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春节,大家都试图寻找一种最富有年味的东西来做一个漂亮的收尾,年画成为了首当之选。
事实上,年画面向收藏领域的需求很大,面也不窄。邰立平之所以能坚持下来,很早就接触到了国内美术界、艺术界的一流专家的邰立平隐隐感觉到,传统年画正在进入上层消费时代。
正因为如此,在剧烈转型时期,当一切传统的东西都在变淡、消散,邰立平把年画的技艺坚持了下来。
编 辑|亦萱
来 源|正和岛(ID:zhenghedao)
▲ 年画“富贵有馀”
据考证,地处关中平原西部的陕西凤翔县,做年画的历史“始于唐宋,兴于明清”。位于县城东边的南肖里村是凤翔年画的中心,根据流传下来的祖案记载,世代耕居于此的邰氏家族早在明初洪武年间,就在从事木版年画的生产。这门手艺传到邰立平这里,已经是第20代。
9 岁的时候,邰立平跟着爷爷邰世勤学画样,给印好的年画上撒金粉。在他的印象里,爷爷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年画、皮影、砖雕、石雕、画社火脸,无所不精,是当时西府岐(山)宝(鸡)凤(翔)三县有名的“全把式”。
▲ 或明或暗的每一条线,在刻刀下栩栩如生
1978 年,邰立平的父亲邰怡和村里的老艺人一起创立了一个村办企业形式的研究会——“中国陕西凤翔南肖里工艺美术研究会”。八九岁就跟着父亲画箱柜、棺材上的画,对绘画已经具备一定功底的邰立平,初中毕业后就没再上学,后来担任研究会的艺术总监,负责设计与指导其他人刻版。这个存在仅三年的村办企业,全盛时期曾经有 30 多人干活儿,每年能为村里创造 7 万元的纯利润。而那三年里,邰立平几乎天天待在设计室里,“等于上了一次美院”。
改革开放之后,许多人家重拾年画,上百个家庭作坊很快以更低的成本和价格取代了村办企业。凤翔年画成为新中国成立前 37 家年画产地中后来恢复得最早的一家。
▲ 本文摘编自《匠人匠心:用一生做好一件事》(《三联生活周刊》文丛系列;匠人精神:淬炼心性,养成自己;中国民间手工艺人的坚持与传承),中信出版集团出版
▌“我的责任是抢救和恢复,至于创新,还有后来人”
祖辈的技法虽然都继承下来了,但邰立平感觉,由于缺少那种时代氛围,在有些方面再也达不到他们的高度了,比如爷爷的设计,父亲的染色。
木版年画的画版以梨木为主,梨木被砍伐后,需要阴干三年方可使用。从大的方面来看,制作工艺主要分为画样、刻版、印刷、填色。画样与工笔画类似,就是设计年画的题材与内容。
▲ 年画创作
用墨线定好画样后,将其用糨糊反贴在修得平平整整的梨木板上,等糨糊干后,再用湿毛巾将背面浸湿,用手一点点抠掉纸屑,画样便显现在木板上。再经过“站版”、“浸版”、“刻版”、“修版”、“洗版”等环节,一块雕刻精细的年画墨线版便宣告完成。
这样一块版用来印刷黑白线条的年画已经够用,但要把凤翔年画中经常用到的水红、黄、大红、绿和金黄等多种颜色印到画上,则必须根据墨线版印出的画完成“号色”环节,一块版印一种颜色,名曰套色版。因此,一幅颜色鲜艳的年画往往需要五六块版,在印刷的时候也需要印五六遍。
▲ 邰立平正在为一幅大门神手工填色
恢复传统年画并不容易,在老画版丢失的情况下,邰立平只有沿着父亲当年走过的路,设法搜寻散落各地的画样。1978 年,陕西省群众艺术馆的王有政告诉邰立平,他们馆藏有将近 100 幅他爷爷在 1954 年手工填色的年画。邰立平动不已,连续几天,他用铅笔把样子描下来,再回家用毛笔描出来,《西游记》的版就这样被恢复了。
经过多年的苦心搜集,邰立平终于完成了父亲的心愿,在 1992、1997 年出版了两卷《凤翔年画选》,两卷四本年画选囊括了邰立平能够找到的所有 300 多幅传统年画。
年画恢复的工作量很大,因为邰立平一直谨记王宁宇先生的嘱咐,在复制传统年画的过程中,必须自己重新做一遍,画一遍。在重做的过程中,邰立平发现原来的一些画比较粗糙:有些嘴巴太大,有些造型不够美,而一些戏出画的布局也不尽合理。为此他重新设计,重新着色。
除了恢复,邰立平还揣摩传统年画的特点,并自己创作了 20 多种年画。在残缺的《西游记》系列年画中,他补充了《三藏收徒》、《龙宫借宝》、《白骨洞》,又为《白蛇传》系列添上《奉子拜塔》、《盗仙草》等,凑够一套10 幅作品。此外,邰立平还创作了《男女都一样》、《娃娃少而康》等作品,不过这些新年画远没有传统年画受欢迎。可在他看来,年画创作本来就是一个大浪淘沙的过程,“作品能留下十分之一就不错了”。
“我的责任是抢救和恢复,先把前人的成果复制出来。至于创新,我创不了,还有后来人。”邰立平说。
▲ 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凤翔木板年画代表传承人邰立平
对于一些地方大张旗鼓地搞年画衍生品开发,邰立平似乎也不以为然,在他看来,创新必须先做好,先做少,再做量。“连你的年画都没人要,年画再做衍生品能卖得快吗?”
事实上,如果不是 1987 年的一次转型,邰立平自己恐怕也坚持不下来,那样的话,凤翔年画也许早已不复存在。
▌邰立平隐隐感觉到,传统年画正在进入上层消费时代
随着胶印年画在1986年推出, 老百姓很快接受了这种更结实更方便的年画, 两三年后, 传统年画便一败涂地。 到了1990年,整个凤翔便只剩邰立平一家在做传统年画了。
邰立平之所以能坚持下来,缘于他很早就接触到了国内美术界、艺术界的一流专家。他隐隐感觉到,传统年画正在进入上层消费时代。
过年时,城里文化人往往更乐于在家里张贴几张花费更高的传统年画;各大博物馆、艺术馆和高校也乐于收藏制作精良的传统年画。
就在村里多数人还在生产那种印刷普通、价格低廉的老年画时,邰立平在 1987 年就开始尝试用宣纸印画,更精细地印刷。为艺术圈做了一段时间的资料年画,他又将传统颜料换为国画颜料,以满足收藏界的需要。
▲ 凤翔年画之《骑马秦琼》
1994 年,邰立平应澳大利亚华人博物馆邀请,赴墨尔本参加中国年画精品收藏展。那是他第一次出国,也是凤翔年画第一次走出国门。当地报纸刊登了他的大幅照片,并配上了“新年愉快”的文字说明。
1999 年的“巴黎·中国文化周”活动,邰立平找到团里的艺术总监,申请允许他的年画展在场馆里摆个地摊,因为“中国人过去卖年画都是摆在地上,买年画的人都很虔诚,他们是跪在年画摊前请门神,是在请,不是在买”。领导同意了。这场展示获得空前成功。
年画的生命力始终在地摊,但悲哀的是,邰立平无奈地看到,就像传统的年味一样,在剧烈转型的中国,一切传统的东西都在变淡、消散。
“年画面向收藏领域的需求很大,面其实不窄,但是现在我做不过来了,就和逼命一样。”邰立平渴望得到支持,让他有精力去培养新的传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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