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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缘简史3-猿人的技术进化

温sir讲地缘  · 公众号  · 地理  · 2021-08-03 08:45

正文


地缘简史[第3节]


作者:温骏轩

 编辑:尘埃 /  主播:由竹先生



长篇连载,每周三、五更新,菜单栏可查阅目录。下载地缘图集在本号主页回复:地图



第3节   猿人的技术进化


石头的初进化

现代人类的祖先可以分为四个阶段:南方古猿、能人、直立人、智人。其中能人生活在距今240万年-180万年的时段;直立人生活在距离180万年-30万年的时段。此后现代人类的祖先则进入了智人阶段。这当中能人、直立人在中国又被统称为“猿人”,所经历的时间最为漫长。

石头的工具化开发了“手”的功能、引发了一场生物史上的“集猎革命”,并让人类这种智慧生物出现在地球上。然而要是光会使用天然石块做工具,人类肯定是进化不到现在这程度,最多只是比动物聪明那么一点。好在通过摸索天然工具的使用方法,直立行走的古猿们已经跨越了进化的第一个节点,接下来的进化节点则是对天然工具的进一步加工,将之变成人造工具。

工具之于人类来说就是外挂,外挂越多越复杂,人类的能力就越强大。问题是制造的标准是什么,河狸咬断树干并用它筑造水坝的行为;黑猩猩摘掉分叉和叶子,利用草杆捕捉白蚁,这些行为算不算在制造工具呢?这个问题其实也困扰着人类学家们,于是人与猿的分割标准,才索性由制造和使用工具变成了习惯性直立行走。

这一改变直接将人类诞生的时间,往前推进了最起码上百万年。在此之前,能够制造石器的“猿人”才被认为是第一批人类。中学老师会告诉我们,人类在最初经历过两个时代:旧石器时代和新石器时代。不过要是把会使用天然石器,且能直立行走的南方古猿归类为最初人类的话,那么人类经历的石器时代应该分为三个阶段,即:天然石器、旧石器,以及新石器时代。

所谓旧石器又称“打制石器”。即通过石块与石块的撞击,改变石块的原始形态。天然石块之于人类来说,更多是充当敲击工具。而通过不同的打制方法,人类能够得到适应不同的使用场景的工具。比如将石头打制出尖角所获得的“尖状器”,可以用来挖掘植物的根茎;用打击石块分离的石片进行再加工,可以制成切割用途的“刮削器”;还可以把扁平砾石或者石片的边缘打制成刀刃状,使之成为石斧功能的“砍砸器”。

石头虽然坚硬,但还没有到坚不可摧的硬度。逻辑上看,将天然石块充作工具的初始人类,应该很容易观察到石块在撞击之下形态出现变化的现象。目前所发现的最早会打制石器工具的古人类,是出现在240万年前的“能人”,与330万年前的露西相隔了将近100万年。说明我们的祖先花费了非常漫长的时间才意识到,可以主动改变石头的形态制造称手的工具。

放在生物进化的长河中,100万年时间还真不长。想想那些几百万年前就会利用石子和树枝,现在依然只会做这些的动物,人类这成长速度已经很快了。与平均脑容量为400毫升的南方古猿相比,成年“能人”的脑容量达到了800毫升,已经与猿有了质的差异。摸索工具的使用方法,对促进大脑进化功不可没。说起来古猿的脑容量与类人猿没有本质区别,也是一些研究者不认可把人类认定时间提前的重要原因。

无论以哪个标准来说,“能人”都肯定属于人类。这意味着人类出现在这个地球上的时间,最低限度可以推进到240万年前。随着新的化石出土,人类进化的各个节点时间可能还会有些许调整,但大致的时间跨度并不会有质的变化。其实用会不会打制石器区别人与猿,或者说直接把标准细化为制造“石头工具”问题也是不大的。毕竟相比对植物进行初加工,改造石头的难度要大得多,完全不是属于一个难度级。

以动物的标准来看,打制石器是个伟大的创新,但要是以人类今天的标准来看,打制石器实在是过于粗陋。考古学家们会告诉你,人类摆脱打制石器,进入磨制石器时代的时间点仅仅是在一万多年前。这意味着在人类脱离猿的属性进化成人后,旧石器时代占据着绝对主导地位。要是有一天科学家真发明出时空穿梭机,你又不想回到只有打制石器的时代,请记住一定要万分小心的调整时间。

在长达240万年的旧石器时代,人类通过对这一初级工具的摸索,完成了人类形态的基本定型。如果说“能人”还是长得有些像直立行走的黑猩猩,那么一万多年前处在新老石器相接时代的人类,已经在体态和智力上与现代人类没有了本质的区别。不过这只是从宏观层面看待人类的变化。要是从微观层面看,人类在这一万多年时间里还是出现了不少变化的。

比如研究发现,欧洲人的蓝眼睛是在1.4万年前才出现。基因的突变是无序的,有些突变被保留下来并不是它有多少用处,而是也没什么影响生存概率的害处。热衷于寻根问祖的人,现在可以利用科学手段寻找家族中存在的某个特殊的基因,交将之与某位历史名人联系起来。

当然,如果人类的审美统一到认为金发碧眼就是比黑头发黑眼睛好看,那么这个突变就不能说是无用的。生物需要繁衍后代,高等级生物会进化出一些看似无用,但有利于提高性吸引力的生理特征来。就像雄孔雀尾巴上那美丽的长羽,会对雌孔雀有强烈的性吸引力一样。哪一种变化能产生这样的效果,动物自己也不知道,同样是遵循着自然选择原则。值得注意的是,这些具备性吸引力的生理特征,虽然与适应环境本身并无关联,但却可以作为反应身体素质的指标。

与眼睛颜色这种类型的基因突变相比,更值得关注的是人类脑容量的变化。前面曾经提到过人类有脑容量甚至在这数万年时间中出现了减小的趋势。一种观点认为,对工具及集体越来越依赖的人类,整体开始变得越来越笨。人类社会越来越依赖少量精英的思考和决策,而大多数人只需要简单完成自己社会角色;另一种观点则认为,人类有脑容量减少是优化的结果。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有个极限,大脑作为高耗能器官并不是越大越好。从一般性规律来说,探索极限往往会有过限回调的现象,所以人类脑容量的减少反倒说明人类在生理进化上已经趋于完美。

不管是变笨还是变聪明,作为造物主最杰出的作品,人类旧石器时代都可以被视为完成了定型。把时间放大到240万年的跨度,会更容易从外观上看到这种变化。从解剖学意义上说,晚期智人已经和现代人无异。不过从社科角度来说,进入新石器时代的人类才会被称之为现代人。这意味着:能人、直立人、智人的概念可以笼统的对应:旧石器早期、旧石器中期、旧石器晚期三个时段。以外观来说,你会发现经历200多万年的进化后,人类在体态上开始站得越来越直,面相上也与类人猿的区别越来越大。

                                      

复合工具时代

一定要注意的是,南方古猿——能人——直立人——智人这一进化过程并非是单线传递的。在每一个阶段,人类都会在环境和时间的影响下分化成更多的种群,这些种群中只极少量成功者,才有机会代表他那一支把基因传递到现代。后面在“走出非洲”一节中,会大致梳理一下这个过程。

描绘更详细的人类演化系谱,并不是地缘简史一书研究的方向。这个研究视角更关注的是人类与环境之间的相互作用。之前的逻辑线已经理顺了天然石器、打制石器,与人类生理进化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石头工具的产生,让人类改善了自己的生存环境,进而让自己的生理特性发生了变化,尤其是促进了大脑的发育。

要是按这条逻辑线往下走,人类下一个进步节点应该是在新时器时代。只是刚才我们也说了,人类作为造物主的产品,实际已经在旧石器时代晚期就已经完成了定型工作。考虑到智人与能人相比,无论在脑容量还是体态上都发生了巨大变化。纯粹依靠打制石器似乎很难发生这种飞跃,这当中必定还存在其它的技术进步的节点。

对于整个人类来说比较幸运的一点是,当他们中的某些族群开始进入用科学的方法研究这个世界时,还有很多族群处在人类社会进化的各个阶段,这其中就包括少量仍然处在石器时代的原始部落。唯一感到遗憾的,尽管世界各地不时传出有野人传说,让人不禁遐想这些传说中的野人是否就是人类进化链条上的某个分支,但迄今为止都没有实证。

从地缘角度来说,一个种群的发展需要一定数量。如今人类对这颗蓝色星球的的开发已经很深入,理论上很难再有上述定义的野人存在于这个星球。好在是否存在与现代人生理有显著差异的人类,并不影响我们通过原始部落研究人类在初始阶段,又创新了什么工具。

最大的变化,在于人类在旧石器时代后期掌握了“复合工具”的制造方法。所谓复合工具,指的是将两种材料结合在一起,以让它们优势互补。前面说过,环顾人类所处的自然环境,于初始阶段所能得到的工具无外乎:树枝和石头。石头有硬度,树枝有长度。如果将他们结合起来,并辅以日渐成熟的打制石器技术,你脑海中最先显现的是什么呢?

除非你对人类的冷兵器一无所知,否则你大概率和我想的一样,那就是长矛。很显然,最初将石片修饰成尖状的原始人类,是将它作为挖掘器或者切割器。直到某一天,一个人类祖先灵光一闪的想到了将之与树枝结合起来,长矛便诞生了。

将矛头固定在矛标上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幸好大自然已经为人类想好的解决方案,藤草或者动物的筋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如果说握在手中的天然石块,相当于让人类可以自由的将拳头变硬,那么长矛的发明则让人类相当于有了在长度和硬度上,能压倒大多数动物尖牙利齿的外挂。

即便是猎物所拥有的天然性攻击武器(比如猛玛象的象牙)能够在技术参数上压倒长矛,人类依然有办法让他们的外挂占据绝对优势。谁告诉大家长矛只能握在手上用呢?如果你看过非洲部落民用一支支的长矛,远距离围猎大象的纪录片,就会深刻感受到那些身上插满长矛,最终失血而死的巨兽有多么的绝望了。

将长矛变身为远距离攻击武器的举动,触发了另一项史前复合工具的发明——弓箭。制造弓箭的材料,与长矛没有本质的区别。作出这一发明的人类祖先,需要做到的是发现树枝的另一项特质——弹性,并将这一性能与缩小的长矛结合起来。就这点来说,你可以把弓箭理解为“弹射出去的矛”。

打制矛头需要更复杂的技术,因此它在旧时期时代出现的时间一定不会太早,而结构更复杂的弓箭肯定还要再晚一点。只是有机材料几乎没有可能保存到现在。你很难一口咬定那些出土的矛头或箭头状石器,当年就一定连接着木杆。

中国近代著名学者王国维,曾结合中国历史记录丰富及西方考古学的特点,提出过利用“地下之新材料”与文献记载相互印证的“二重证据法”,来考证历史真相。在此基础上,我们可以把切入点为研究“人与环境”共生关系的地缘逻辑加进去,拓展为包括:文献、考古、地缘三个视角的“三重证据法”。在人类没办法穿越回古代见证历史真相的情况下,利用多重证据交叉验证,能够帮助我们更加接近真相。

史前的地缘环境相对简单,可以更多用地缘逻辑来印证考古发现。不过这并不代表“文献”证据就完全不存在于这段遥远的历史中。谁说人类就只能用文字来记录历史呢?文字的雏形是绘画。早在旧石器时代晚期,人类就已经学会了用岩画这种形式记录生活。在一些史前岩画中(比如距今1.1-1.7万年的西班牙阿尔塔米拉洞窟)中,我们可以清晰的看到用长矛和弓箭捕杀猎物的场景。

人类的每一次技术飞跃,对其他没有掌握开创性技术的竞争者都是一场灾难。这些竞争者不仅包括与之争夺食物的动物,也包括人类自己的近亲分支。看看近现代率先开启工业化的西方国家,是如何降维打击那些处在自然经济时代的文明和国家,你就会明白竞争的残酷性了(哪怕后者原本在人口上更占优势)。

无论从技术难度、实用价值,以及对人类进化的影响力来说,发明复合工具技术的意义都不低于打制石器技术。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也许应该单独分离出一个“复合工具时代”的概念,来向最初发明这一方法的人类祖先致敬。


魔法武器现世

复合工具的产生,大大增强了人类从自然集猎食物的能力,进一步改善自己的生存环境。从时间点上看,人类发明复合工具的进程,很可能也是促成智人及其分支(比如尼安德特人)脱离直立人范畴的进程。问题是即便这个观点成立,人类在此之前也还有200万年左右的旧石器时代,难道在如此漫长的时间里,人类就没有作出什么改变命运的技术创新吗?

答案是有,那就是“火”。无论是打制石器、复合工具,人类都能够通过它们的制造过程,清晰的感受到它们形态的变化逻辑。“火”就完全不同了,相比于那些有形武器,火就好比一件有神秘力量操纵的魔法武器。能够一定程度控制火的人类,相当于掌握了一股神秘的力量。之后的内容我们还会解读到,火之于人类来说绝不仅仅是工具那么简单,它与人类意识形态的出现密不可分。

作为一种能量的表现形式,火并不需要人类去“发明”,准确说人类发明的是保存或者制造火的方式。一个被广泛接受的推论,正是那些被大自然之火烧死的猎物,让人类品尝到了熟食的味道,进而开始寻找让火为人所用的方法。食物中的芳香物质大多藏于脂肪当中,加热过程可以让这些香味释放出来。根据这一发现,中国人还发明了将各种香辛料放在油脂里熬煮,用油脂的高温逼出和重新锁定那些天然香味的烹调手段(比如火锅料、葱油)。

此外,肌肉中的蛋白质被高温加热后同样会发出诱人的香味,这也是肥瘦相间的和牛与五花肉会让很多人觉得香的原因。如果脂肪与淀粉或者糖混合在一起,还会发生被称为“美拉德反应”的化学反应,释放出更加诱人的特殊香味。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刷了蜂蜜的鸡翅烤出来会那么香。鸡皮油脂中所蕴含的天然香味,加上美拉德反应所产生的新香味,光是想象一下都足以让人吞咽口水。

就此打住,不能再顺着这个方向往下展开了。如果大家对吃的感兴趣,以后我们可以另外开个专门的主题来讨论。回到人类摸索用火的问题上来。烤出来的肉虽然香,但人类仅仅是为了吃口更香的肉就去寻找控制火的方法,看起来还是有点太过于吃货。吃好相对于吃饱是更高的追求。对于原始人类来说,吃饱才是最重要的。

人类寻找控制火的初始动机,应该还是出于安全考虑。除了那些接受过人类相关训练的动物以外,绝大多数动物对于火的感觉只有两个字——恐惧。早期人类对于火的感觉与动物不会有什么差别,直到他们找到控制火的方法。说控制火并不准确,事实上一直到今天人类也没有办法完全避免火灾的发生,只能通过各种防控手段降低火灾发生的概率和损失。

一直到今天,火都是人类在野外防御野兽攻击的最有效方法。一堆燃烧的篝火,足以让依偎着火堆的人类安心入睡。事情就是这样,当一件事情让所有人(或者动物)感到恐惧,而你又不那么恐惧时,这件事情就成为别人追上你步伐的障碍。人类想要获得火,无外乎有两种方法:保留天然火种或者通过人工方法制造火。

自然界中总是会有各种原因引发的自燃现象,从难度系数上看,人类必定是先学会保留天然火种,然后再摸索出制造火的方法。这就好像人类是先学会使用天然石块作为工具,然后再摸索出制造石器的方法。火种倒是不会缺,火的燃烧需要氧气的助力,燃烧后所产生的灰烬阻隔掉大部分氧气后,明火就会消失。一旦与足够的氧气再接触(比如风将灰烬吹开),明火又会再次出现。当人类能够克服对火的恐惧并近距离观察火场遗址后,他们就有机会观察到这种“死灰复燃”现象,并且利用这一规律保存火种。

最常见的火种保存法,是在居住的山洞挖一个坑,坑的四壁以及燃烧后产生的灰烬,可以大大延缓木头被燃尽的速度。一旦需要明火,则可以拔开表面灰烬加入新的燃料。这种保存火种的方法甚至一直延续至今。至今你都能在中国西南的一些山区,找到一些终年烟火缭绕,兼具做饭和取暖功能的火塘。

这种最原始的保存火种方法,我们可以称之为“死灰复燃”法。不管人类利用火的初衷,是为了防御野兽、取暖还是真为烤肉的香味所吸引。火的出现都极大的改善了人的生存环境和生理特征。改变尤其体现在面部,你会发现人类的长相与类人猿越来越不象。最显著的改变,是人类的面部较之类人猿和早期祖先更为缩短和狭化。

这是因为相比生食,熟食更容易切割、咀嚼和消化,人类不再需要那么强大的咀嚼力,甚至说不再需要那么多的牙齿。你会看到很多人最边缘的四颗磨牙,也是大家通常所说的“智齿”不再正常长出。可惜人类还没有进化到让智齿退场的程度,于是一些人会在一生中,不断遭遇智齿胡乱生长所带来的痛苦。

打制石器的出现与人类掌握用火的方法之间并无必然联系。在旧石器时代早期遗址中,并没有发现过用火的痕迹。目前证据较为充分的早期用火痕迹,存在于1965年在中国发现的元谋人遗址。遗址中出土的大量碳屑,证明了人类已经于170万前开始用火。元谋人所处的时代正处在直立人早期,这让人有理由相信,火有可能就是旧石器时代中、早期的技术分水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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