峰。
这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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