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夜店名不虚传。
伦敦的夜生活状况不妙。这些年里,无数的俱乐部和酒吧都关门大吉轰然倒塌,把地皮让给开发商建设高档住宅,再卖给那些早就住上高档住宅的财主们。民众发动过抗议、参加过听证会,还选出来一个支持发展夜生活的市长
—— 统统没用,一切照旧,唯一区别是速度加快了:过去八年里,伦敦城有超过一半的俱乐部倒闭关张、成为了历史。看来真是不行了,病入膏肓了。
但是,这似乎并不完全都是坏消息吧?瘦死骆驼比马大,再怎么不景气,伦敦的夜生活比斯蒂夫尼奇、伊普斯维奇、布莱克本这种二三线城市还是强多了吧?像
XOYO、Corsica Studios、Bussey Building
这种场子,也确实是相当不错。当然,有些地方确实不行,啤酒还卖得死贵,但是大环境这么不景气,咱们也就忍了吧。过去有不少垃圾夜总会,结果呢?现在你我周围似乎也就剩下这些地方可去了。
好吧,既然这样,我决心孤注一掷,灌上两罐波兰强力啤酒,去伦敦城最烂的俱乐部走上一遭(好坏全以
“猫途鹰” TripAdvisor
网站之评分判定)。从哪儿开始?克拉珀姆区(Clapham)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这是一块坐落在伦敦东南的220公顷蛮荒之地,到处都是看橄榄球比赛、在
Instagram 上发 “#健康饮食” 图片的澳大利亚小年轻。哎。
“地狱火俱乐部”(Inferno),克拉珀姆,排名:932位(共1278位)
看看评论先:
“伦敦最味儿俱乐部。”
“消费虚高,气氛恶心,感觉很垃圾,各种奇葩变态狂的聚集地。”
“可能是我去过最烂的俱乐部 —— 除非你是想去找个地方泡个喜欢听傻逼舞曲(没错就是那首《Macarena》)的40岁老娘们,那你可算来对地方了!”
真行。
今天晚上任务艰巨,于是我早早出门,11点就到了这家
“地狱火”。光看照片你可能猜不到气味如何,但……好吧我尽力了。网上评论所言不虚:刚一进门,就会被更衣间里扑面而来的臭气来一个下马威。在墙壁上挂了好多年的伏特加可乐、喝完啤酒放的连环罗圈屁,加上各种狐臭,连环发酵沆瀣一气,简直触手可及。
过了一小时,人们纷纷入场,以我所见,这些人离
“奇葩变态狂”
差远了,顶多就是各种房地产中介马仔,彼此无话可聊。不少人都跟参加校园舞会一样,坐在边角的位子上,嬉皮笑脸,畅饮各种大瓶鸡尾酒(其实里面都是靠
monster 饮料滥竽充数),啊,场面就跟《The Inbetweeners》那个电视节目差不多 ——
据说也确实是在这儿拍的。屋里空空荡荡,好一副凄惨景象。行吧,我豁出去了,找 DJ 点了首歌。
点啥?《Macarena》呗!如我所愿,舞池里开始走起来了,人们三三两两地干掉杯中物,走到舞池中央,各种社会摇甩起来。人不可貌相啊!还是挺会玩的嘛。
在这儿耽误一宿可不行,我速速解决酒水,走出大门,去隔壁的商店买几张公交车票。我去问店员公家卡还剩多少额度,这时候听到后面有人大声嚷嚷
“seng 多少啊!哇哈哈!” 转身一看说话的是一个穿蓝衬衫的男子,这爷们说:“艾玛不好意思哈大兄弟,俺是打威尔士过来地,zhei
口音整地我老招银儿笑话了,憋让我听见伯明翰口音,zeng 死他们。”
弄完之后,他大叫起来,“就 zen 么走了?” 我点点头。“别介啊,我老妹 zei 周末都葛里头呐,特意给她带过来的,憋走啊!艾玛。太悲催了。” 我摇了摇头,你知道悲催还带她过来啊,有意思吗?莫非你就是想找几个伯明翰人乐呵乐呵?啧啧。
下一站:“虎虎俱乐部”(Tiger Tiger),牛津圆环站,排名 —— 竟高达68位!
这家评论有点意思,让我兴致大增:
“人生最差体验。澳洲老板 Sam 就是个大老粗,把我整晚的兴致都给搅了。买他家的 VIP 会员就是浪费钱,以后再他妈不来了。”
“感觉极其廉价。厕所不干净,地板上都是尿,都快漫到坐便器上面了。角落里居然还有蜘蛛网。地板上还有一堆卫生纸,各种尿骚味,手纸架上还有吸食可卡因的痕迹。恶心!!操!!厕所都这样了,他们这儿供应饮食的地方也干净不到哪儿去吧!我把这些事儿告诉店员,丫竟然不理不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点儿面子也不给我。”
“啥也不说了,整晚都没人跳舞。”
上来就给我一下马威,哟呵怎么回事这是。
这地方很奇怪,并没有什么人人皆欢的场面,就是个各种……各色人等的聚集地,有的人跳舞,有的人吃香肠(这家夜店里根本没有正经吃东西的地方),有的人就自顾自喝闷酒。
我从人群中穿过,挤到舞池里,这时候一双大手抓住我肩膀,我听见有人用浓厚的爱尔兰口音吼道,“躁起来!!”
我就这么跟这位叫德蒙特(Dermot)的爷们搭上话了。我俩干了一杯又一杯,直到他栽倒在我身上。
“这地方太傻逼了,是吧。” 我说。
“是,太他妈傻逼了,但现在就是这样,” 他微微一笑,“伦敦以前不挺好的吗。” 我说是挺好的,现在也挺好,在 “恶劣夜生活” 方面的表现更是好得不得了。这下我俩达成共识了。
下一个去处是卡纳比街的好地方 —— Cirque Le Soir,我听说那儿有喜好摸人的小丑。德蒙特对这事儿也颇感兴趣,于是我俩一拍即合,他搜了地址出来,我们就按图索骥,找了辆黄包车一探究竟。
经历一阵颠簸之后,我们终于到了那个地方,结果这特么好像不是
Cirque Le Soir 啊,搞鸡毛。在等候进场的队伍里折腾了一番之后,我确定完全不是,德蒙特把我带到这家 SophistiCats
了,听这名你就知道这肯定是一脱衣舞俱乐部没跑了。他还特么挺失落,“我操!!德蒙特大失败!!”
我们的摄影师西奥和我跟这位新朋友德蒙特道了别,最终还是找到了
Cirque Le
Soir。哎呀,这还是家会员俱乐部,还特么客满了,而且只接受提前预定。操,这下还真进不去了。不过还有别的选择:在路边蹲了20分钟之后,我们把目标转向了(排行第965位的)Bonbonniere
酒吧,这家店可是另辟蹊径,把糖果店和夜总会结合到一块了!
然而,这店虽然亮着灯,但却并不在营业之中。我咣咣敲门,结果里面的人警告我再敲就报警了,还说这地方 “只对看得顺眼的人开放”,我操咧。我又转向下一个地方:排名第928位的 —— “天堂酒吧”!!(译注:自然不是三里屯那个。)
结果
—— 到了门口,我问伙计要等多久才能入场,“哥们,我估计得两个小时吧。”行吧,那两个小时之后能进来不?“说实话,够呛啊。”
我操,你以为你这是什么牛逼地方啊,Berghain 吗(译注:柏林的传奇夜店,Techno
音乐至高无上的圣地)???妈的,这帮烂逼夜店个个都以为自己他妈了不得了。绝望之下,我跳上路边一辆 Santander
公共自行车图个清静。结果路边络绎不绝的脚步声把我带到了泰晤士河畔:恩!我知道该去哪儿了!
“蛋白石酒吧”(Opal Bar),堤岸站,排名:946位
“全伦敦最烂的地方。”
“太次了,奶油色破烂皮沙发坐上去感觉黏黏的,跟出租车车站候车室座椅一个德行。”
“保安让我们坐在马路牙子上 ‘等十分钟再进来’,就算想喝两杯也不行,就算外边都开始下雨了也不行!保安太缺心眼了,现在想起来都不爽。好不容易进门,还要查身份证、搜身,这个那个 —— 又不是里面人满为患,明明都空着呢好吗。总之,感觉完全不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