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比我更加急迫这一天的到来,他唆使着母亲一起来北京看望我,我知道他们的来意,无非是看看我口中的那个女孩。
见我跟女友的时候,父亲穿了一身西装,我跟女友说,你看我爸,人都五十出头了,还这么喜欢装酷。
那个时候,我已经懂得这些西装所赋予的意义。父亲从未在乎自己的体面,却在出席儿子重要场合的时候精心准备起来。父亲笨拙的爱,虽然从未表达出来,却在一次次西装革履后那两鬓白发依旧告诉了我。而我似乎却明白得有点晚些。
他那一件件很少露面的西装,在我的记忆力成了一个个清晰可见的坐标,它代表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对他儿子这一生无声的告白。
"父亲对我的爱,不是说出来的,是穿出来的。"他穿上对我所有的爱,好让我觉得有他在,我不必慌张。
那天我们攀上城市最高的露台,面对整个夜晚流动的灯火,对酒当歌,我跟父亲看着陌生的人群中相拥而泣。那晚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冰山一样的父亲,随着我的逐渐长大,也逐渐开始融化。融化以后的他,性格变得柔软了。而柔软了,父亲就老了。
那些始终要回答的问题,那些始终要寻找的答案,我想是时候去回答了,爱与被爱的次序也是时候去调换了。
我找了很多办法,问了母亲,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和切入点。母亲说,爸妈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你好了,我跟你爸爸也会开心的。
我想借此跟父亲来场要挟。
从那之后,我每年过年回家,都故意不准备新衣服。我以没有新衣服来为由“威逼”父亲跟我去商场挑选战袍,父亲一开始很不情愿,我知道他是故作矜持,我故意说道:“这一家子就我跟你没有新衣服怎么合适,拖了咱们家后退可不行。”
父亲说:“海澜之家,男人的衣柜,不如就去那买,你也别到处逛,我一把老骨头,没力气啦。”
我说:“老爸呀,看不出来呀,你还挺潮。”
带他去海澜之家试新衣服的时候,父亲穿上合身的新装,试衣镜面前我跟他的会心一笑,省却了我们吝于开口的表达,却刚好让对方听到我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