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很奇怪”(Y’all are weird),这句话已经成为过去一周美国网络中的最大热门。
这一用语的公认出处是明尼苏达州的州长蒂姆·沃尔兹(Tim Walz)在一次采访中的发言——那时他还没有成为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哈里斯的竞选搭档,在批评特朗普团队的竞选主张时,他直白地指出:“对面的人都是些怪人。他们想拿走书籍,他们想进入你的考场。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不要粉饰——这些都是奇怪的想法。”
美国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哈里斯(右)与副总统候选人蒂姆·沃尔兹(左)(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很快,民主党人纷纷加入其中。在亚特兰大的一次集会上,也许是为了回应特朗普和万斯对她的攻击——称她和其他民主党人为“与国家直接利益无关”的“一群没有孩子的爱猫女士”,哈里斯向台下提问:“顺便问一下,你们不觉得他们的一些东西很奇怪吗?”此后,哈里斯竞选团队在一则推文中发布了一张万斯有关反对堕胎权的言论,并附带一句简短的评论:“这是奇怪的表现。”民主党的官方推特账号也发了一则推文:“特朗普老了,而且很奇怪。”
这一系列言论被视为民主党对共和党的最新攻击策略,《纽约客》(The New Yorker)的一篇评论文章形象地指出,“奇怪”一词是多用途的,是对共和党主张的一个总括性称谓:“如果你对奥运选手的生殖器过于激动,认为没有孩子的人不应该有投票权,并且痴迷于控制女性、家庭、性别和性行为——由于自己受困的男子气概和深深的羞耻——那么你就是很奇怪。如果你积极参与反常识的问题,如废除图书馆书籍、取消教育部、赋予总统独裁权力,那么你就是很奇怪。”
这一策略很快赢得了支持者的共鸣,美联社指出,这给了民主党“在拜登总统竞选时很少拥有的叙事优势”。这也被视为哈里斯参与竞选以来与年轻选民互动的结果——他们采用Z世代特有的简短、机智的幽默来发起政策攻击,哈佛大学互联网与社会中心的研究助理普拉蒂卡·卡提亚(Pratika Katiyar)指出,“这就更有意义了,就像是任何一个不参与政治的人都可以指着那个说,‘是的,他们很奇怪。’”
当地时间2024年7月15日,美国前总统特朗普(左)在威斯康星州密尔沃基的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上宣布俄亥俄州联邦参议员詹姆斯·戴维·万斯(J.D. Vance,右)将作为其副总统候选人参加2024年的总统大选。(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共和党试图对此作出回击。前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维韦克·拉马斯瓦米(Vivek Ramaswamy)在推文中写道:“民主党这一论调既愚蠢又幼稚,这是总统选举,不是高中舞会女王竞选。而且这还来自宣扬’多样性和包容性’的政党,也有些讽刺。”特朗普竞选团队也指责民主党对“奇怪”的使用,尤其是在特朗普遇刺之后。不过,“至少到目前为止,特朗普-万斯还没能找到一个有效的回应,”乔治华盛顿大学战略传播教授大卫·卡普夫(David Karpf)在接受美联社采访时指出。
类似这样的攻击语言在政治史上并非首例,政治选战很多时候都会依赖于语言游戏。《连线》(Wired)的一篇文章指出,如今的“奇怪”言论事实上可以追溯到冷战时期,只不过这一策略的使用者一直是保守派,在过去几十年里,他们从谈论上帝或宗教转向妖魔化所谓的“自由主义魔鬼”,以此来吸引支持者,其结果就是,诸如酷儿、婚前性行为、堕胎和社会主义等概念都被混为一谈,形成了一种“模糊而无处不在的邪恶,你无法确切指认,却非常害怕和愤怒”。
而自由派所反对的,就是将这些东西拼凑在一起并妖魔化,“所有这些东西都让你想问,‘你们到底怎么了?’”也正是在这种意义上,“奇怪”一词使他们得以反击多年来的“诽谤”。《纽约客》的作者凯蒂·沃德曼(Katy Waldman)指出,自由派使用“奇怪”一词,所指的并不是某人与常规的距离,而是指某人对控制的渴望程度。例如《麦克白》中的“怪诞三姐妹”(Weird Sisters),莎士比亚由此唤起了命运女神的形象——这些古典人物决定了谁出生、他们活多久以及如何死亡,因此她认为,自由派对“奇怪”一词的掌控微妙地传达出这一古老的含义,即古代对“控制狂”的诠释。
John Raphael Smith雕刻的“怪诞三姐妹”形象,1785年
这场语言争夺还远没有结束,正如《对话》(The Conversation)的评论所说:无论右翼、左翼还是所谓“疲惫的多数”,其实都生活在自己语言所构成的回音室中,都觉得当下的情况很“奇怪”——在一个政治混乱的世界里,“奇怪”成了我们共同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