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 | 铁马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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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待稀,鸟儿正叫地明快。
“我嫁到你们景家算倒了血运,你那大嘴的娘整日算计我,连孩子也没好气,夜里象撒欢的布谷鸟,无休止地嚎哭,你睡的死猪一样!”景龙媳妇打着哈欠,粗声粗气地骂。她虽然长相丑陋,但在景家却可以趾高气扬、颐指气使,因为他们景家在郭村是单门独户,家里穷的叮当响,而自己是村长的女儿,嫁妆都是全村最好的,要不是自己相中了景龙的英俊,岂会嫁到他们家。她一直以为这是他们景家祖坟上冒了青烟,自从自己嫁到他们家,村里人再也没有轻瞧或欺负他们家了。
景龙没有打理她,只低头一声不吭地修理庄稼。虽然他一向袒护母亲,但这次母亲确乎有点过火,婆媳不和,是常有的事,但母亲何至于为了生媳妇的气,居然不照料孙子,乃至于今日夫妻俩不得不把孩子独自放在庄稼地头睡觉。他好一阵心酸,自己的父亲早逝,家庭条件异常拮据,如果不是长相出众,有哪个女人会下嫁给自己。
“你那猪一样的娘,现在正睡的美呢。”媳妇又恨恨地骂。
景龙实在听不过她不停地骂,毕竟这些年是母亲含辛茹苦把他和弟弟养大。便压着气,劝慰道:“少说几句。就因为你小肚鸡肠,惹娘生气,她才不照看我们的孩子。”
儿子在地头两棵树之间,为了不让儿子醒来爬到水沟里,景龙在两棵树间拉了许多绳子,以作防护网。阳光从叶隙间射到孩子酣睡的鲜嫩白皙的脸上,虽然不到一周岁,但从眼睛、鼻子、嘴角可以看出,长的极象景龙,极象景龙的英俊。
突然,一条指头粗的小蛇蜿蜒而来。
媳妇裂嘴露出满口的黄牙:“等儿子长大,绝不让他认蛇一样恶毒的奶奶。”
景龙最不愿看见那黄牙,他是爱干净的,确切的说是讲卫生,虽然家里穷,即使衣服上打了很多补丁,但他总能弄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他曾经多次劝媳妇刷牙讲卫生,可媳妇扯着嗓子总是吼:“不干不净,吃了不长病,我们家都不刷牙,个个长寿,你们景家穷的叮当响,还摆出一副穷酸样子,老是讲干净,可你们老爹早早就死了,刷牙那是资本家走狗做的事。
景龙听她这样说自己的母亲,有点不耐烦,大声呵斥:“少他娘的骂人!”
蛇已然爬在孩子身上,孩子惊醒,瞪着乌溜溜的眼睛四处看了一霎,然后冲天哭起来。蛇渐渐逼近他张着的嘴,见洞便入,见隙就钻,乃蛇之天性。
“孩子醒了,快去看看。”景龙恳请地对媳妇说。
媳妇被他训斥了一句,很是恼火:“你去,我不去——他是你们景家的根,哭出病来,也是他奶奶造的孽。”
孩子的哭声愈来愈大,景龙气的瞪她一眼,扔下锄头,向地头走去。突然哭声嘎然而止,景龙觉得奇怪,便猛然奔跑而去,地头的水沟一跃而过。近前一看,几乎被吓昏过去:那条花哨之蛇已钻进儿子嘴里,只剩下尾巴来回摆动。至恐至惧的心和急迫的下意识指挥着他那两只抖动的手,攥住仅剩的蛇尾向外拉。而愈拉,蛇愈钻,且蛇皮太滑,双手几次溜下来。时间无情地过,景龙脸上的汗珠拼命地流,孩子白眼珠开始向上翻。此时此刻,景龙脸色苍白,不禁大喊救命……
媳妇狂奔而来,不料一脚跌倒在水沟里,……呛水而死。
空旷的庄稼地里,热辣辣的风一阵阵袭来。景龙守着两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就如恶魔缠身,难以支撑。他慢慢俯身把儿子紧攥的手摊开,踉跄地向郭村走去。
此时,下地的人陆续从家中走出来,看景龙眼睛呆滞,精神恍惚的样子,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景龙回到家中,把东屋里的独轮木车推出来,抬头看到母亲正打着哈欠挡住自己的去路,并劈头盖脸地骂:“昨晚,你那千杀的媳妇把娘推倒在地,你连一个屁都不敢放,算什么儿子,我白养了你这么多年!”
景龙脑子里一片空白,木然呆然地推着车子,似乎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母亲突然抓住车子:“好啊,你根本不把娘放在眼里。告诉你,这是你爹留给我的,别想推走。”
景龙两眼欲爆,脑子里浑浑然烧起烈火,猛然把挂在车子上的斧头拿起,朝母亲的头直劈下来。
母亲扑地而亡,血从额头、脸上流下来……流到地上,流到景龙的脚下,渍透鞋底。他两眼发了直,突然双手抱头撕心裂肺地吼哭起来……
有谁能经的起这种破天陷地的打击,犹如突然从阳间掉落到黑暗的地狱,四周全是黑暗,全是漆黑,有无数条蛇正不停咬自己的心,无力挣脱,更无法忍耐……
他终于缓过神来,扶着倒在血泊里母亲的尸体,竭斯底里又哭了一阵,无望地直盯着地上血淋淋闪光的斧子,慢慢拿起,猛然朝自己的脖颈斜劈下来,暴流如注,仰面惨死在母亲身边。
消息传到正在余水一中读书的弟弟景明那里,如五雷轰顶,怔在那里。
班长李文州借了一辆自行车,载他飞速赶回家。
景明走进自家的院子,豁然看见四具尸体并排在地上,直觉“嗡”的一声,脑心在爆炸,便天旋地转,猝然倒在地上。
由村委出资,好心的街坊邻居帮他料理了后世。因为景家在郭村是单门独户,现在一家五口,只剩下景明一人,质朴的邻居们害怕这孩子受不了这破天陷地的打击,就主动轮流给他送饭,并询寒问暖,好言劝慰。然而,他始终滴水不进,人若有三千泪水,岂能流满这无底的痛苦深渊。倏忽间,满门只剩了自己,孑然独立,形影相吊!
现在他满脑子里似乎出现幻觉,感觉自己突然从阳光的人间掉进了黑暗的地狱,母亲、哥哥正朝自己招手……? 他幽灵似地走下床,拾起墙角的绳子,向屋梁上搭。李文州迅速去拉他,晓得他已神志不清,两手抱着他的腰,一直抱在床上,炯炯目光直射进景明失魂落魄的眼里:“难道你甘愿你们景家满门灭亡,你这样做有什么面目见地下的父母、哥哥!”
他被震撼了,抬起头,“哇”的一声又哭起来。
何湘滢、武磊、常浩请假从学校赶来。一种无名的冲动,促使湘滢油然地握住景明冰冷的手。此时景明嗓子已哭哑,只有悲惨地辍泣。湘滢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但看到现实的一切,如此惨酷和凄凉,最终忍俊不住,泪珠慢慢从脸上淌下来。
她拭掉腮上的泪水,善良的眼里射出温暖的目光,对景明劝慰道:“人已经死了,谁也无法挽回。我们不能让死人拖住活人,所以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好好地活,为自己,也为你将来。”她温暖的双手紧紧握住他那冰冷的手,深情地注视着他,两眼发出烁烁之光,“记住:人只能在地球上活一回,草木一秋,还要结实,人生一世,岂能白活!”湘滢紧扣他的脉膊,真诚、动情地去感化那结冰的心。
屋外,文州默默注视着那西落的红日,似乎在思考,紧琐的眉头,象藏了无数忧虑。突然他叹着气对武磊、常浩说:“唉——? 天灾人祸。虽然景明现在的情绪有点稳定,却不是长久之计啊。”
是呀,文州说的极对,必竟他在这个家里已形影单只,徒壁四墙。
文州眼睛眨现的又道:“我有一主意,可以缓解他心理上的孤独和痛苦,或许是个办法。”
“什么主意?”武磊、常浩异口同声地问。
文州走到他们身边,深情地注视着他们俩:“现在他一个亲人也没了,我们要想办法让他有亲人。”
武磊、常浩大惑不解,心想:这是什么办法,都知道景家是单门独户,向哪里给他找亲人。
文州看得出他们的疑惑,便拍着他们的肩膀说:“我们可以变成他的亲人。我们本来就是他最要好的同学、朋友,如果八拜结成生死兄弟,同甘共苦,就可能缓解了他心头的孤独和疼痛。”
武磊听后觉得很可笑:“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让别人知道,还不成了笑柄,骂我们是封建余孽。”
常浩倒不以为然,至少觉得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是行的通的办法,便思忖地问武磊:“你还有别的好办法吗?……我们总得让景明好好活下去。”
文州叹了一口气,说:“笑柄也好,封建余孽也罢,只要能让景明充满希望的活下去,就算一个办法,哪怕是权宜之计。”
武磊思考良久,也没想出其他办法,只好答应下来。
常浩支持地又说:“最好让何湘滢也参与进来,毕竟在同学之中,她对景明的影响最大,她的品性和才气都是景明平时最为敬仰的,他们俩的家庭和身世又极为相似。”
“好是好,何湘滢未必同意。”文州顾虑重重地说,必竟李家与何家之间有世仇。当年,文州的曾祖作为义和团的将领与袁世凯作战时,飞刀把湘滢的曾祖头颅砍成两半;抗日时期,爷爷李宗成用飞镖把何湘滢的爷爷打死在马下。这些事在余水县甚至整个宇海都传了几代,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事。
常浩明白他的顾虑,说:“上几代的事过去了那么多年,早烂在了坟里,湘滢不是那样狭隘的人。”拍着自己的胸脯,胸有成竹地说,“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好吧,你去试试吧。记住:决不能勉强。”文州又安排武磊去镇上买香火、公鸡等,说结拜的仪式越庄严,越能让景明从心底感到真诚和情义,越能缓解他失去亲人的痛苦和压力。
不晓得何湘滢用了什么良药和法子,居然把景明劝慰地开始吃饭。常浩是个乐观的急性子,欣然把湘滢叫到屋外,把事情说了一遍。湘滢听了,先是笑了,觉得这事有点太封建了,现在这年代,还有谁做这样的事。但沉思良久,也觉得是解救景明比较现实、可行的办法,但一想到有李文州,心里便有了解不开的疙瘩,最后终于开口道:“你们的想法很好,我就不必参加了,瞌头结义是你们男人的事。”
“你在找借口吧?”常浩是个实在人,说话直来直去,坦然地注视着湘滢说,“恐怕是为了文州,为了你们两家的仇恨。算了,想开些,上几代的恩怨灰飞烟灭了,我们总不能让以前的仇恨牵住未来;并且,景明的心就是一块冰冷的冰,如果有你这样的姐姐给他温暖和关怀,他那冷漠、破碎的心会慢慢好起来的。”
尽管她与李文州从小就在一个班读书,几次都为同桌,李文州甚至随着其他同学也默默帮助过自己,但自己始终觉得与他有隔阂,几乎与他同学这么多年没有说过一句话。突然,今天要与他结拜成兄妹,似乎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然而,看看突兀地坐在屋里可怜的景明,和正用善意的眼光望着自己的李文州,心里又恻隐起来。思考良久,为了景明,终于下定决心,点头答应。
于是,五人在景家的正屋里举行了结拜仪式:焚香发誓,瞌头作盟,弑血示义,从此结为异姓兄妹,情同骨肉,形如手足,共患共生!
仪式结束,五人走出这阴暗潮湿的土屋。
红红落日的光辉普照下来,万物生灵皆被沐浴,变得温柔又多情。文州指着西天红红的一片:“看,红日正在饮天边血呢。”
太阳从早晨破海而出,冉冉东升,穿过乌云,经历雷雨闪电,到达西天;这期间,她采宇宙之长虹,集九天之华彩,汇入西天,变成红红血一样的能量,慢慢吸收,使自己变的如此红润饱满。谁能预料她到明天将创造怎样灿烂辉煌的日子!……
壮丽凄美的红日如崔生之力量,使景明冻结了的自觉渺小的心灵砰然而动,他左右看了看自己这几个可亲的兄姐,倏然间产生了自信力和生活的热情。其实伟大与渺小不过是一膜之隔,就看有没有勇气洞穿他,拿出百倍的努力和信心,去创造未来无限生活。
雨淅淅沥沥地停下来。好一番洗清秋的雨,一派水随天去秋无际的景象,辽阔地让人爽彻心骨。
下午,在余水一中的操场上,高三一班正在上第一节体育课。体育老师孟杰不晓得喝了多少酒,通身散发着酒味,如打破的酒坛。他高声喊向右转,站在第一排的武磊或许走了神,或许被酒气熏迷了心,全班惟独他一人转错方位。孟老师怒目圆瞪,走过去,纠正了他的姿势;然后,紧急又喊了一声向后转,武磊终于还是转错,孟老师把他喊了出来。全班同学的心都提到嗓眼上,因为这孟老师不但长的高大威猛,一脸的凶煞,而且凭借教育局长是自己舅舅,平时就养成火暴脾气,不但学生们惧怕,胆小的老师也躲着走。
“你在想什么?”孟老师泛红的脸上怒目圆睁,并大声训斥,嘴里的酒气随之散发出来。
武磊被酒气熏得透不过气来,无意之中瞪了他一眼,刚要回答,就被爆跳如雷的孟老师打了一耳光,眼冒金星,嘴角渗出血来。
武磊在家一贯养成的倔强脾气,使他这次有意识地瞪了他一眼,显出威武不屈的样子。不料孟杰如火山爆发,一脚把他蹬在地上,所有女同学都吓的不敢正眼去看。武磊捂着肚子,挣扎着站起来,两眼似箭,直射孟杰的脸。孟杰使足了力,猛然把他又踢倒在地。所有同学站在原地鸦雀无声,有的吓的额头上渗出汗水,有的在瑟瑟发抖。湘滢内心焦急如焚,左看右看寻不到李文洲,突然想起上午他已向班主任请假回家;他是班长,又与各位老师的关系极好,如果他在,该有多好。然而现实不容妄想,现在紧迫的是必须想法制止;不然,便是一场灾难。她刚要迈步走出,常浩已然从队列中走过去,挡在孟杰身前:“您喝了酒,这样打自己的学生,算什么老师!”常浩锋利的口里透出一丝怒气,两眼灼烁地看着孟杰。
“滚开!——”孟杰在酒精和愤怒的情绪作用下,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愤然向常浩打去。
常浩上身猛然下探,并击右拳,打的孟杰倒退了两步;速度如箭,动如猿猱,猛然跟过去,用了个拌山倒的套路,使孟杰摔的仰面朝天。
孟杰踉跄地站起,面红耳赤,似受了奇耻大辱,不仅大怒:“好小子,你敢打老师!”说着又猛扑过去。
湘滢看要出大事,忙让景明飞跑,去叫校长。不料转眼的功夫,孟老师又被常浩连连打倒在地。这孟杰自侍在体育学院学了点散打,不料今日竟被一个比自己矮半头,只有18岁的娃娃打的如此狼狈,不勉怒火烧昏了头,顺势把插在地上的标枪拿在手里,朝常浩戳去。
常浩扯身回旋,标枪擦身而过。
湘滢看孟老师如发狂的狼,根本无法遏制,便对常浩大喊:“快跑……”
常浩看到眼前晃来晃去刺眼的标枪头,烈性脾气如火山爆发,不但没跑,反而主动攻击过去。他毕竟从小跟着父亲及文州的爷爷习过武,身形变化之灵巧,出击之快,让所有在场的同学大开眼界,几个眨眼的功夫,又把孟杰打倒在地,并夺过标枪,连续扔在他的身上,标枪已然被扔折。
湘滢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目光烁烁直逼常浩的眼:“住手!”
常浩看是湘滢,停下,并把半截标枪仍在一边,方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就拿了自己的衣服,径直走向宿舍。
校长闻讯跑来,大吃一惊,派人迅速把孟老师和武磊送往医院。
傍晚,李文州吹着口哨骑着自行车从家中赶来,正碰见从医院回来的湘滢和景明。文州乐呵呵地走到她俩面前,把母亲做的葱油大饼拿出来,分给他俩;又拿出一件蓝色衬衣,送给景明:“娘知道你没有衣服,所以单独给你做的。”然而她俩非但不高兴,却始终沮丧着脸。文州看得出,一定出了事,便急忙问:“怎么了?”
“常浩把孟老师打伤,已经住进了医院。”景明心情沉重地说。他觉得常浩这次可把祸惹打了,学校里还不晓得怎样严厉制裁他,想想常浩对自己这么好,不免泪水簌簌流下。
“什么!”文洲大吃一惊。
湘滢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并补充说:“常浩害怕学校制裁,可能从宿舍背着被褥回家了。”
“不可能。”文州断然说。他太了解常浩,在李庄,李家与常家是世交,世世代代亲如一家,从小他与常浩一起长大,凭常浩父亲的脾气,他决不敢回家。
文州思考着,问:“我们班主任什么态度?”
“班主任被校长猛批了一顿,也没敢说什么。看来,常浩这次是凶多吉少。”湘滢担心地说。
文州思考良久,然后抬头对湘滢、景明说:“你们到周围寻寻常浩,一定把他找回来,务必不能耽误明天的课。”说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服,向校长室走去。
校长正在对着窗口不断吸烟。文州虽然年轻,但从小与母亲担起了整个家,经历了许多事,考虑深远,晓得他正在发愁呢:孟老师的亲舅舅是他的顶头上司,而武磊是副县长的儿子,他如何交待?
“校长,听说您要把常浩开除?”文州故意如是问,想激起他的情绪。
校长狠瞪了他一眼,吼道:“谁说的,胡说八道。开除不开除是我能说了算的,需要学校根据制度研究决定。”他恨恨地又道:“如果让我自己说了算,就开除。不开除,能管住你们这帮无法无天的学生!”并冷冷地哼了两声,“我早就听说你们在下面乱搞一套、拉帮结派、磕头拜把子,封建、迷信。哼,胡搞乱搞,你们不好好学习也罢了,还拉上何湘滢,何湘滢是我们学校重点培养的苗子,要考重点大学的,你们会害了人家的。”校长越说越气愤,指着文州的鼻子斥道,“今天来,是为你拜把子的兄弟求情吧?告诉你,连门也没有,弄不好,连你也处理。”
“校长误会,我们磕头拜把子完全是为了景明,景明一家的灾祸,您是知道的,他们全家人死的只剩他自己,我们总得想想办法让他有信心的活下去吧,这只是没有办法办法,再说您看看他们现在成绩,没有下降,还上升了呐。”文州眨现着眼睛,灵光的脑子里想,该是切入主题的时候了,便凑到校长身边,套着近乎,说:“校长,看得出,您正在发愁吧。是呀,放在谁身上,谁都会发愁,这件事实在不好解决呀。如果把这件事解决的过激,矛盾激化,到最后将无可收拾。这件事,本来是孟老师犯了大忌,酗酒上课,毒打学生;当然常浩也犯了大错,不该对老师大打出手;但要开除常浩,武磊一定死活不愿意,去找他的爸爸;如此,事情就闹大了。”文州害怕校长打断他的话,一口气一股脑儿说完,总之,他要校长知道这里面的微妙关系和利益冲突。
“小子,看不出,你考虑的还挺远。”校长撇着嘴,用手指狠狠戳着他的脑袋瓜,“不好好学习,你整天想啥,想啥啊?!”
文州故作傻笑地站在那里,偷眼观瞧校长。
校长转过头去,不停地吸烟,开始沉默,又好像在思考,文州晓得他现在的复杂心情,便趁机道:“其实学生犯了错,校方本不应该有开除的规定;一棍子把学生打死,如何教书育人,改造学生。”
“那你的意思该怎样处理?”校长轻蔑地看着文州。
“孟老师必竟是上过高等学府、通情达理的人,他醒酒后,肯定幡然觉悟;如果常浩再诚恳地向他赔礼道歉,他的怨气自然消了。至于武磊,我们是最好的同学,为了大局,他决不会扩大事态,节外生枝。当然,学校也要给常浩一定的处罚,比如记过什么的,以敬效尤。”
校长冷笑:“你小子,油滑油滑的,怪不得班里的同学都听你指挥。”
文州嘿嘿地笑了。校长指着他严肃地说:“记住,明天领着常浩一定要给孟老师当面赔礼道歉,并写一份检讨交到我这里。”
“是。”文州孩子似地敬了个礼,转身要走。
校长看着这可爱的少年,发自心底的喜欢,便把他喊住,关切地问:“听老师们说,你经常请假回家,成绩大不如以前了。”
“您知道,家里只有母亲,地里的活总是干不完,母亲的身体又不好,我已经十八岁了,必须尽可能地帮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独自……”文州没有把话说完,就神情凝重的低下了头。
校长深情地凝视着这个懂事的孩子,突然想起了他的父亲。他记得第一次看到他父亲,是他父亲作为抗美援朝的英雄归来的时候,是那样威武英俊,可惜天不佑人,让他英年早逝,只留下孤儿寡母!
文州从校长办公室走出,向宿舍走去。此时,湘滢、景明已把常浩找回来,正站在那里等他。文州犀利的眼光直逼常浩,使他脸上暮然结了一层霜,呆呆地站在那里不敢抬头。
“我早给你说了多少遍:要学会冷静——冷静,暴躁是万祸之源!……”文州本想大批他一顿,但看他低头忏悔的样子,只好作罢,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我们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应该知道漂亮的事情不是用拳头做出来的。”同时,他指着自己的脑子,强凋说,“记住,一定要记住:人不同于动物,最根本,就是人有思维,能够上下求索,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所以,一定要学会用脑子解决事情。”
常浩从小就与文州在一起,是最佩服文州的,听文州一席话,想想自己今天做的事,直觉得惭愧,所以一直低头默默接受已然发生的事实,并暗暗下决心,要改掉自己这该死的暴躁脾气。
湘滢与文州虽然心里有隔阂,但听了他这番话,内心也震撼了。事实上,平日里虽很少与他交流说话,但她是一直佩服他的聪明、沉稳、干练。
明日,流动的白云变化着形态,娇媚的展现自己的身姿,纵有三**长空,也耐不住流云无尽,翩翩起舞,映的乾坤万物生姿。
文州带着常浩买了些礼品,正式向孟老师赔礼道歉。果如文州所料,孟老师不但没仇恨常浩,还责怪起自己的不对。如此,武磊也没把事情告诉家人,学校给常浩一次记过处分,事情算了结。老师们倒觉得大快人心,因为再也看不到孟杰那副霸气十足的样子,尤其是历史老师成首善,因为自己身材矮小,一贯被孟杰蔑视;这下,他终于扬眉吐气,趾高气扬起来,并在课堂上大讲英雄豪杰,说:“我们余水虎踞龙盘,是英雄聚集之地。”他瞄了李文州一眼,绘声绘色地道,“李文州与常浩的曾祖都是义和团的将领,武术世家之后。当年,李文州的曾祖李玉鳞刺伤过袁世凯;抗日时候,爷爷李宗成在一次战役上用刺刀挑死十一个鬼子。”所有的同学都用敬慕的眼光投向文州和常浩。而这成首善越说越起劲,吐沫乱飞,只见他看着文州又说:“听说你们李家练了一种绝世的打镖本事,出手如电,锁喉封血。”
并又说:“在李庄的河对岸有一个叫何家庄的大村,当年这个村里有一个方圆几十里的恶霸大地主叫何士通,是我们余水一带最大汉奸、皇协军的大队长,骑着高头大马,跨着东洋长刀,杀人不眨眼,比日本鬼子还要毒狠。是李文州的爷爷李宗成出镖如九庭闪电,把他打死在马下。”这成老师只顾自己说得痛快,说的眉飞色舞,可他大概不知道这何士通就是何湘滢的爷爷,几个知晓底细的同学都以异样的眼光偷看湘滢。湘滢低着头,低的几乎要碰到桌面,脸上泛起一片红晕。无奈滔滔不绝的成老师愈说愈有味:“说起李家与何家,那是世仇。早在义和团的时候李玉鳞就飞刀把……”说到此,李文州突然站起,小心而温和地对成首善道:“老师,其实有些事您可能说的不太详细。当年,何湘滢的家里在大灾之年,曾开仓救了许多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