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亚平:
习书记确实非常注重调研。他来正定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调研。最初的3个月,他对工作基本没有什么表态,因为他不了解实际情况。他那段时间,集中精力到各个乡镇走走、看看、问问,熟悉正定的实际情况。有时候,我也跟他一起下乡调研。
他调研的方法比较特殊,一般是不打招呼,不让人家事先准备,而是直接下乡、下厂、入户。他调研有的时候有主题,有的时候没有主题。带工作人员也很随机,有时候带我,有时候看到谁,抓上就去了,而且工作量非常大。我印象很深的是,我们有一天调研工业企业情况,一天下来他连续看了6家企业。
习书记交了很多朋友,他有个“草根”朋友叫贾大山。贾大山是我们正定的一位作家,特别善于从农民的角度来看整个社会。他不是党员,也不受官方的影响,从他眼里看到的、写出来的老百姓,是非常纯粹的现实主义手法,非常接地气,乡土味儿极浓。习书记主动拜访贾大山,和他一见如故,每次聊天都很投机。贾大山给习书记讲故事,讲正定的历史、风土人情;习书记给贾大山讲他插队的经历,讲陕北穷苦的父老乡亲,讲他生活过、劳动过、当过大队支书的小山村梁家河。他们俩的谈话,我还参加过两次,有时候他们讲到古今中外的文学,我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习书记还与一些农民交往。他和许多有一技之长的农民交朋友,比如我们正定有一位农民科学爱好者叫张新立,是农村里常说的那种“能人”“致富能手”,他喜欢搞无线电,后来又开了个工厂搞声控灯光设备。习书记到他的工厂看了他的产品,觉得这个设备效果很好,这种发明也填补了当时国内市场的空白,前景非常好。习书记就积极帮他联络北京的文艺团体采购他的设备,后来一些文工团,包括中央电视台都买了张新立的设备。有一年过年,习书记还和我骑着自行车到张新立家里去看他,我们还在他家吃了一顿饭。习书记一方面是调研,和他交朋友,帮助他开拓市场,实际上他也在观察张新立怎么做企业,吸收了一些他的经验。
我们县某个村,当时有一位种棉花的能手,亩产很高,虫害很少,能培养新的种子。习书记跟他接触了两次以后,经常跟他聊天,慢慢就成了朋友。
习书记那时候总说:“走,我们去跟谁聊聊。”他能接触三教九流的能人。这也是他深入社会进行调查的一种方式。
习书记也经常搞问卷调查。这个在正定还是很稀罕的事,以前没有人搞过,我们从来没有接触过,不知如何下手。习书记说:“你们不知道怎么弄,不会学吗?”我说:“我们主要是不知道问题该怎么设计。”习书记说:“设计问题,应该主要围绕老百姓对县委和县政府工作的反映和评价,还有就是老百姓目前对多种经营有什么样的认识,自己打算搞哪些多种经营,等等。”
这种问卷调查,比较类似于现在的社情民意调查。当然现在主要依靠网络,采集的样本也更多,数据覆盖范围也更大。而那个时候,受条件所限,调查的方式比较原始,就是习书记带着我们县委的干部、工作人员,特别选在正定县城大集的时候,在大街上摆上桌子,来赶集的老百姓一从我们这里经过,我们就主动递给他们纸条,纸条上的内容就是调查问卷。递纸条的时候我们会说:“老乡,大爷,大娘,县委正在搞调查,麻烦来填填吧。”
一开始我们去拉人、发问卷,老百姓不知道我们要干嘛,要调查啥,还有点不太接受。后来,老百姓了解了情况,就主动到我们摆的“摊儿”前面来给我们反映问题。他们有的说种地遇到了这个问题,有的说搞养殖遇到了那个困难,说的都是一些特别具体、特别实际的事情。
这样的大规模调查问卷,仅我记得的,习书记就搞过五六次。这也是他调研的基本方法之一。
还有就是到经济发达的省份去考察学习。比如,我跟他一起去过江苏省,当时我们是个5人团,由他带队,有一个常务副县长,有一个研究室主任,还有一个管经济协作的副主任,再加上我。我们当时把南京、常州、无锡、苏州等地都走到了,这些地区的乡镇企业特别发达,起步比杭州还要早。我们那一次考察的范围也比较广,包括怎样招聘人才、行政机构怎样改革、乡镇企业怎样发展、农村的多种经营如何开展等等,都进行了详细调查。
那次外出调研,看先进、找差距、思改进、谋良策,对正定县的发展影响非常大。我们回到正定以后,就召开了全县的三级干部会。这也是一次正定县的改革开放动员大会。当时对我们触动最大的,是在很多改革开放的观念上,我们正定差得太远了,扶持乡镇企业的各种政策措施非常不足,而且正定的企业大多是与农业相关的或者国有工商企业,真正意义上的乡镇企业很少。我们意识到了差距,正定的改革开放才真正走上了正轨。