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若英
本文摘自刘若英《我敢在你怀里孤独》
会不会……
当你滔滔不绝的时候,其实是因为不知道要说什么?
当你表现很勇敢的时候,其实是因为没有信心。
当你展现男孩子气的时候,是因为不想让人看见女性柔软的那一面。
当你想见一个人的时候,他出现时,你反而不敢看他的眼睛,甚至当他不存在。
当你大笑的时候,其实想掩饰你的悲伤。
当你喧闹时,其实是孤独的……
然后,他们眼中的我们,其实不是真正的我们。
久了以后,我们也忘记了我们真正的自己。
我只需要对自己负责
多年前我的第一本书《一个人的KTV》,里面讲了很多一个人独处时做的事情,那时我一个人旅行,看电影,唱KTV,朋友投以不可置信、同情,甚至怪异的目光,总觉得一个人去做这些事情,大多是因为找不到人陪,是一种勉强。说不定,一开始真是这个理由,但慢慢地,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发现比起人来人往,我更加喜欢一个人去感受并完成这些事。
多年过去了,我的生活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我感激我的伴侣纵容我保持独处习惯。过去如果你听到我跟先生在同一个时间出门, 却到不同的电影院看各自想看的电影,恐怕会觉得“你们夫妻感情不睦”;如今,我们的朋友会说“真羡慕啊,你们有各自独立的自由的空间”,十几年过去,整个社会对于独处有了不太一样的评价。
不管在人生的任何一个阶段,我总觉得“我”就是代表自己,只需要对自己负责任。现在有了婚姻,我仍试着在两人的关系中找到纯粹的自我。即便如此,难免还是有些束缚,就好比说,以前单身的时候说“秋天好萧瑟”,大家会觉得这句话很浪漫、很文艺; 但若是现在,记者就会问:“你是不是婚姻不幸福?”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人妻不能觉得秋天萧瑟?不能伤感?不能低落?难道所有的情绪不再是我自己的?还是在找到幸福以后,整个世界都应该变成暖色系的?
不免觉得,人最大的悲哀,其实并不在悲哀的本身,而在于不能悲哀。当自己不再是自己,如何能在新的关系下快乐地存活?这是我开始反思“自处/ 相处”这一题目的由来。
没有接触的亲密VS.近距离的疏离
陈绮贞应该是我认识的创作者中,非常知道该如何独处的一位。她一天上网的时间不超过一小时,不用脸书、微博,家里的无线网络基地台不是always on,有上网需要的时候才打开。她的手机只要保持20% 的电力就足敷所需,“应该算我的运气很好,工作期间就算手机突然没电也不会被骂。
“我曾经试过借一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号码的电话,只能打出去,也只有某个人可以找到我,我想试试看生活上完全不要受到手机干扰的可能。”绮贞认为,即便是如此,现在的独处与相处也很难区分。往往很多人在一起的时候,也像是在独处,“有几次在演唱会的后台,一排人都在看着自己的手机,我想找个人聊天都没人理我。以前你得去找独处的机会,现在只要离开网络与社群,某种程度就是一种独处。”
绮贞说的状况,经常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就像A跟B在一起吃饭,B对这个餐厅的感想、食物的口味,他会在第一时间拍照、上传到脸书,却未必会抬起头告诉坐在对面的A,C透过脸书知道B的状况反而比在现场的A还要多,成了一种没有接触的亲密,或是近距离的疏离。
对绮贞来说,长时间的独处某个程度上是为了创作,每天花一段时间,规律性地“做功课”,写什么都好,也能够固定产出。
“你没有那种灵感一来就一发不可收的感觉吗?”我问。“那种好像被雷打到灵感跑出来的时候也是有的,”绮贞说,“若要跟每天规律的产出相比,我其实私心更爱被雷打到的感觉。好像老天爷借此机会告诉你,你是有天赋的,而天赋是努力所弥补不来的,这会让你觉得自己是被选来做这件事,有使命感,也因此就算每天都要规律地创作,也不会自我怀疑。”
让身体处于最舒服的状态
“一个人的心里如果有太多别人的想法,其实还挺不舒服的。” 即便经常保持在独处的状态,但人若入世,情绪难免。
“那你如何排解?”我问。
“我曾经听过一场演讲,很多人觉得伤心的感觉是想象出来的, 属于一种心理上的反应。但也有研究认为,人觉得伤心的时候,大脑里真的有个地方是受伤的,所产生的情绪反应是真实存在的生理作用。
“以前我觉得心情不好或精神状况不佳,就只能摆着等情绪过去,现在会反过来想,起码让自己的身体处在舒服的状态。”
绮贞曾经问过我,睡前如何放松?我告诉她,“泡澡”是我最喜欢的方式。几天之后,她告诉我,她也爱上了将自己沉浸在水里的感觉。泡澡其实就是一种独处,裸露的身体被框在一个很小的地方。就像小孩刚出生,医院会用被巾紧紧包裹婴儿,那是婴儿在子宫内的原始状态,借由类似捆绑的紧紧包裹,创造出一种安全感。
将身体泡浴在暖暖的热水里,被保护着、被滋润着,也就像是回到生命之初,暂时与世界隔绝的姿态。
面对压力的仪式
每个人在面对大事的时候,需要一些仪式来排解压力。身为歌手,最大的事情应该就是演唱会了。这么多年来,每次演出前我都会想睡上一觉,即便睡不着,在后台平躺一下都好,想象一下接下来演出的流程,如果能够睡着,对于平静心情很有帮助。
“演唱会前你需要一段时间独处吗?”我问绮贞。
“以前禁忌比较多,不能骑脚踏车怕摔断腿,不敢搭捷运怕得感冒,因为从媒体看到很多歌手,在演唱会前倒嗓,或去健身房训练受伤,也因此我给自己很多限制。自从开刀后就想开了,想不到的事情都发生了,最该担心的,反而是自己的幻想。”
我好奇绮贞独处时是什么样的状态,她说,“基本上放音乐就觉得自己不是在独处了,看电视也不算,当然上网更不行,唯一可以的是看书,因为看书的状态还是比较可以自我控制的。”
独处时就将与世界的连动降到最低,但并未放任自己的想象与思考停滞,而是不被多余且杂乱的讯息所牵制。我同意这个论点。独处时必须意识到自己,才能够享受随之而来的自由,或寂寞。
因为,此时的我是我,如此真实地在这里,并“不在他方”。
唱着《旅行的意义》的她,这样的一个女孩子,我以为她会喜欢一个人旅行的。但其实她宁愿有个伴一起在外探索,是比较心安的。这未必不是一种独处,在有人的照应下有时候更能完整与放心地跟自己相处,这是可以理解的。
我不禁想,在舞台上,闭着双眼悠游在音乐里的她,跟台下的观众,都在各自独处着,或一同相处着?我不知道。这问题问我,也没有答案。不过我确定就像她歌词里写的,“我是1,不是孤单的个体。”
无论在哪里。
近期动态
武汉冯翔首张专辑《汉阳门花园》
在乐童平台开启众筹
支持来自武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