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亭形容自己,是一个慢条斯理又好脾气的业余插画师。见面第一印象,穿着随性简单,留着一头中短发,随意中分,聊起天来,语调慢慢悠悠,给人一种慵懒的感觉。之所以打趣自己是“业余”插画师,因为赵亭现在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是一款国内利口酒的桂魄品牌的主理人。
插画师赵亭
对于做酒和画画两件事,他都乐此不疲。不过相比较起来,绘画更是他对生活的一种寄托:一张纸和一支笔,画一叶扁舟,飘向想象中的星辰和大海。
赵亭和他的桂魄酒
从四岁开始握笔涂鸦到现在,赵亭几乎没有停止过一天不画。一个小本子不离手,看到触动的画面,灵感来了,随时抓起笔就能画。小本子里面全是他对生活的细腻观察和记录,像一个生动的“生活启示录”。
比如前几天看了日本电影《濑户内海》,里头有比较喜欢的演员,于是用画笔描摹了电影场景和主人公;过年回家,看到母亲在炸丸子,用画笔留下家庭温馨的一幕;去日本玩,看到街道上的相扑选手,画笔也同样被用来捕捉旅途中的的风土人情。
日本旅图-街角相扑选手
日本旅游图-奈良_“早安,小鹿!”
日本旅图-京都日常
日本旅图-御池通站前骤雨
眼睛的观察,流淌到笔尖,成为定格画面,对于庸常又一成不变的生活来说,是种有意思的记录方式。
当然,首先你得有观察生活的能力,对于赵亭来说,这无时无刻不在进行。在新创作的系列作品《唤醒沉闷的家》中,他通过微观的视角,把人们生活当中很容易被忽略的生活场景,放大了重新描绘出来。家是我们熟悉的场景,于是每个看到的人,都会被唤起似曾相识的记忆。
比如灶台上水壶烧开水的时候,赵亭经常蹲着静静观察,每次水开时,水壶奏鸣一般地在吹哨,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赵亭觉得这个场景特别有意思,让他联想到了一位日本作家青山七惠在《一个人的好天气》写的俳句:“厨房炉灶上,开水自沸腾,无人理睬好悲伤。”水壶自己在吹号奏鸣,其实没人关心它,多悲伤啊。
《唤醒沉闷的家系列》
于是在赵亭的画中,水壶成了生活里的朋友。他从一个俯身的、高大视角去画那一把壶,它不再是为我们服务的不起眼的生活器物。或许,对于家里面触手可及的器物,大部分的人都没有真正关心过它们。赵亭说这是妻子带给他的一个启发,“我有时候自己有洗碗,关碗柜的门的时候总是用力一甩,嗙的一声。经常被妻子嫌弃,在妻子看来,所有的东西是有生命的。”那是一种朴素的“惜物观”。
每件器物被安置在不同的生活场景里,都能够配上契合的背景音乐。比如水开的声音让赵亭联想到了小号。于是在画面里我们看到,庞大的水壶壶口下面,一排吹奏、打架子鼓的小人在画面里活跃开了,栩栩如生地吹奏小号,两相呼应。不仅如此,赵亭甚至还想,他们应该演奏一首什么样的曲子呢?于是这时候脑海里迸出了,一首bigband大乐团的名曲,叫做《Take
the 'A' Train 》 ,里面的小号特别出彩,而水壶烧开的声音跟小号的奏鸣声很相似。
生活的细节被他娴熟地拿来放进画面。即便是像养的小鱼去世这么一个普通的事情,也能入画。画面中的鱼缸里漂浮着一条去世的小鱼,上方坐镇的是拉着二胡的音乐人阿炳,仿佛在为它拉奏一曲挽歌。
《唤醒沉闷的家系列》
在《唤醒沉闷的家》组画中,赵亭都巧妙选择了与场景性格匹配的音乐和乐器。包括画抽水马桶,只有在擦马桶时,我们才会把自己的视角降低一点。于是赵亭也把画面视角放到了与马桶平视的水平线,在马桶边缘上,戏剧性地摆上了一排小人,这几个小人被画成了敲太鼓的乐手,在赵亭看来,“因为拉肚子的声音跟敲鼓的声音太像了。”看起来诙谐有趣。
《唤醒沉闷的家系列》
即便是像吵架这种生活中粗暴的场景,也被赋予了某种诗意。画面里,夫妻两人坐在窗边的桌子前吵架或争论,气氛看起来剑拔弩张,不过窗边的一个角落,一位女乐手怀抱一把吉他,似乎在纵情歌唱,两种情绪一碰撞,是释放,也是一种瓦解。画面里的女乐手,是赵亭特别喜欢的女摇滚乐手Janis
Joplin,是嬉皮年代的标志性人物,27岁去世,自由恣意的唱腔独树一帜,她的一首歌叫《Cry baby》,特别契合画面的情绪。
《唤醒沉闷的家系列》
同样每一张画背后,都有一个他喜欢的乐手。比如赵亭在一箩筐的脏衣服上,画了三个乐手在弹吉他,那个其实是英国流行摇滚的奠基乐队之一奇想乐队。因为主妇经常洗衣服的时候,非常无聊,应该有一首让人振奋的有意思的曲子;画浴室的场景,想必我们都有在浴室洗澡忍不住高歌一曲的经历,因为回响好,于是赵亭在喷头上画上了英国摇滚乐队皇后乐队,让浴室变成了一个微型音乐会现场。
《唤醒沉闷的家系列》
《唤醒沉闷的家系列》
这些场景都是我生活当中无比熟悉的,在赵亭看来,“我们现在生活太快了,很嘈杂,很难有人能够在一个静静的午后默默去看一株仙人掌,或者看到那一角落的场景还挺有意思。为什么画面都搞成微观的,你看到那些景别都很小,卡在那里,把小人做进去。因为我不想太发散艺术家思维,搞得大家都看不懂,希望做的东西大家都能看懂,所以有一些人气的东西在里头,放了一些小人。”
《唤醒沉闷的家系列》
不管是人与人之间,还是人与物之间,赵亭喜欢那种细腻、温暖的感觉。作为一个是西安人,从小生活在油田区大工厂里的大家族,邻居之间乡里乡亲的感觉,让他觉得无比自在,“我前天去看《八月》的电影,感触特别深,因为跟我当时生活的环境特别像。在那样一个环境下,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特别像日本电影里描述的,好多日本的电影拍小房子、小街道,出来互相打招呼,熟络亲切,生活中弥漫着温暖的小细节。”
赵亭说自己是个“小富即安”的人,花费基本上能够满足和妻子两个人的生活,在没有做酒之前,虽然也一度对自己的人生很焦虑,但顺其自然地发展,在他看来,“努力”是一个中性词,“我这个人有时候比较懒散,没有很明确地规划过。但是我对自己是很负责任的。可能会走得慢一点,但就想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不想太有压力。”
白天起来先慢悠悠吃饭、看书,从中午开始真正进入工作,自如安逸,这基本是赵亭每天的生活常态,把自己扎进生活里,”我们都擅长孤独,擅长制造它、发现它,自从我们吝啬分享开始。而这份孤独最不应该出现在家里,即使是一个人的家。还好,这个世界上还有音乐。它应该出现在家的每个角落。让每一件器物都有了自己的主题曲。《唤醒沉闷的家》这个系列,我想有可能我画到100副就很厉害了。这个东西确实能引发人共鸣,每个人都经历过这些场景。希望大家看的时候能突然联想到什么,因为它里边有一些隽永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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