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5月11日,彭浩翔导演接受 读者·书房 专访)
你很难用一个词来描述彭浩翔。
凭借《春娇与志明》三部曲,他是广为人知的电影导演;他是颇成功的作家、编剧、制片人、摄影师、装置艺术家,五岁的时候他被修读儿童心理学的母亲怀疑患有轻度智障,却在智力检测中,被医生证实拥有135分的高智商;他有着“病态处女座”十诫,在工作中细密严苛;他相信人性本善,每个人都能对这个世界释放善意……
“没有人天生一睡醒,就会写东西”
彭浩翔祖籍广东番禺,1973年9月22日生于香港观塘。
这个甫一出道,就凭借用15天拍摄完成的《买凶拍人》一片拿到了香港电影金紫荆奖最佳编剧及香港金像奖最佳编剧的提名的导演的执筒生涯便开始一路高歌猛进:2003年,《大丈夫》,获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新晋导演;2006年,《伊莎贝拉》,成为入围柏林电影节竞赛单元唯一一部华语片,并凭借配乐摘下一尊银熊,此后《出埃及记》《志明与春娇》……无一不让人印象深刻,眼前一亮,有影迷评价:“(彭浩翔)是王家卫之后香港又一鬼才导演”“他的聪明,可以与杜琪峰并峙。”
(彭浩翔和杨千嬅、余文乐)
外人眼中,彭浩翔无疑是属于“天赋异禀”的那类人。
他本人却并不这么认为。
关于被外界津津乐道的编剧才华,他说:“每个人都能写作,只是你花多少时间在这上面而已。打个比方,就像做一把椅子,可能我手工比较好,学得快,做100个椅子就能做到这个现在这个样子。而你的手工没我这么好,但不代表你做不到,做150个之后你就能做出来。问题是,大部分人都挨不过100个的过程。他做到第7个的时候就会说,哎,我还是没有这个天分,还是不要做了。但是其实你做100个之后你也能做出来了。”
伟大的诗人、音乐家,刚坠地的哭声也不是优美的诗篇和旋律。
没有谁天生一睡醒就会写东西。
(《志明与春娇》剧照)
他写过烂剧本,他形容“烂的不能再烂”。
为了赚钱,他花了大量时间去写马来西亚的一些华语电视剧的剧本,半个小时就能写出一集。尽管写的东西自己不满意,但这种训练,让彭浩翔了解到如何去写作的方法。
在他写出《买凶拍人》一举成名前,“我已经写了几百个这样晦气的剧本了。”
他说,他很怕一些年轻的作家、编剧在他们的第一个剧本写的不好时就以“原来我不是这个材料”为理由选择放弃。
“不是,你只是要花时间去锻炼。”
“一个不停写爱情的人,不代表他自己完全懂”
城市,和爱情,是彭浩翔电影的两大主线。
无论是香港,还是北京,或者是北海道,那里都承载了爱情在城市间辗转的一切秘密。
如那些哑光的爱情。“今年二世古的雪下得特别大,即使有融雪地热的路面,还是积着雪水,举步维艰……感谢在我人生中出现过的每一位女生,你们或多或少都成就了我,我们之间的经历,全都成为我的创作来源。”
他喜欢米兰·昆德拉和村上春树,在《一些无可厚非的小事》一书中,辗转着各种各样的爱情遭际,《她和她所拥护的熊猫》《喇叭少女与萨克斯风少年》……天马行空的情节,细腻如水的笔触,这些后来成了他电影里独一无二的语言。
(《春娇与志明》剧照)
如那些黑色的爱情。父母的离异,曾深深影响了他,以至于初期的作品中处处可以看见冷峻和黑色幽默和对人际关系的恐惧的诸多元素穿插其中。
如那些明媚的爱情。“有一次我和太太聊天的时候,我太太就说为什讲一些人性的黑暗面,她说到底是你偏重爱情的黑暗面,还是你不懂拍爱情的开始呢。我是因为她这句话为契机才开始写《志明与春娇》这个故事。”
他呈现在大银幕上的爱情,一如变迁更迭的城市——不断发酵,一经调教,便有一种绵绵密密、冷暖自知的韵味。
而你永远无法为这个味道贴上一个清晰的标签。
“我们只是在旁观者那里去看。看得很清楚,不代表自己恋爱的时候就看到爱情的问题。有点像足球评说员,他们评说足球赛事的时候讲得头头是道,但下场踢的时候就是完全另外一回事。”
“人到中年,我对变化没这么敏感了”
他说,可能是因为人到中年,他对变化没有那么敏感了。
不管是在北京还是在香港,眼前的变化似乎没有年轻的时候那样变化得那么快了。
就连电影,他也从《出埃及记》《维多利亚壹号》的冷峻犀利中跳脱出来,变成了《志明春娇》系列的阳光和happy ending。
谈及此次出版《彭浩翔电影剧本集》,他说当下很多年轻人想写剧本,但是不知道如何下笔,他想告诉大家,剧本创作不存在什么独门秘密不能告诉别人,亦无需吝啬分享。
为此史航说:“现在肯出版电影剧本的地方,都是值得点赞的所在。彭浩翔导演的小说集和随笔乃至情感信箱,都有自己拥趸,希望电影剧本能让更多年轻电影人有所镜鉴。 ”
(彭浩翔导演)
他不再像年轻时那样,会焦虑假如有天没有电影拍会怎样。
“没有那么大影响”他现在很坦然地说。
为了给同事制作一份有意义的圣诞礼物,甚至花上和拍一部电影等同的精力去打磨诸多繁复的细节。
他给朋友写信,也会碎碎念。
每天七八点醒来做运动,然后去上班,在公司工作、开会,晚上回家看电影、跟朋友吃饭聚餐。
完全过平常人一样。
“我觉得有些人就是很不接地气,应该把我们的生活拉回地面。跟大家一样,你才能想出一个大家都会喜欢的故事。”
做了制片人以后,他去买经营管理的书,学着做好一个老板。
他让朋友帮他买他们认为的好书,有和此前重复的,就送人,然后在剩下的书中去寻找精彩的内容。
“但是我们也不能够完全说跟着我们旧的那个方向走啊,不可能,你是改变不了的。”
他一边怀旧,一边试图理解和剖析当下的世界。
在他看来,这两者同样重要。
(《春娇救志明》剧照)
工作、生活、对过往的思考以及对未来的愿景,总有一种繁华过眼之后的从容疏朗。
结束“读者·书房”专访后,彭浩翔又和粉丝进行了面对面交流,主持人问他,面对别人呼他为“怪才”这件事怎么看,他风趣地回应:我不觉得自己怪,把电影拍两个小时,最后拍出来完全不知所云的人才是“怪才”吧。
有迎有拒,他似乎找到了自己最佳的生活和说话方式。
结束采访后,看着从不同地方的读者陆续而来,买完剧本集匆忙上到二楼去参加活动。
心里忽然有种感慨:不慌不急,有得有失,人到中年应该就是彭浩翔这样子吧。
如同他书中所说:“我的生活,还是在继续放纵自己和努力装作正常人之间,缓步而行。”
一个缓字,仿佛已然将他此刻的心境道尽。
(5月11日,彭浩翔在言几又书店和书迷现场互动)
Q:《春娇志明》三部曲电影取得成功的原因是什么?
彭:这两个角色都不像一般爱情片里面比较完美的那种,也不是常常在中国爱情片里面霸道总裁这种人。完全贴近我们生活,不完美,也有很多小缺点。我觉得反而观众看起来觉得很奇怪觉得这两个人不像在电影里面,他们就像在我们身边的生活里面。
Q:在您的电影当中出现了很多探讨男女之间爱情,探讨爱情之间的困扰,您的爱情观是什么样的?
彭:我觉得首先两人相处,你先不要想去改变对方吧,很多人找一个男朋友或女朋友都是为要改变对方,但我觉得永远想改变对方是问题的开始。
Q:您觉得爱情里最可信的是什么?
答:找出你身体里面没有的另外一半。你生命里面永远有一些全新、稀缺的东西,你没有的,你一直在别人身上找。
Q:所有人都是这样吗?
彭:大部分人都是。当然有些人不是,有些人他找了别的东西回来,但其实这个东西不是他需要的,他需要的可能是一个人当你内心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其实你希望找一个人把安全感给你。其实,我们每个人找的爱情都是用这种方法。
Q:那《志明与春娇》系列电影还会有新的故事吗?
彭:对我来说,我不希望再有新的系列了。我觉得差不多拍了三集已经够了。其实我也还有东西要表达,但我不想重复。
Q:为了做好一个公司的老板,为了管理好员工。您看了非常多,包括像企业管理这样的书,大多数人眼中,一个艺术家应该是天马行空,不接地气,他可能跟常人不太一样。
彭:这就是最奇怪的,为什么一个艺术家不能和常人一样呢?我一生就是为了和常人一样,我觉得有些人就是很不接地气,应该把我们的生活拉回地面。跟大家一样了,你才能想出一个大家都会喜欢的故事。
编辑:虢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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