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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到一只妖怪就给你一块钱!

故事贩卖机  · 公众号  · 杂志  · 2018-10-23 19:35

正文

图:电影《阴阳师》





啖心鬼

/ 愚木




一、


这天中午,我刚把饭做好,盛上桌,还没来及动筷子,住在隔壁的阿昂就火急火燎推开门,跑了进来。


“有个赚钱的买卖,干不干?”阿昂一脸嬉笑着对我说。


“我的身体太弱,不能和你一块去打劫,以前不就说过了吗。”


我所居住的朝云郡地处塞外,终年苦寒,又紧临匈奴,隔三差五就要被骚扰一回,恶劣的生存环境使得这里的民风极其彪悍,匈奴入侵时便家家户户披甲而战,平日无事时则亲朋邻里明火执仗,或劫掠商旅,或偷坟掘墓,反正靠种田这里的人们根本就养不活自己,所以官府对这些事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无人去追究。


至于我,如果不是自打生下来便体弱多病,如今八成也会成为一个像阿昂这样优秀的盗马贼也说不定。既然武不行,叔父为了我日后的生计,便从小请来先生教我识文断字,十五岁时就经熟人安排进了官府当上了刀笔吏,每月领到的俸禄足以糊口,干到现在已经是第八个年头了。


阿昂和我自幼相识,虽然说不上有多厚的交情,但也算是臭味相投,故而关系还算不错,前两年他搬到了我隔壁,平时的来往就更多了。他一直有意拉我入伙,但我身体实在太差,经不起折腾,所以一直推脱,最近他已经不提这事儿了,这会儿怎么又念叨起来了?


阿昂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人一直在官府里,消息难道还没我灵通吗?”


“什么消息?”


阿昂说道:“新登基的小皇帝是个好奇的主儿,最近正满世界张罗着要抓妖怪,诏书都下到县里了,只要献上一只妖怪,不论死活,就赏五百两金子!”


新皇登基的事我自然是知道,昨晚从府衙中回来时也确曾听说朝廷刚下来一份诏书,只是内容没来及打听,没想到竟然是关于妖怪的。我放下筷子,扭头问道:“妖怪又没招他没惹他,皇帝抓妖怪做什么?”


“好玩呗!全天下都是人家的,他想要什么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


听到这话,我不禁心里一沉,心想以后的日子恐怕要愈加艰难了。转念一想,妖怪这东西虽说不上是千年一遇的稀罕物,可也毕竟不是满山都有的香獐野兔,该怎么抓呢?


阿昂咧着他那张大嘴,探手从怀中取出了一幅卷轴,“我也知道妖怪不好抓,可咱们有这个,还怕抓不到吗!”他摇晃着手里的卷轴信心满满地对我说。


“这是什么?”


“白泽图!”阿昂特意压低了声音回答我。


“白泽图是什么?”


阿昂白了我一眼,问:“你听说过我爷爷吗?”


我点点头:“有耳闻,不就是从前整个郡里最厉害的跳大神的嘛?”


“呸!”阿昂狠狠啐了一声,幸好没喷到饭菜上。“那叫灵巫!是专门抓妖怪的!这白泽图就是我爷爷留下来的,里面记载的全都是如何抓妖的方法,有了它,什么妖怪咱们抓不到!”


我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那你直接去抓不就好了吗,找我做什么?”


“废话,我不是不认字吗!”


“哦,也是……”我看着桌上摆着的几碟一点油腥都没有的蔬菜和小半碗清粥,思考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干了!”


二、


因为想要得到尽可能多的赏金,所以阿昂除了我以外,就只带了一个跟了他好几年的最老实最木讷的半大小子当帮手,每个人各带了几天的干粮,以及防备野兽袭击的武器,之后就一头扎进了山里。


当然,在进山以前,我们就已经认真地研究过了那份阿昂爷爷留下来的白泽图,从上百种妖怪里挑出了一种最适合捕捉的妖怪。按照白泽图中的记载,这种妖怪名叫“啖心”,身形如人,但只有三五尺高,极其瘦弱,面容衰老似耄耋之人,皮肤是像草木灰一样的颜色,据说从前每逢饥荒时,山下的人们便会将上了年纪的老人背进山里,任由他们自生自灭,老人死后便会化为这种妖怪。


图上又说,因为这种妖怪是由极虚弱的人死后所化,所以对人根本没有任何威胁,顶多是被他那奇怪的外表吓一跳罢了,因此书上并没有记载如何驱逐他的方法,只提到如何有人恰好在山里烧烤食物的话,那食物的香气可能会引来这种妖怪的光顾。在这一大串记载的旁边,画有一幅啖心的图画,其像外形大抵像人,但浑身灰不溜秋,干瘦得可以数清每一根肋骨,而其左侧的胸口则整个向内塌陷着,形成了一个大洞,可以直接看见里面一颗鲜红的心脏,看着实在让人心底发毛。


在进山的路上,小仓头——就是那个半大小子——有意无意地问我说:“你和大哥一直说那妖怪叫啖心,究竟是什么意思呀?”


我边走边回答说:“啖是古语,就是吃的意思,心是心肝的心,啖心就是吃心的意思。”


小仓头听了,大叫一声,惴惴不安地问我说:“啊!那他不会吃咱们的心吧?那可是妖怪呀……”


还没等我回答,阿昂就赶上来拍着胸脯说:“就那东西,我一只手就能把他制得服服帖帖的,就是治不住他,那你跑就是了,”说着指了指我,“反正他肯定跑不过你,吃也是吃他的心。”小仓头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虽有些幸灾乐祸,但看那孩子不再紧张,我也就没有追究。


从早晨进山起,一直走到中午,山里最为狭邪的小路便也走到了头,但阿昂却还是嫌这里太空旷,不像是有妖怪出没的样子,于是在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儿吃过东西以后,阿昂便又挥舞着长刀一路披荆斩棘,带领着我们继续向山顶前进,一直走到傍晚,我们三人几乎都要迷路了,阿昂才总算挑中了一块自认为最适宜捕捉妖怪的地方,停下来不再往前走了。


我们捡来了一大堆树枝,生起了火,之后取出预备好的生鸡,架在火上烤起来,阿昂则埋伏在暗处,手持着弓箭,随时准备猎获闻香而来的妖怪。


傍晚的夕阳落下得很快,一只鸡都还没烤熟,天色就已完全暗下来了,有闪着亮光的萤火虫忽前忽后在飞舞,煞是好看,也有不知名的怪鸟发着一声比一声凄厉的鸣叫,听来着实让人毛骨悚然。小仓头抱着我的胳膊,对我说:“我害怕”,我用树枝一边拨动着火堆,一边拍了拍他的手,说道:“我也怕。”


又过了一会儿,烤鸡逐渐开始散发出香气,小仓头被香气吸引,一时顾不上害怕,只不停哀求我要鸡肉吃,我禁不住磨烦,掏出佩刀刚想要割下几块来堵他的嘴,前方不远处的一片灌木丛此时却蓦然间沙沙地响动起来。


我的第一反应是立即捂住了小仓头的嘴,免得他大喊大叫惊动了对方,之后紧盯着响动的方向往后挪了几步,离火堆远了些。与此同时,一个身量矮小的人影也从灌木丛后钻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向火堆靠近,等他走进火光可以照亮的地方时,我们清楚地看到,那正是我们要找的只有四五尺高,浑身灰白的妖怪——啖心。


他的模样与白泽图中所画相差无几,只是由于此刻如此近距离与其对峙的缘故,使得他看上去比图里可要吓人多了。他时而看看我,时而又望向火上的烤鸡,嘴角的涎水流得老长,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也不知究竟是对烧鸡感兴趣,还是更对我和小仓头感兴趣。


小仓头被眼前的这怪物完完全全地吓坏了,他拼命一样挣扎,奋力挣脱开我的手,之后比林中的怪鸟还要凄惨地哀嚎起来,啖心被这叫声也吓了一跳,半弯着腰死死地盯着我们,身体开始一步步地后退。正此时,一直埋伏在暗处的阿昂终于张弓搭箭射向了他,几声弦响过后,啖心猝然间倒在了地上,身体痛苦地弯成了一只虾,殷红的血汩汩如注般从伤口里淌出来。


阿昂举着弓,兴奋地跑出来,对我们道:“没事啦,等天亮了咱们把他运下山,就能大赚一笔了。”


话音刚落,之前啖心钻出来的灌木丛就又起了动静,阿昂还没来及从背上将箭抽出来,一头身形巨大的猛虎就吼叫着从灌木丛后一跃而出,直扑向阿昂,阿昂不愧是一个优秀的盗马贼,反应可谓极快,见势不妙,他立即扔掉了手中的弓,跑到我跟前一把将我扛到肩上,夺路而逃,至于小仓头,他已经被吓傻了,呆若木鸡地看着老虎,喊都没有喊一声。


在漆黑的夜色里,阿昂扛着我猪突豕奔地跑了一夜,最后竟成功逃脱了。


三、


可是等到天亮后我和阿昂就发现,我们迷路了。


在上山时原本沿途都有做标记,可现在我们连自己在哪都不清楚,就更别提去找什么标记了。我们朝着自认为是下山的方向奋力前进,但没走多久就发现自己竟又回到了出发的位置,试了几次以后,我和阿昂一致决定停下来,就地休息。


但这也并不是一个好主意,我们的干粮在逃跑就全都丢了,弓箭和长刀也不知道扔在了哪,就这样被困在深山里,好一点的情况是入夜后被老虎或者豹子吃掉,运气差的话就只能活活饿死了。


阿昂不甘心,休息了一阵儿之后,他站起来,让我就呆在原地等他,哪都别去,之后就又一头扎进了密林里,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


我在树下坐了整整一天,到第二天傍晚时,我已经饿得一睁眼就能看见自己的祖先守在我身边,也说不清是幻觉,还是他们担心我这倒霉后代就是死了也走不出这山去,所以特意赶来接我了。


天黑以后,随着气温下降,我仅剩的体力也开始濒临枯竭,我靠着树,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了,就连听觉也是断断续续,真想要打瞌睡,可就是总差了那么一点,我始终没有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本能答应一声,睁开眼,望见远处有一盏火光飘飘忽忽在向我靠近,我以为是阿昂回来了,满心欢喜,可等对方走近了才看清,竟然是小仓头。


“先生,可找到你了,大哥呢?”小仓头跪在我身边,激动得快哭了。而我只是白了他一眼,问说 : “有吃的没有?”


小仓头连忙从怀里抓出了两个馒头递给我。我接过来,刚要上嘴啃,却突然有人喝止道 : “别动,现在可不能吃这个!”


是个老妇人的声音。我这时才发现,我的身边竟不知何时多出一人来,而且我还认识——正是前两天夜里我们遇到的那只啖心。他的手里攥着我的佩刀,嘴角流涎,浑浊的眼睛直放光,盯着我一副看食物的表情。


难道啖心这名字真的是吃人心的意思不成?


对方又说到 : “他饿了好几天,一口水都没喝,你给他吃个,还不噎死他。”


我心里想 : “就是噎死也比被你生吃了好呀。”


而啖心接下来的举动则着实让我吃了一惊。只见他一只手从胸前的空洞直接探进了胸膛里,紧紧地握住了那颗还在跳动的心,之后举起佩刀来,直指向心脏,就像我等从烤羊腿上片肉那样从自己的心头割下了一片肉来。


之后,他将沾着那片肉的刀尖举到我嘴边,对我说 : “吃吧。”我闻见那肉散发出的奇异的香气,便也没想太多,一口吞进了肚里。因为吃得太急,所以我几乎没尝到味道,但才刚一咽下,腹中的饥饿感就瞬间消失了大半。


那之后,啖心又连续割下了几片自己的心给我,直到因剧烈的疼痛连刀都拿不住了才停下。几片心下肚,我的体力竟神奇般地完全恢复了。我跪下来,对着眼前的救命恩人稽首再拜,表达自己的感谢,可啖心只是微笑着,轻抚着我的头说 : “没事了就好。”


原来啖心虽然早就化为了彻彻底底的妖怪,但同时却还保留着一部分生前的神识,生前他们为了全家人可以继续活下去而坦然牺牲自己,死后也还在担心山下的儿孙们会忍饥挨饿,于是作为妖怪本不需要任何脏器的他们,不仅保留下了心脏,而且使之变成了味道极其甘美,只需要一小片就可以救活一个将死之人的灵丹妙药般的食物。


“老婆子留着这心,本来就是给人吃的,上次你们太冲动,斑子以为你们要伤害我,所以冲出来吓了你们一跳,以后可别这样了。”啖心挥挥手,上次的那只斑斓猛虎便又从黑暗里跳出来,只是这回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张牙舞爪,而是服服帖帖地踱到啖心身边,懒洋洋地趴下来,温驯得像只大猫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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