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大国战略对中国的启示
“在美洲大陆北部,有一个飘扬着星条旗的国家,它的名字叫美利坚合众国,也被称作美国。这个国家的出现虽然只有230年的历史,但却演绎了大国兴起的罕见奇迹,它在欧洲文明的基础上独创性的走出了一条自己的发展道路,将世界第一强国的位置占据了一个多世纪。”这是《大国崛起》中关于美国的开场介绍。
自威斯特伐利亚体系建立以来,大国兴替呈现周期性权力转移之特征,然而自19世界末美国首先以工业实力登顶世界后,就逐步坐稳首强地位。不同于以往新兴大国以战争手段谋求霸主地位,美国审时度势的大国战略赋予其超脱世界中心地区战争漩涡之外的安全环境,进而以润物无声之方式替代英帝国,建立美利坚主导的世界秩序。
美西战争的胜利空前刺激了美国的世界雄心,“大白舰队”环球航行向世界展示美国实力。
尽管路德维格·德约提出美俄具备成为超越欧洲中等强国的侧翼洲级大国优势,但忽略大国理性战略决策就无法解释美国为何从1894年成为世界第一工业强国到登顶世界霸主耗时半个世纪。换言之,美国“两洋屏障南北无忧”与俄罗斯“横跨欧亚俯视世界岛”的地缘优势,仅为两国提供了通向超级大国的前景,广袤国土、丰富资源、众多人口、雄厚经济等不过是成为霸主的必要之条件。美国用51年漫长时间以自我克制的国家战略实现与英帝国权力和平交接,打破近代以来大国间彼此战争完成地位更迭旧律,为当今中国实现和平崛起提供生动范例。
三易对外政策 美国的霸主之路
美国的地缘政治梦想由来已久,这点从建国仅40年即提出门罗主义,谋求扮演西半球唯一保护人的特殊地位就可看出来。但美国超越大陆岛,将视野瞄准两洋到达亚洲与西欧,则是在南北战争与第二次工业革命之后。1898年的美西战争,是美国第一场海外征服战争,这场战争使美国力量深入太平洋,到达另一侧的亚洲。这种到达不再是跟随英法俄日在殖民地的利益均沾,而是基于后发强国实力获得门户开放的平等地位。
从1894年到一战爆发前,美国不断增长的经济力量已占世界生产总值的33%。第一工业大国的实力,促使美国战略家们纷纷创立主宰两大洋的军事学说,并向英国统治的海洋霸权提出挑战。而一战很快就为美国大国梦想提供了契机。德国无限制潜艇战给商船队沉重的打击,使严守中立的美国终于下决心于1917年加入欧洲战争。美国参战不仅改变了同盟国与协约国力量平衡,且正式标志着国际舞台上一个新的主要大国的登场。为之作注脚的是曾经孤立于欧洲纷争之外的美国在短时间内将数十万军队迅速投放到大西洋另一侧。
美国抛开孤立主义,谋求大国地位的努力在巴黎和会上达到高潮。威尔逊提出“十四点原则”,首次以美国方案来处理欧洲事务,将理想主义注入欧洲地缘政治。然而,欧洲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和数百年的均势传统根深蒂固,美国以外交手段谋求领导地位很快遭到了失败。不过,巴黎的挫折似乎无法阻挡美国这个新兴强国越来越多地在世界发挥作用。华盛顿会议,美国扳回一局,这次会议上不仅正式奠定了美国与英帝国海军平起平坐的地位,且分解了英日同盟,为美经营亚洲扫除障碍。
令欧洲意外的是,一战后美国并未持续介入世界事务,反而很快退回自我满足的孤立主义和理想主义。恰恰是美国内向型自由市场经济和分立制衡政治体制加之对欧洲纷争根深蒂固的厌恶,使美国克制了通向霸权的权力诱惑,摆脱了欧洲泥潭,这种自我克制为20年后埋下了重要伏笔。当然,美国的退缩加上英帝国明显的实力不济,导致了上世纪30年代经济大萧条与全球战争,被美国学者称之为“金德尔伯格陷阱”。尽管20世纪30年代,美国海军力量已明显超过了英国,具备了两洋作战能力,但它并不愿意加入到英国与日本在欧洲和亚太的权力游戏。
二战历程无需赘言,它造就了美国的霸主地位,但战争充其量只是催化剂而已。从19世纪开始,以经济活力和政治影响在欧洲发挥作用,以金元外交巩固拉美,辅之以必要军事力量的大国战略,共同促成美国的全球性国家属性而非偏安一隅之大陆岛。即使是在孤立主义外交政策下,这种属性也没有发生变化。能够反证这一点的是一战前的德国与二战中的日本。
1870年完成统一的德国速度实现经济腾飞,在发展新兴工业上与美国不相伯仲。从地缘政治上看,德国走上了陆权强国发展道路,美国则以海权作为发展方向。地理位置带来的先天差异,并非导致两国截然相反命运的根源,而在于是否挑战现有霸权国主导的世界秩序。尽管陆权国属性,使德国难以像美国一样影响力外溢,但英国并不是限制德国施加影响力的主观障碍。
英德间庞大密切的贸易往来,使德国具备借船出海的条件,一个在欧洲大陆具备明显军事优势的国家并不总是英国的敌人。但德国谋求挑战英国海上能力的军备计划,显然不仅用于追逐海外殖民地,而是要彻底掀翻英国的霸权基础。正如俾斯麦所认识的那样,德国安全的基石在于欧洲,“诚实经纪人”(Honest Broker)的国家战略不变,一个针对德国的欧洲联盟就不会出现。遗憾的是,威廉二世急于构建远超德国需求的绝对安全。
对于二战前的日本,一个合理的假设是,如果日本在太平洋获胜,它将成为在远东占据主导地位的国家,但十有八九仍只是个地区性霸主。这种假设植根于,日本单一的对外战略,除了侵略和殖民,它拿不出更多的获得已有强国认可和对地区有益的建设性方案。
当既有霸主出现衰退和权力下降,这种对体系的支配性权力将分散到多个地区中心国家。但在此进程中,任何贸然试图向霸权国发起挑战的新兴国家,势必首先遭遇迎头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